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94、42.

　　霍元崇并不知道，韦世涛其实也不想出手，但这套剑法心法练的便是人的应激反应，在人危急时会自然使出，完全不受人控制。韦世涛但觉自己生命受到威胁，手上的剑便不由自主地使出来，跟着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沈无尘问霍元崇：“你知道这是什么剑法？”
　　霍元崇不语，脸色极是难看，他不想让韦世涛牵涉进过多的人事，可看来还是无可避免。
　　“这是沈家的玉梭剑法，”沈无尘告诉他：“虽然有些变化，但基本剑势仍没有变。她的身法是欧阳家的凤凰于飞，她使用的运剑内力是欧阳家的无为神功。世子，你现在还认为她是韦氏夫妇之女？”
　　霍元崇看着场中激斗的二人，阴着脸道：“我不管她是谁，只要知道她是我的阿畀即可。欧阳夫人，阿畀心思单纯，很重情义，故而也极易受伤。但盼夫人看在故人面上，不要将旧事告知，她是谁都不重要，只要她快乐即好。”
　　沈无尘轻轻叹道：“这我却无法帮你，我既是欧阳家的媳妇，又是沈家的女儿，两家都有长辈在，我是做不了主的。”
　　霍元崇转眼盯着她，看得她心中一窒，没想到他的眼神如此凌厉，霍元崇冷冷道：“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揭开旧伤疤，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不知情的女孩子，如此冷漠自私，我霍元崇今日方才领教。武林世家的心术，原来与官宦世家也并无不同。”他语气冰冷，听得沈无尘心中又是一寒。
　　这时场中已然分出胜负，欧阳彦敬往回圈带，左手在她肩上轻轻一推，已是脱出了她的剑势，韦世涛后退了几步，怔怔地看着他。
　　这招若用在同等功力的高手身上，自然无法奏效，但韦世涛功夫与他相差太多，他自是手到擒来。霍元崇足下一点，已是掠到韦世涛身边，拉住她的手，搭上脉，问：“怎么样？有没受伤？”韦世涛摇摇头，神情沮丧，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剑，低声道：“他说不准我随便用这套剑法的。”
　　“没事，”他安慰：“既然他们存心想看你使出这套剑法，那无论你怎么隐瞒也是躲不过去的。你的功夫跟他们相差太多，这也不能怪你。你别怕，有什么事，我总帮你担着便是。”
　　她抬头冲他一笑，道：“我知道你总是会帮我的。”他也还以一笑，知她并未受伤，便放下了手，牵住她的手道：“走吧。”欲带她离开，只听那姥姥道：“孩子，你告诉姥姥，你师父是谁？”
　　韦世涛皱眉：“我师父就是我爹娘，我不是早告诉你们了吗？你们别再问我了，我现在要走了。”
　　但显然别人已经不让她走了，四下的仆妇家丁已经挡住了去路。霍元崇眉梢轻挑，嘴角露出冷笑，道：“前辈们想试招，现在已然试过，怎么还想强留我们吗？”
　　“孩子，是谁教的你这套身法，心法和剑法？”那个右边的姥姥问，语气很是柔和轻缓。
　　“没人教，”韦世涛亢声道：“我自己想出来的。麻烦你们让一让，我想走了，你们别拦着我。”
　　左边那姥姥笑笑，冲她招招手，道：“孩子，你过来，姥姥想同你几句话。”
　　她面带微笑，慈和之情并不掩饰，韦世涛犹豫了一下，冲霍元崇使个眼色，便轻轻抽出手，走到那姥姥身边，道：“您说吧。”
　　那姥姥从手腕上退下一只银镯，拉过她的手，套在她的手腕上，对她道：“姥姥知道教你的人定是不让你告知他的情况，姥姥也不迫你。你将这个镯子带给他，告诉他：奶奶想他了，希望他回家看看。当年之事是奶奶不对，他喜欢谁奶奶再不会阻拦，已为他备下聘礼，会代他去求亲。让他带着他喜欢的那个人回来，姥姥在家里等着给他完婚。”
　　韦世涛吃惊地看着她，道：“可她是女的呀。”
