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92、40.

　　霍元崇料到此事不会如此善罢。却没想到后来的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更脱离了他的掌控。
　　为防再生枝节，霍元崇吩咐从即日起，都在市镇落宿，不再宿于郊外。韦世涛虽有些不悦，却知他是好意。更何况他是定西王世子，安全当是更为重要。便也不再执拗，只听他安排。
　　第一天尚还无事，第二天他就发觉周围人明显多了起来，而且多数都在看他与韦世涛，更确切地说，主要在看韦世涛。他便觉有异。当即让康良执定西府令牌调来官兵护卫，倒也不指望他们能打得过什么人，只是希望这阵仗可以镇住武林中人的窥探。武林与官府向来守着不以武犯禁的规矩。除非逼不得已，武林人士是不会与官府对着干的。他想借此表明韦世涛受到官府保护，不令武林中人插足。却没想到还是未能阻止以后的事情发生。
　　第三天，他们刚落宿在陵州城的驿馆中，便有驿丞前来向他禀告，说有人来给韦世涛送礼。他即觉有异。若说给他送礼倒是不奇怪，毕竟他是定西王世子，下层官员意图巴结很是平常，可是韦世涛虽与他交好，但其身份也不过是一平民女子，有人来给她送礼就不免奇怪了。他生性谨慎，问了一句：“可知送了些什么？”
　　驿丞道：“总共有四五口大箱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但看上去似乎颇重。”
　　“有拜贴么？”他问。
　　驿丞道：“有，但说要亲呈韦姑娘。”
　　他越发警惕，道：“知道了，你让来人等一会儿，我这便出去。”待驿丞走后，他来到韦世涛的房间，对她道：“有人来给你送礼，你随我出去看看，记着不要乱说话。看我眼色行事，明白吗？”
　　韦世涛很少见他如此严肃，知道此事必然要紧，便噢了一声，道：“你先等等啊。”取出做好的香囊，给他系好了，才拉住他的手，道：“走吧。”霍元崇手紧了紧，心道：无论如何，我总不叫你受伤便是。
　　来到前厅，却见一个年约六七十岁的须发皆白的老家人持贴站在厅中。厅内排了五个箱子，杠箱的人却个个筋骨强壮，一望便知是习武之人。
　　那老家人盯着韦世涛看了半天，才递上手中的拜贴道：“这是我家主人送给韦姑娘的礼物，还望姑娘查收。”韦世涛莫名其妙地接过贴子，边打开边问：“你家主人是谁啊？为什么要给我送礼？”打开一看，却并非拜贴，而是礼单。上面什么绫罗绸缎，珠宝玉器写了一堆，更有意思的是，很多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看上去倒象是聘礼而非普通礼单。
　　霍元崇更是戒备，怕又弄出一个什么贺少轩之类的人出来，他握住她的手更紧，听那人道：“我家主人复姓欧阳，乃是晋阳欧阳家的主人。韦姑娘稍后便知。这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其他的礼物将陆续送到，还望姑娘赏收。”
　　韦世涛忙将礼单塞回他手里，道：“我又不认识你家主人，不能平白无故收他这么重的礼。你带回去吧，就说我谢谢他的好意，不过东西不能收。”
　　见她执意不收礼，霍元崇心中略松了松，看那老家人神色为难，便温言道：“我们要去京都，带着这些东西路上行走甚是不便。请上覆你家主人，等我同韦姑娘去京都办完事后，便会去拜望你家主人，以谢眷顾之情。”
　　他心道：不管怎么说，我得先去明都把退婚之事敲定，再定下与阿畀的婚事，到时任你什么贺少轩贺老轩之流，便再难动什么心思。
　　那家人听他说得有理，便也抬手告辞，带着人和礼走了。
　　韦世涛松了口气，道：“还是你有办法，几句话便将人打发走了。可吓死我了，一下子送了那么多东西，我还当有人把我卖了呢。”
　　他呵呵笑起来：“我可舍不得卖你。其他人更没资格卖你。你先回房去，我去官衙去办点事就回来，就你要逛街，也等我回来再陪你去，千万别一个人出去明白吗？”
　　她用力点头。他便将她送回房，交待丫头们务必要看好她，别让她再跑出去，才抽出身来，叫过高炽等人询问。
　　没想到一问之下，发觉大有问题，原来武林中的晋阳欧阳家乃是武林中与绥阳宇文家，靖州沈家齐名的武林世家。几家多有联姻。当年那以剑法及美貌著称的沈无垢便是靖州沈家的人，与欧阳家的欧阳彦弘订有婚约，只是当年沈无垢突然失踪，所以才导致婚约作废，几年之后那欧阳彦弘也在武林中销声匿迹。听说这三家人这些年一直在寻找这两人的下落，因宇文家的宇文瑛嫁的便是沈无垢的兄长沈无咎，沈无垢自然就成了宇文瑛的小姑子。而欧阳家的女儿欧阳琳又嫁给了宇文家的宇文琮，这样一来，三家就如同一体，欧阳家与沈家丢失了子女，宇文家当然要帮着找寻。只是多年以来一直都没任何消息。
　　霍元崇立时觉得头痛起来，自己这里的官宦世家还没搞定呢，这边又出了个武林世家，他已至少可以肯定的是韦世涛决非欧阳彦弘与沈无垢之女，否则早已回到欧阳家养育，而不会被送到另一个完全无关的陇山派抚养。而韦世涛与沈无垢十有八九便是母女。但她如何会欧阳家的轻功绝学，他却是想不透，难道她所说的那个教她剑法内功心法的人就是欧阳彦弘？但高炽等又说欧阳家的家传武功并非剑法，而是刀法与掌法，更没听说过一种什么蚕丝剑法的，就连沈家也没有这种剑法。难道是教她的人自创的？这剑法威力巨大，连内力如此弱的韦世涛都可以击败三公子府的一流高手，那创制这套剑法的人又是何等武功高强？他到底是谁？霍元崇想了半天也无法将这一切串连在一起，只能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高炽等人道：“今天说的这些事先别告诉阿畀，若有人再来找她送礼，你们出去应付一下，我不想阿畀再牵涉到这些事中去。明天一早，我带了她和康弘，康宁，棣棠，结香先走一步，你们随后过来，不必太急，最好能吸引住那些武林中人的视线，不要让他们注意到我们。”高炽等答应，恭送他出房。
　　霍元崇知道这只是自我安慰之辞，那些人既已找到了韦世涛，当不会如此善罢干休。何况他与韦世涛的外貌太过出众，只怕到哪里都很难隐藏。唯今之计，只有走一步是一步。实在避不开，也只能面对，但愿不是什么让他跟韦世涛为难之事。
　　他只是没想到那些人比他想象的到的还快，就在次日下午的官道上，他们就被拦住了。他只能苦笑，原以为自己的麻烦很大，没想到她的麻烦居然也不小。光是那几个按刀目视他们的丫头仆妇，他就觉得这次怕是再也跑不了了。
　　韦世涛也是很意外，眨着眼睛看着那并不比霍元崇排场小的阵式，她疑惑地看向霍元崇。
　　既然避无可避，就只能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