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193、35.

　　等他冲进西屋，那丫头正抱着一只小猫仔满脸慈爱笑容，见到他，她才笑着举起小猫仔告诉他：“这是小花，它失踪好几天了，我以为它偷偷跑了呢，谁知它却藏在那个箱子后面，大概是天冷了，所以才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吧。”他看着一屋子翻倒破碎的家俱摆投，就猜得出她有多折腾才翻出这只猫仔，他的怒火就往上突突地撞，大步上前，从她手中抢过猫仔，用力往外一甩，小猫仔带着一声惨叫后便再无声息。
　　她呆住了，他抓住她的手，将她用力拖出屋子，一直拖进卧房，按在床上，反扣住她的脉息，脸色阴得可怕。她又吓住了，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反常。
　　“肚子痛不痛？”他问：“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她只剩下摇头的份儿了。他暗吁了口气。然后走到门边，向外头的人道：“把世子妃那些猫儿狗儿小活物全都扔到外面去，以后谁敢再给她弄这些东西，就统统给我滚出世子府去。”外面是整齐的应是的声音，有男有女。
　　她清醒过来，怒了：“你干嘛？凭什么不准我养这些小东西？你自己成天在外面忙得不归家，我养个猫儿狗儿也不许，哪有这么霸道的？有本事，你把我也扔出去好了。”
　　“等你生了孩子后，有你养的，”他没好气地道：“能把我的儿女养好就不错了，还养猫儿狗儿？你还是省省吧。”
　　“生孩子还早呢，也不知哪年月日有，”她翻着眼睛道：“反正我就要养猫儿狗儿，你不准我养，我就不待在这儿了。”
　　“不早了，最多还有七八个月，”他沉着脸道：“你还是早点预备着当娘吧。”
　　她那声啊字还没出口，就被他捂住了嘴，他喝：“不准叫，生孩子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你给我老实闭上嘴，听我说。”
　　于是她乖乖闭上嘴，又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希望将他看得心软下来，好不了了之。
　　他转开眼，就是不看她，只依着自己想好的路子道：“你有了身孕了，已经有两个多月，因此，从今日里，你不得再练功练剑，也不得再蹦蹦跳跳到处乱跑，不得随便吃东西，不得三餐不定时，不得骑马提重，不得再见那些肮里肮脏的小叫化子，不得……”
　　“不得跟你睡觉！”她大吼。反倒将他的思路打断，看着她怔住了。
　　“你要生儿育女，你问过我没有？”她怒：“你不跟我商量就让我给你生孩子，你怎么知道我就愿意生你的孩子？”
　　把个霍世子说得目瞪口呆，生孩子这种事还需要事先商量？再说，不生他的孩子，那她想生谁的孩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你成婚后就得什么都听你的？”她怒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那气势汹汹的，象要活剥了他似的，将他都看傻了。
　　“这不许那不得的，一会儿规矩，一会儿禁令，你当我是什么？你的奴仆还是你养的鸟儿？现在你问都不问过我，就让我怀了你的孩子，还这规定那规定的，想把我绑在这家里，活活憋死我，我告诉你，霍元崇，我可不象我娘那么好说话，可以任你们这些世家子欺负，你要是敢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我立马阉了你，让你断子绝孙！”
　　门外的小厮丫环们全听傻了，哪有这么狠的媳妇啊，老公才说要生个孩子，她就要把老公阉了当太监，这娶的是媳妇还是夜叉啊？这还让不让男人娶老婆了？
　　霍元崇默默听完，默默走过去关上房门,又默默转身回来坐下，抬头望着在屋中走来走去坐卧不安的韦世涛，恳求地道：“有话你坐下来说好不好，万一……也是很痛的，比那个还痛。”
　　一听很痛，她立马老实了，走过来坐下，但仍是气呼呼的，瞪他的眼睛半点不见减小。
　　他反倒平静了下来，伸手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道：“你先润润嗓子，喝几口茶歇会儿再接着骂。”
