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46、45.

　　他们这次行的与上次并非同一条路，上次因要拖延时间，时而官道，时而乡道，很是随意，此次为了韦世涛的伤势，尽量走近道，因那辆马车宽大，加之她的身体缘故，他才弃了一些更近的小路，尽量在车马可行的路上行驶。因此不免要穿过一些狭谷山脉。如今便是快行到了断云涧，将有近百里的一段狭路要走。这是由东往北必经之路，若是绕道，将要多行一百多里。所以尽管听说这里时有山匪出没，霍元崇也是决定非走不可的。
　　眼见师姑带了韦世涛直向断云涧内冲去，他忙叫：“师姑，小心。”可那哪里是个肯听人劝的女人，已是一路快马，带着韦世涛冲了进去。他只得回头对紧跟在身边的康福道：“告诉后面，队形拉开，以防埋伏。”康福忙拨转马头前去传信。霍元崇打了一下座下马，那马再度奋蹄，一眨眼也冲进了涧内。
　　还好师姑没跑远，大概也是看到了涧内地势险要，怕着了埋伏，所以缓下了马。待过去一看，才知自己还是将她估高了，原来是刚才跑得急了，韦世涛被风逼的有点透不上气，所以才缓下来容她喘气的。看她小脸再度苍白发灰，他又是心疼又不好责怪，只得缓下马，低声道：“阿畀，要不要跟我一起骑马？”本以为她自是会高兴应承，谁知那个忘恩负义的丫头伸头看了看他，就摇着头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跟师姑坐好了。”把个霍元崇气得倒仰，心道：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人都睡在一起了，还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编瞎话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情知她是怕跟自己一起受了拘束，远不及跟师姑来得自在，所以拒绝。正要再好言好语地诱她过来，却见师姑冲他瞪眼：“你这人烦不烦？成天抱着亲着还不够，这么一会儿就耐不住了？没出息！”说得霍元崇立时面红过耳，忙闭紧了嘴，生怕她那不带把门的嘴里又吐出什么好话来。偏自己那丫头还跟着下脚，在一边欢乐地道：“师姑，你骂得真好。跟我心里想的一样，我就是打不过他，不敢骂。谢谢你帮我出了口气，师姑，你是我亲姑姑，以后我就叫你姑姑吧。”霍元崇紧咬着牙，一个劲儿地告诫自己：你生病，我不同你计较，等你好后，咱们走着瞧。师姑也是随意大路的性子，道：“爱叫什么随你吧。你也歇会儿嘴，别成天叽叽喳喳的，吵得我耳朵痛。”“噢，”她立时听话不再罗嗦。只转着脑袋看四周的风景。
　　断云涧虽然名字听着瘮人，风景却着实秀丽，长近百里的狭道两侧是耸立的高山，高达几十丈，成倒八字形延伸，从谷底到山顶，植被也依次排列有序，下面是花草低矮灌木，然后是较高的树木，越往上树木越是高大茂密，下面的涧道仅容四匹马并列而过。若是在两边设伏，当是绝佳之处。霍元崇跟她们说话时，已是暗中提高了警惕。他内力甚高，耳目灵敏，听得左前方百米之处声音有异，便凑近了师姑耳边，低声道：“师姑，怕是遇到劫匪了，麻烦你护好了阿畀，其他事我来处理。”师姑比他内功精深，自是早已知道前面有人，单打独斗她倒不怕，只是在这个地方又带着一个动不动就气喘的病人，她也不能不加小心，素知霍元崇思维缜密，考虑周详，又富打仗经验，所以便点了点头，同样低声道：“你也小心。”这里山高林密，出来人倒不怕，就怕不露头，只从山上滚石头下来，避无可避，是个绝大的麻烦。
　　果然又行了十几米后，就听得前面发出异响，木石俱下，尘土飞扬，两人忙勒停了马，沉着应变。
　　后面的侍卫及康良等人已是追了上来，见有危险，自是排开队形，将两骑三人护在中间。霍元崇却是面不稍动，只低声道：“退下。”侍卫等不敢违令，圈马带回，在他身侧身后卫护。
　　等声音过后，路却是堵住了。只见两侧山上冲下十几个人来，拦在道上。还没等对方开口，韦世涛已高声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不仅对方听怔了，就连霍元崇等人也是一时傻住，看着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双方都静了片刻，接着也不知由谁先开始的，两下里就爆发出轰天笑声，霍元崇用力忍着笑，别过头去。师姑边笑边道：“傻丫头，你是打劫别人呢，还是打劫自己？”韦世涛嘻嘻笑道：“他们推了半天石头大树的，我这不是怕他们累着嘛，所以代他们说了，也好让他们省点力气，一会儿打架用。”对面倒还不怎么样，霍元崇这边的笑声却是更大了。
　　笑声中，一个人走过来，冲着霍元崇等人道：“你们倒是有趣，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被打劫的人，得了，冲着这丫头的面子，咱们好聚好散，你们留下银子走人，咱也不为难你们，山不转路转，留下面子以后好相见如何？”
　　韦世涛正要开口，被霍元崇目光一扫，便又闭上了嘴。霍元崇近日心情甚好，也不想在这里多做纠缠，点了点头道：“尊驾说的甚是。我们是过客，你们是主人，送点见面礼也是应该的。这样吧，我给你们二百两银子，请你的兄弟们喝酒如何？”对方打量了他几眼，伸出手指道：“一千两，我放你们走路。”霍元崇都懒得跟他讨价还价，点点头道：“好，便是这样。”回头道：“康宁，取一千两银票出来，请大当家的喝酒。”康宁二话不说，打衣兜里掏出一叠银票，抽出一张一千两的龙头大票便上前递了过去。韦世涛急了，一千两啊，好歹你也还个价啊，哪有这样做买卖的啊，正要开口，师姑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丫头别多事，阿昊有的是钱，用不着你心疼。”霍元崇警告的目光看过来，她才停止了挣扎，师姑松开手，听她低低骂了一句：“败家子”，就忍不住笑了。
　　那劫匪似乎也没见过这样爽快的主顾，有点儿楞神。接过银票后，想了想，抱拳道：“公子真是爽快人，在下朱四，就在这山上龙头寨做没本钱的生意，以后公子再打此地过，朱四决不为难。前路多险，公子小心了。”说着向后挥了下手，那十来个人便动手清障。霍元崇也拱了下手，道：“多谢提醒，日后如路过此地，我再上山拜望大当家的，请大当家的喝酒。”那朱四道：“好说。”转身便走，倒也爽快。
　　韦世涛却是看呆了，喃喃道：“哪有这样打劫的啊，不动手就放行了，真没劲。”霍元崇狠狠瞪了她一眼，对师姑道：“只怕前面还有劫匪，咱们还是早点过去，以免多事。”师姑点点头。
　　这些人都是老做这类生意的，片刻间，已将路障清除，那朱四站在道边拱了拱手，目送这些人缓缓行过，心里却在骂：早知这小子这么有钱，刚才老子就多要些了。可是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就是一颗钉，先前话说满了，此时也不能反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群大肥羊越行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