《Heal Her》ZhaChai

12、回忆五

　　当一丝光亮透进屋子里来，我就起来了。是早晨5点半。我起身看了看床那边，是骆弱小又坚毅的背影。像我这样的年纪了，对什么都不能太大惊小怪不是吗？就算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喜欢同性的事实。而实际上，经过分析，我发现自己喜欢的，其实只是关于这个孩子。

　　但如果你要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一开始吗？还是中途？还是昨晚？我答不上来。

　　爱着一个人这件事，怎么知道时间和理由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这都不重要了。现在问题完全归结于骆唐对我的感情。很有可能是喝了酒之后神志不清，也很有可能是在用另类的方法抗议我即将谈恋爱？要等骆醒后看她的反应了。

　　我起来洗漱，做好早餐，她还没起。看来的确是喝多了，宿醉？我坐着看了一会杂志，快8点她还没醒。不吃早餐怎么可以。我去厨房调了一杯温的蜂蜜水，放到床边。叫她起床。

　　她眼睛咪着，但还是坐了起来，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头发乱糟糟。浑身又透露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我只能凑到跟前去，想把她的头发撩好。但刚碰到，她就轻轻拿下了我的手，睁开眼睛看着我，自己把头发整理好。然后拿了蜂蜜水喝完，微笑着说：“谢谢你。”把空杯子递回给我。

　　然后就起身去洗漱了。所以，这是什么情况。这是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还是不知道？

　　洗漱完后，突然说她今天有约会，快要迟到了，得赶快去，跟以往一样的神色说话做事，也不让我送，也不吃我做好的早餐，就打开门出去了。这一切都发生太快。好像正常又好像不正常。正常是因为她的表现跟平时一样，不正常的是我夹杂着内心的心理活动所分析出来的她的动作。

　　现在是只能把昨晚发生的行为当做酒后胡来了。尽管这件事确定了我爱着这个孩子，想照顾她想跟她一起生活这件事。

　　是的，一夜未眠我把我们的未来、这个孩子的未来、我的未来都想像了一遍。但是现在当事人已经跑了。那我也只能去上班了。虽然一肚子的心思以及一夜未睡的疲惫。

　　我去到办公室，但是没有在工作状态。虽然我还是听着对面来客的讲话，但似乎完全没能分析出什么。我觉得我的状态应该比对方还糟糕，更需要一个倾听的对象。但说出去才是更恐怖的一件事。所以我也完全没有倾诉的欲望，尽管木菲很关心地问我需不需要回去休息因为脸色看起来实在不好。

　　我觉得自己只是脑袋有点昏沉，一般没睡好都会这样。回去也是要昏沉的。所以还是在办公室坐着。

　　事实上我想着骆唐。我希望她今天哪个时间也会突然拜访我的办公室，像往常那样。我想见她。我不会跟她讲什么话。我就是很想见她。

　　可是直到下班，她也没有过来。

　　我的心情无缘无故低落到了极点。天气刚好也有点阴沉沉。所以说我真是没有很好受。一般情况下，如果心情低落，那千万不要让周围气氛也阴冷，否则低落情绪将会持续一大段时间。应该去到光明的地方，吃喜欢的东西，尽量让身体好受一点，泡个热水澡是最好的。所以我一回家就放好热水，准备泡澡。

　　很舒服。蒸汽熏得我的脸也起了汗。我觉得我暂时好受了一点，就靠在浴缸边闭目养神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我梦到骆唐向我走来，她穿着温暖颜色的衣服，衣服有舒服的肥皂的气味，她抱着我，怀抱很温暖，我觉得完全沉迷。紧紧地回抱她。然后她抬起头，吻了我，她的嘴唇好冰，我吻着吻着突然冷得发抖。可是我眷恋着没有舍得放开……

　　然后我终于冷到恢复理智，清醒过来，才瞬间感觉自己好羞耻，但梦中的骆并不像个小孩，而是感觉是跟我年纪相仿，旗鼓相当的恋人，梦里完全没有觉得不妥。

　　洗澡水早已经凉了。我一个激灵，而后打出一个喷嚏。感冒了。

　　我平时很少生病。但一生病就会持续至少一个星期。特别是感冒。也幸亏生病，我难受，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那么想念骆唐。每天看到可以坐的地方就想坐着。回家就想洗洗赶快躺着。

　　过了两天，邢以南来看我，发现了我的重感冒。所以我被迫由他接送上下班，以及由他给送早餐午餐以及一起吃晚餐。如果你们要攻陷一个人，千万要选择在她生病脆弱的时候，难受的情况下一般什么都不会想争论，如果对方适时提出照顾你，而且那些照顾确实让你觉得比自己照顾自己好受一点，那就不会反感。我就是这样的。虽然我很拒绝邢以南的热情，因为之前的那个纸条以及骆看到的反应，我更不想牵扯太多，何况我已经确定了对骆的感情。但邢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我某种程度上完全说不过他，特别是我没体力争论的情况下。

　　等到我稍微好了一点，距离上次见骆已经过去了四天。她完全没有来找我。刚好到了以前约定的咨询的每周时间（即星期四和星期五，尽管后来随着我们友谊的发展已经把这个时间点完全混乱），我给骆打了电话。让她过来办公室。

