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199、41.

　　于是萧景溶同金若兰，霍元崇同韦世涛一先一后，隔了约十来步的距离在府里遛弯儿。这两男人满腹经纶，可惜身边人接不上口，说到后来，就成了萧景溶同霍元崇走到一处，又是对诗又是说国事，金若兰跟韦世涛并肩一起，一会说剑法一会儿编排前面那两男人的不是，倒也互不相扰各得其乐。
　　因是讨厌这两男人在她们面前拽文显摆学问，结果遭到两女人一致嫌弃，韦世涛自带了金若兰一处歇息，丫环后来说两人躺床上一直嘀咕到半夜才睡。萧景溶没办法，只得在徒弟的外屋休息照顾这个半病不病的病人。
　　他们四人关上门过小日子挺自在的，有人眼红得不是味儿，结果嘛——一旨诏令就将霍王爷直接从床上拎起来送宫里去了。
　　霍元崇真心烦这个人，有事没事的就来找自己“议国事”，他要真关心国事，自己哪来那么多事？他自己偷懒享受不干活，自己帮他劳心劳力的，他还不消停，时不时地折腾自己一下，害自己每次见到爱妻就不由得心虚，以致于退让到韦王爷跟霍通房的地步。要不是他，自己致于败得那么没尊严没底线么？
　　因此见到那人，便毫不客气地道：“以后有事找你的阿泽或是那些新人去，我没空总陪你玩这个。”
　　萧缙云也不生气，打量着他病后的样子，含笑道：“身子好了？”
　　“没好，麻烦您再给一个月的假，我好带阿畀去京郊休养。”霍元崇也不等他让，一屁股坐下来，端起几案上的茶便喝，喝完才发现那是他的茶，不由生气，咣当连茶碗都砸地上。只吓得太监宫女忙跪地伏首，大气也不敢出。
　　萧缙云横竖不生气，只道：“快收拾了，重新上茶，给定西王上参汤。”
　　霍元崇索性任性到底了，道：“我这一肚子火，你还上参汤，想烧死我啊？”
　　萧缙云笑道：“那便上银耳燕窝羹来，给王爷败败火。”太监等忙下去传羹汤。
　　萧缙云道：“又想去天岁山庄啊？若真喜欢，索性赐了给你便是。回头我写道旨，你着人去收拾。”
　　“不要，”霍元崇道：“你自己留着吧，我也不差这一两处庄子。”
　　“快过年了，”萧缙云道：“年节的东西还差着什么，回头同你姐说去，好赐下来给你。今年是你那阿畀第一次在京城过年，想必你要讨她的欢喜。想弄些什么玩意儿，回头贡品上来，你自己挑去。”
　　霍元崇摇摇头道：“她其实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你也别成天给她寻那些奇巧玩意儿，弄多了她也起疑。”
　　萧缙云奚落：“你便这么怕她？”
　　霍元崇接过羹，尝了一口，道：“太甜，不要了。”一边道：“她原行得正，也怨不得府里上下人等服她。我知你看她便是不顺眼，那你放我回去，让她离了你，你不也省心么。”
　　萧缙云笑：“我有什么不顺眼的，皇考既容得下她娘，我自然也容得下她，只怕你那定西府里才有人瞅她不顺眼呢。你留在京里一举两得，这道理不需要我再同你细说了吧。”
　　霍元崇低下头。
　　“好了，既然来到这里，也别再为你的阿畀纠结了。”他道：“阿泽上回来说从你那儿骗了几副字画回去。既是这样，你便再拣几件回去以免你那儿心疼。”说着便上来拉他往后殿走。
　　霍元崇无奈地笑：“谁希罕你那些破字画，正经早点放我回府是正经。我那儿还一屋子人呢。”
　　“你不希罕，你那师父希罕。”萧缙云道：“这人眼可毒得很，要么不要，一要就是压箱底的那些宝物。皇考从前给他骗了多少好东西，你问问他去。”
　　霍元崇心中一动，道：“你怎知他回来了？”
　　萧缙云冷笑：“他人还没进京，信就递进宫了，叫我看在过去的情份上，别再为难你，让你好生养病。”
　　“他到底是谁？”霍元崇更加好奇，师父居然敢给皇帝写这样的信，估计这天底下也只这一人了。
　　“你回府问他便是。”萧缙云不耐烦，霍元崇有意拿各种事打岔，拖延时间，他又不是不知道。这小子越来越不听话，脾气也越来越大了。若不压制一下，日后怕是真的控不住他。霍元崇看了看他的脸色，也不再问了。现在他可不想得罪了他，阿畀母子的命他真心赌不起。
　　萧景溶看着在屋里走来走去的金若兰，忍不住道：“你别转来转去的，再转我头都要晕了，跟你说了阿昊没事的。人阿畀都没急，你急什么？”
　　金若兰立定下来，瞪着他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急？那丫头就急也不会说出来，一个时辰里她都跑五回门口张望了，那还不是急？”
　　“人在宫里，急又有什么用？”萧景溶无奈道：“你叫那丫头过来，我来劝劝她。有了身子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金若兰立马便将韦世涛拉了过来。萧景溶看着她，笑道：“阿昊没事的，这些日子他病了，难免积下许多公务，皇上找他去议议事，自不免待的时间长些。这又不是第一次，你别担心了。回头惊了胎，我还得再给你治。这不是又给我添一病人么？”
　　韦世涛道：“这次不同，这次我总是心里不安，象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师父，你说皇上总找他干嘛？”
　　萧景溶心中一凛，这丫头并不笨，只是有些事压根儿没想到而已，可千万不能在这当儿出了什么差错。于是道：“如今朝里不就是阿昊跟你那长兄薛世泽主事么，你看阿泽也常被召进宫去议事，是不是？国家大了，自然事就多。何况刚平定了朝中之乱，北漠侵城，海寇进犯，这些后面的事料理起来比打仗更麻烦，一个考虑不到，便成新的致乱之源。总之，你若相信我，便放下心事，要么叫阿兰陪你出去走走，要么回房躺着休息养胎。别再跟阿兰似的走来走去的，我这本来没心事的，都叫你们给走乱了心了。”
　　金若兰虽然担心霍元崇，但也怕韦世涛有个好歹，忙道：“是呀，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师兄？走吧，我们出去走走，也置办点年货，左右这个年得在京里过了，那便过得开心些。京里的东西可比西京多得多了。”拉了她便走，萧景溶无奈地道：“你轻点儿，她那儿怀着孩子，外面又是雪地，你当心别让她摔了……”那两人早已走出院子去了。萧景溶也只得叫进小厮来，吩咐：“跟紧点儿，一别叫两人惹事，二也别叫你主母碰了摔了，若出了事，你主子可饶不了你们。”自己却是不喜欢逛街，便往霍元崇的南书房，想寻几副字画好好欣赏一下。
　　这里金若兰同韦世涛刚到府门口，就见霍元崇骑马赶回，两人便停下来等他。
　　霍元崇一脸恼怒之色，下了马后，也不招呼二人，只道：“收拾东西，即刻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