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96、44.

　　康良用定西府令牌叫开了城门。霍元崇带了韦世涛进城。康良先行去订客栈，哪知刚到城中最大的客栈，还没等开口，那店小二便上前来问：“请问是霍公子韦姑娘一行的伴当吗？”康良道：“我是霍公子的家奴。”那店小二便脸上堆笑，道：“上房已经备好，请管家去看看。”他自不免吃惊，先下马，进去查看了几间客房，见并无异样，便出来问：“是谁告诉你我们要落宿的？那人长什么样？”店小二脸上赔着笑道：“是一位陈爷订的房，留下了二十两纹银的定金，说道若是几位不来，便全当是赏给敝店了。至于他的样貌，请恕小人无礼，因这位陈爷再三叮嘱不能告知各位爷。不知贵管家对客房可还满意？”那二十两纹银住十天半个月的店都绰绰有余，又不用找还，他自是落了不少好处，当然格外殷勤。康良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便道：“叫人多烧些热水，准备沐浴的大桶。另外，再去城里口味最好的酒店订一桌最好的菜，送到这里来。速度快些，我主人这便到了。”嘱咐完翻身上马，回到霍元崇身边禀告，霍元崇看了看身后那几个欧阳家的奴仆，淡淡地道：“他们既要讨好阿畀，便由得他们去好了。”韦世涛却不由微微皱起眉头，刚要开口，霍元崇便道：“道路之上多有不便，有什么事去客栈再说。”
　　等进了客栈，韦世涛要跟霍元崇进房说话，他却又止住她道：“一路之上颇多尘土，我想先沐浴了再说。”
　　等韦世涛沐浴完，换了衣裳过来找他，他却又道：“跑了这么久，肚子饿得紧了，先吃饭吧。”
　　韦世涛便坐下吃饭，吃了两口，张口要问，霍元崇又抢着道：“食不言，寝不语，有话饭后说。”韦世涛忍了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住了，道：“你是不是不愿意我跟欧阳家的来往？”霍元崇一副：多新鲜啊，你不会现在才知道吧？的表情。韦世涛放下筷子，伸手又将他的筷子和碗抽过来放在桌上，不讲理地道：“说完再吃！”
　　霍元崇无奈地看着她，道：“大小姐，咱能讲点道理吗？”
　　“不能，”她蛮横地道：“我憋着难受，不问完吃不下饭。”
　　霍元崇举起手，道：“好，好，好，那你快说，说完让我吃饭，我可饿极了。”
　　她伸手拿了一块糕塞进他嘴里，道：“先垫下。”霍元崇只得翻下眼睛，慢慢嚼吃着糕饼，听她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我同他们来往？”
　　霍元崇真觉得这丫头的脑袋里装的是石头，非得让他隔段时间帮她敲敲不可，于是道：“我为什么要愿意你同他们来往？他们自己无能走失了家人，不说自己去找寻，却去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帮他们找，这样的人你让我用哪只眼看他们？”
　　她辩解道：“也不是不相干啊，说不定就有关系呢？”
　　“那你承认你爹娘其实不是韦贤齐夫妇，而那个什么欧阳彦弘跟沈无垢？”
　　她怔了怔：“我没这么说。只是……”
　　他打断了她，道：“只是什么？只是教你这套功夫的人可能会知道那些隐密之事？那我问你，教你这套功夫的人是不是孩子？是不是不会走路？”
　　“当然不是……”
　　“那不结了，”他又翻了一下眼，不但不令人感到讨厌，反让她有种想亲他一下的冲动，他道：“他们能走能跑的，又不是小孩子，如果他们自己想回家，又何必要劳动你现在去劝说？如果他们因为什么事不想回家，你去劝便劝得动了吗？说不准还要怪你多嘴泄露了他们的行藏，那时你会不会心里难过？”
　　韦世涛呆住了，她当然会心里难过，不然之前也不会那么纠结了。
　　“你以为这些事这几家便料不到么？”他继续揭开残酷的真相：“他们既然能料到，却还是叫你自己去劝，无非是想利用你们可能有的血缘关系或是非同一般的感情去打动这两人，让他们不得不顾及你的感受，从而自愿也好，被迫也好，自行回家去认亲，在这中间他们根本不需要付出什么，只要守株待兔便好了。可是你呢？对你有教授之恩，及更深的别的感情的人呢？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揭开旧日之事，面对旧日伤痕，无论最终他们是否回去，总之你和他们必会受到伤害，且可能造成你们之间的感情裂痕，你说我会不会愿意你跟欧阳家的交往？”
　　韦世涛听得渐渐红了眼，低下了头。
　　“吃饭，”他喝令：“吃饭时不准哭。”
　　她便用力忍泪，看着他都心痛，只得叹了口气，道：“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只能且行且看了，也别去多想了，先吃饭吧。”
　　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道：“你说过你会帮我的，现在还会帮我吗？”
　　“以后能别再问这种傻话么？”他不高兴：“我不帮你帮谁？难道你还希望我帮着欧阳家或沈家去？我现在都恨不能打他们一顿出气呢。也只有你这种傻子，人家说几句好话你就当人家全是好人了，连给人家陷害了都不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听过么？你当那些礼都是白送的啊？”
　　“那你的意思是别让我将这事告诉她？”
　　“我希望你速速将此事忘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道：“更别去找什么人转什么话，问什么真相，仍然继续你现在的生活，别管旁人任何事情。”
　　她想了半天，又可怜兮兮地道：“我做不到。”
　　他心道：废话，我当然知你做不到，不然我还操那么多心干嘛。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又不忍，可想到她每每多管闲事的时候，又恨得牙痒。
　　她乖顺地将碗和筷子塞到他手中，讨好地笑道：“你吃饭吧。”
　　吃什么饭？看着她都饱了，他放下碗筷，先拉过她狠亲了一通才罢休，她于心有愧，便也不甚拒绝，由得他亲完，才拿起筷子低头吃饭。霍元崇趁机要求她晚上陪着自己做事，她便也答应，于是霍元崇在一边拆看来往公文，看信回信，回复公函私件时，她就在一边老老实实地做那件答应他的衣服。他偶尔抬头，见她那副灯下缝衣的样子，也不禁面露微笑，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