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8、7.

　　他这里明着暗着逼退了霍鸿飞，那边贺少轩已是同韦世涛闹了意气。无论韦世涛如何解释，贺少轩就是不信，说除非她将两人之间的话全数告知，否则决不相信两人之间无私。那韦世涛本就是个急脾气，从小又被师兄师弟宠惯了，从不曾受过半点委屈，若不是因贺少轩从小的情份，她根本不会做半个字的解释，如今见说干了嘴，他还是不信，也不由气了，道：“信不信随你，反正他就是说要报答救命之恩，带我去明都玩一玩，再送我回去。你如此不信任我，那以后也别再跟我玩了。免得我又受你盘诘，哼，其实我又何必跟你多做解释？你是我什么人？就连大师兄都还没这样对我呢。”说罢，夺袖便走。贺少轩又气又急，闪身拦住了她，道：“你们站了那半天，就只说了这几句话？你当我是傻子？他长得那般好看，又有钱有势，我知道你定是动了心，所以才这般对我。你说，是不是这样？”韦世涛倒是给他气乐了，仰头看着他道：“你这话说的好生奇怪，他长得好不好看，有没有钱有没有势，跟我有什么关系？天下长得好看，有钱又有势的多了去了，难道我非得个个都动了心你才满意？我听说当今圣上方当壮年，也是又好看又有钱有势，那我是不是也得去宫里做他妃子你才称心？我不耐烦跟你说这些废话。我想回去了，你别拦着我。不然，我就动手了。”听她并无对霍鸿飞有意，贺少轩的气已是消了一半，缓下了声音道：“既然并非动了心，那为何你不肯告诉我实情？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她实在被他莫名的怒气扰烦了，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答应过人家不说，那自是不能说。你再问也是无用。我累了，不耐烦再跟你嚼老婆舌头，你走开。”伸手去推他，但贺少轩功夫远较她为高，胸口往后一缩，伸手一圈一带，已是握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带进怀里，想也不想低头就用力吻在她的唇上。韦世涛身子一僵，彻底傻住了。
　　远处竹林里，霍鸿飞却是看得脸色铁青，身子微颤，身边几个侍卫都不敢开口，又害怕又担心地看着他，心道：若是世子万一忍耐不住，冲出去动手，我等劝是不劝？若是不劝，以霍鸿飞的心思，怕是真的就下了杀手，死一个贺少轩不要紧，暴露了身份也不要紧，哪怕是得罪了严家跟陇山派他们也都没放在心上，只是这消息传出去，无论是明都那边还是定西那边，只怕都会骤起波澜，东平王和定西王两府都不会轻易放过此事，他们这些跟在身边的，怕是首当其冲被打被罚，甚至被杀，可若是劝了，以这主子的性子，只怕还没等回去挨定西王妃的鞭子，先得死在他的掌下。这劝与不劝只怕都难逃一个死字。两难之中，他们都不由转头去看随在霍鸿飞身边的两个少年。可那两少年眼观鼻鼻观心，对他们的目光都是视如不见。几个侍卫正感无奈之时，只听一声沉闷的掌声，霍鸿飞重重一掌拍在一根儿臂粗的竹子上，竹子只微颤了两颤便不动了。只听霍鸿飞冷笑几声，转身便走，几人方才暗自松了口气，忙跟在后面匆匆离开。那棵竹子上，慢慢飘落下几片发黄的竹叶，几天之后，已是黄叶落尽枯萎而死。
　　韦世涛回过神来时，贺少轩正低眼望着她，眼中隐含笑意，自是不再生气了。韦世涛却是大怒，抬手便往他脸上煽去，道：“你敢轻薄我？”只听清脆响亮地啪地一声，那一掌正打在贺少轩的左脸之上，登时留下五个红红的掌印。韦世涛原没想到这一掌能打实，贺少轩只消微微闪避，便能躲开她这一掌，可哪知他根本就没闪，硬是生生挨了她的这一掌。韦世涛气急之下原是使足了力气，她是习武之人，虽是没带丝毫内力，气力也远比常人为重。这一下过后，贺少轩的脸上登时便红肿了起来，韦世涛自己也是怔住了。