　　霍元崇不禁苦笑，心道：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心实，给人家一套就套出大实话来了？
　　姥姥目光一闪，道：“没关系，你说了，她自然明白。好孩子，你长得真象她，性子也是一般无二，姥姥很喜欢你。告诉姥姥，那小子有没欺负过你？”
　　说着目光看向霍元崇。
　　韦世涛摇头：“他没欺负我，他对我很好，比对他自己还要好，姥姥别担心。”
　　霍元崇很是无语，心道：你连人家是谁都还不知道呢，就把人家当亲人了，这要不卖你卖谁啊？你能不能长个心眼儿，别一见人家对你好，你就跟人掏心啊。可又知道她本来就是这么傻乎乎的性子，说也无用，也只能随她了。
　　姥姥笑了，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道：“跟你娘亲说，奶奶很是对她不起，她是个好女子，做得起欧阳家的媳妇。等她进了门，姥姥还要喝她敬的茶。”
　　韦世涛大睁着眼，道：“我娘已经是韦家的媳妇了，怎么还能喝欧阳家的茶？姥姥，您是不是弄错了呀？”
　　霍元崇一见她神情，便知她恶作剧之心又起，开始装傻想糊弄人了。
　　右边的姥姥笑道：“傻丫头，你就跟教你这剑法的人说吧。她自然明白。”
　　韦世涛一本正经地摇头：“她不是我娘亲。你们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
　　两个姥姥都笑了出来，左边的姥姥道：“那便算姥姥刚才说错了吧。总之，你把这话转告她就行。”转头吩咐：“彦敬媳妇，你将你家那套剑法好好教给她，彦敬，那无为神功的心法你也如实告诉他，再指点一下凤凰于飞的精要之处，我见她使得似是而非，恐怕那弘儿顾虑着家训，未敢外授这套功夫，你不要藏私，全部跟她说了便是，以免她练功之时走入了魔道受了伤。”
　　中年夫妇恭身答应。右边的姥姥对韦世涛道：“等你决定嫁给哪个男子后，就带他到晋阳欧阳家来，欧阳家自会为你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让你风光出嫁。”
　　左边的姥姥道：“孩子，官宦子弟多薄情寡义，始乱终弃，你可别轻易相信了那小子，若是他欺负了你，你就来告诉姥姥，姥姥自会帮你出气。”
　　又叫人：“陆家的，封家的，阿珠阿钏，你们以后就跟着小姐，好好照顾她，别叫那些纨裤子弟蒙骗了她，明白吗？”
　　听她们如此说自己，霍元崇不由得心下暗怒。若是换一个人，他根本也不会在意，可是韦世涛本来便对自己有心障，他如何能忍受别人离间二人的关系？斜了那姥姥一眼，想着如何教训这个欧阳家一下，也免他们再多管闲事。
　　韦世涛还没开口拒绝呢，那姥姥已道：“走吧。”
　　右边的姥姥道：“彦敬，你传柬武林，谁若再敢找这丫头的麻烦，就是跟我欧阳家的过不去，让他自惦量惦量再出手。”
　　欧阳彦敬应了声是，那辆马车便转过了头走了。
　　韦世涛忙叫：“姥姥，我不要人照顾，你将人带回去吧。”却哪里有人肯听她的，眼见得车越行越远，那一帮人也浩浩荡荡跟着走了。
　　沈无尘走到韦世涛面前，对她道：“丫头，你跟我来。我将这套玉梭剑法的要义传授给你。”
　　韦世涛迟疑，看向霍元崇，霍元崇对她柔声道：“你想学便学，不想学也没关系，只要你开心便好。”
　　韦世涛便认真想了一会儿，道：“我要学。”
　　霍元崇便放开了手，欲带着手下远远避开，以免有偷学的嫌疑。沈无尘道：“你们不须相避，这套剑法你们可以看。”
　　说着，抬手起剑，就当着几人的面教授剑法。
　　韦世涛认真盯着，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凝重之色。霍元崇知道这套剑法的精义在悟性不在剑招，便也不再回避，也注意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