　　她很乖，在约定的时间来了。看起来很听话。但好像没什么话跟我说。

　　我就问她最近看了什么书，做了什么事情。感冒的鼻音有点重。

　　她就说，“你生病了。”然后又补充，“你好好休息。我没有什么事。我要先回去。”

　　我伸过手去抓住她的，制止她起身的动作，问她，“你回去有什么事？”

　　她盯着我抓着她的手。“我没有什么事。你需要休息。我不想打扰你。”

　　“不会打扰。我希望你陪我一会。我最近很脆弱。”我给她挤出一个微笑。如果我演技不差的话，这个微笑应该是会让她心疼的，按照我所了解的她的性格。

　　果然，她愣了愣，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怎么没来找我？”我放开她的手，很自然地问。

　　“我交新朋友了。”

　　听到这句我的心一紧，但还是语气平和地，“新朋友？哪里认识的？是怎么样的一个朋友？”

　　“一个很好的朋友。G大图书馆认识的。你知道的，我经常只在那。”

　　这个回答没有我想要的讯息，永远不要期待骆怎么样去描述别人。我直接说，“改天把她带来。老师请你们喝果汁。”

　　“我们等下要见面。一起去吗？”说到新朋友似乎很快乐。

　　“原来急着走是要去跟新朋友见面。有了新朋友就不要我这个老朋友咯。”我用了哀叹的语气，摇摇头，摆出埋怨的情绪。我确实有点不满。大概真的是有了新朋友就不需要我这个老朋友了，所以四天没有找我。我调整了姿势，坐正，“我自然是要去的。”

　　她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去吗？她在G大一个咖啡店兼职。去那喝咖啡就可以见到她。”我看到她说到新朋友的有点活跃起来的样子，觉得有点失落。但还是打哈哈地，“走吧。正好想喝咖啡。”

　　于是我们开车去了G大。停好车然后由骆带路去了咖啡店，店名叫“Twenty-Two”，进去坐下。除了教学楼，我很少在G大其它地方呆过。外面貌似都是一条校内的餐饮街，我以前没有逛过。店里的装修也非常好，灯光和贴纸，都很舒服。我正研究着。突然骆碰了碰我，指了指吧台那边，一个短发的清秀的孩子在拉着咖啡。白白净净的。是一个长相舒服的孩子，透着一股少年气。骆的身上也有一种少年气，但好像有些不同。骆的少年气是来自于她总是浅色干净的着装所透露出的一种似乎阳光残留的气息，尽管她给出的感觉是生人勿近。那个孩子的少年气是，也许是因为那头短发，是一种男孩子气，显得调皮但又有女生式的可爱。

　　可能我的目光太灼灼了。对方抬起头往我们这边看来，先是看到我，然后就看到了骆，脸上顿时洋溢出一个完全美好的微笑，我转而看向骆，发现她也朝对方笑着，手还抬起挥了一下。

　　为什么我觉得我此刻有点难受。这个样子的骆也是我没有见过的。这时候的她完全像个正常的孩子了，遇到朋友，很高兴，笑得纯真美好。哪里像一个在接受心理咨询的青春期忧郁封闭的孩子。

　　那个孩子也抬起手挥了一下打了招呼，然后打手势让我们稍等。

　　很快，她从吧台那边出来，向我们走来。走到我们面前，“两位可爱的小姐，要喝点什么呢？”配上了标准的笑容。

　　骆很开心地看着她，然后望向我，“这就是新朋友，左伊。”然后又看向那个孩子，向她介绍我，说我是她的朋友。

　　彼此介绍问候完毕，左伊就坐下，坐在骆的旁边。我们点了三杯卡布奇诺。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G大，以及最近的好玩的事情。左伊很健谈，在她的带领下我们三个都聊开了来。似乎骆跟她很有话说，因为这次聊天给了我一种骆也完全健谈的感觉。也许是这个新朋友的影响，他们有共同话题。而我只能看着她们讲，一边微笑，虽然左伊也很贴心地不时看我，询问我的意见，倒是骆反而显得跟我陌生。

　　聊天中断因为邢以南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其实也正想赶快离开，虽然还只坐了15分钟，但我就是不太舒服，心理不太舒服。所以我就答应跟邢汇合吃个晚饭。然后挂了电话跟两个小孩说了一下，就走了。走之前我看到骆突然冷下的脸，就是恢复成她以往的清冷的状态，不再像刚才谈话那样明媚的表情。我一瞬间觉得心疼。大概是又刺痛她了。但是我现在心里的想法是骆这个孩子如果敞开心扉，正常社交，那就大概永远不会有我什么事。这让我有点恼。我想我只是她在忧郁时期的一个寄托。

　　是的。我只是一个暂时的寄托。我出了店，想清楚以后更是加快了步伐，去跟邢以南吃了饭。

　　而人最奇怪的地方就在于，你离开一个人去见另一个人，然后看着另一个人全程想着你已经离开的人。我吃饭的时候全程在想着骆跟她的新朋友会去做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说

　　字数全靠内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