　　“可消气了？”贺少轩轻轻地问，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我……我……”韦世涛虽然平时常作弄几个师兄师弟，却是从未对他们有丝毫不敬的念头，看贺少轩没生气，她倒是先慌了：“我不是有意的，你……你怎么不避？”
　　贺少轩微微一笑，道：“咱们扯平了，刚才你惹我生气，现在我惹你生气。那便和好吧，别再生气，行吗？”
　　韦世涛低下头，绞着双手，道：“我以为你会闪的，你干嘛不闪啊？”
　　贺少轩拉起她的手攥在手里，道：“若是没消气，那你再打我一下。不过别打脸了，不然回去被师父师娘看到，又要罚你了。”
　　韦世涛被他说的没了脾气，只得罢了，道：“我才不打你，我又打不过你，哪天你要再找我算回这笔帐，我不是要吃大亏了？”
　　贺少轩心底暗笑，拿准了她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道：“我不会打你的。不过，以后你别跟那小子在一起，我看了不喜欢。”
　　韦世涛就算再笨，也不会听不出这话的意思，她的脸不由红了，低声道：“我跟他本来也没什么，你别瞎想。”她原本对霍鸿飞有些心动，但那只是一个少女见到一个漂亮男子的正常反应，自是不及跟贺少轩自小的情份。
　　“那便走吧。”贺少轩见计策成功，也不敢再逗她，以免弄巧成拙。何况他今天目的达成，也不想再生枝节，便拉了她往外走。韦世涛奇怪：“咱们去哪里？”贺少轩道：“先出府，找家医馆给我治治，不然就这么回去，不问都知道是你做的了，我还怎么帮你遮瞒？”韦世涛道：“遮瞒不过便实话实说就是，本是我错了，让爹娘罚我好了。”“那我可舍不得，”他轻轻低笑：“再说，若是问起源头，是因我亲了你你才打了我，只怕师父师娘先罚的就是我了。我可不陪你挨罚啊。”
　　韦世涛情知这是为自己宽心，也无心说笑，只问：“疼不疼？”
　　“自然疼的，”贺少轩摸了摸脸，却是触之火烫，半边脸都有点木了，不由道：“你也真狠得下心，打这么重。要是打落了牙齿，改明儿怎么吃东西？”
　　韦世涛更是惭愧无地，嘴上却道：“我以为你会闪的么，你功夫比我好，闪一下就过去了，谁知你竟没闪。自己笨还怪人。”伸手要去抚摸，他忙偏开头，道：“别碰，疼得很。无论如何，你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啊。这亏得是我，若是换个常人，这一掌你就能把人打晕了，师父师娘常教导出手要有分寸，你几时听进去了？”韦世涛尽自心下不服，可是也忍再跟他争辩，只道：“咱们快找个医馆给你治治吧。但愿快点消下去，不然只怕吃饭睡觉都会不方便了。”贺少轩笑：“现在知道心疼我了？刚才还凶得跟什么似的。恶婆娘！”
　　两人正自打情骂俏呢，不防一个人影落下，贺少轩反应极快，立即拉了韦世涛后退几步，手掌翻动，正欲击出，却听面前的人道：“贺兄，是我。”却是章静尧。贺少轩身子一松，顿觉不好意思。在韦世涛面前他自然是任打任骂毫无怨言，但被外人看见，却是另一回事了。
　　章静尧道：“本想留贺兄在府用晚饭的，现在看来，却是不便强求，这里有一瓶外敷的伤药，用于治疗肿痛炎症极有灵验，贺兄不妨收下，或有用处。”贺少轩连另半边脸都红了，低下头不语。韦世涛却是高兴地道：“真的么？那可多谢你了。”伸手接过。章静尧却含笑道：“要谢还是去谢霍兄吧，这是他家里秘藏的好药，含有十几种珍贵药材，世面上想买都买不到的。”韦世涛不由一怔，却听贺少轩道：“小师妹，将药还给他。”语气坚决。韦世涛低声道：“三师哥，管他是谁送的呢，治伤要紧。”“还给他！”贺少轩怒目而视。韦世涛不敢违拗，只得讪讪地将药还给了章静尧，道：“替我谢谢霍公子，请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贺少轩拉出了府门。章静尧微笑地看两人离去，并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