　　她就这么瞪着眼珠子，将茶一口饮尽，他忙着又续上一杯，道：“您继续喝，别客气。喝完我再让他们煎。”
　　硬钉子碰到软棉花，这架还怎么吵得下去？她瞪着的眼就变成了弯翘，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松了口气，道:“若是不生气了，你听我说几句成不？”
　　她点头。
　　他理了一下思路，才道：“其实这孩子我也意外，虽然我的确想让你给我生孩子，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本来以为至少要一年半载后，这边的事慢慢理顺了，你我那方面也更熟悉了，你的身体将养得再好些再要，只是没想到你……我那么几次你就怀上了，这事是我的错。”
　　不管怎么说，先认错是王道，这丫头就是吃软不吃硬。果然这句话一说完，她的气色平了好些，又用那任是无情也动人的斜睨目光秒杀世子那颗在她面前脆弱无比的心脏。
　　霍元崇只能按住怦怦乱跳的心，躲避她的眼光，低垂着眼，望着花梨木桌上的虎眼花纹道：“如今你也有了，我也无法让时间倒回去重来。反正你裁夺着，若真不想要，趁现在还小，我让御医配几幅药给你，去了便是。”
　　她静了一会儿，问：“你舍得？”
　　霍元崇眼圈都红了，倒不是装可怜，是真心疼，到底也是自己的亲骨肉啊，道：“自然舍不得，不过孩子在你肚子里，生不生在你，我又没办法强迫你。与其你自己折腾出事来，伤损了身子，不如我帮你去了，好歹我还能照看着你一些。”
　　她坐那儿呆了半天，然后将小脸往桌上一搁，有气无力地道：“你赢了，我也舍不得。”
　　霍元崇看看她，又有点儿舍不得她了，伸手想揽过她安慰一下，她打开他的手，道：“你别碰我，我讨厌你的诡计多端，总是在我不知不觉中害我。我还得感激你对我的好。”
　　霍元崇满心愧疚，本来么，这几个月的难受还是要她来承受，他最多也只能给她吃好的用好的，让人好好照顾，自己却又帮不上什么忙。
　　他想了想，也学她将脸放在桌上，确实挺别扭的，于是又回复原位，对她道：“若是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做不到的，我也会想法子，让别人帮忙替你去做。你不喜欢被束缚，如果带孩子觉得很麻烦，那你生完孩子后，我自会让人带孩子喂奶，你什么也不用操心。”
　　她一脸鄙夷：“给你带？那孩子还能好？就你那一肚子坏水，孩子要将来学会了象你，我不如上吊算了。”
　　他心道：那给你带更糟，你一个已经快将我这世子府掀顶了，若是再加一个，这府还不得给你们玩倒转过来？不过这当儿自是什么也不能说的，便也点头附和：“总之你看着办，谁带你说了算。我听你的。”
　　她愁眉苦脸地想了半天，勉强道：“有的事你也可以教他，不过得先告诉我。你那些花花肠子坏心思就别教了，我可不想我儿子象你一样成了个杀人魔头。”他挑了挑眉，又强压下去，心道：等生下来再说，我也不必此时惹你生气，总之现下你最大。
　　“我要出去走走，”她没精打采地站起身来：“你别跟着我，此刻我见了你就心烦。”
　　他眼巴巴地望着她，道：“那我离你远点跟着行不行？我实在不放心你。”
　　“不行！”她板着脸道：“你去将我那些小猫小狗弄回来，找间院子养着，反正你这府里院子多，也不差这一间。还有，刚才的小花你得厚葬，要是我再见你摔我的小动物，我就拿你儿子出气。”
　　霍元崇只得忍气吞声的点头，怎么办呢？孩子这会儿全权归她所有，他没这功能，实在抢不过她。
　　看她象只斗败的小公鸡似的耷拉着脑袋出了房门，他忙站起身来，走到外面吩咐康良几个将小动物们安置在府中偏远点的角落里，总之要让她知道这些小东西还活着，却又不太方便常去看的地方。然后就远远缀着她出了府。
　　她也确实没啥心思再玩，在外头神思不属地绕了一圈后就回了府，然后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说要睡觉。霍元崇在外屋看公文，听她在里面翻来覆去长吁短叹的，便知她也睡不着，倒弄得他也定不下心来看东西。你说吧，本来挺高兴的一件事，给她整得象天塌地陷似的，真不知道哪来的这些莫名其妙的别扭。霍元崇只能示意丫环们去屋里点了甜梦香，让她安睡。听得里头渐渐没动静了，他才得心安心做事。
　　当晚世子自然被关在门外，霍元崇只得去书房睡觉，哪知半夜被小厮唤醒，说世子妃在睡梦中哭泣，丫环们又不敢叫醒她，只得大着胆子来找世子解决。霍元崇忙披衣过去，果然那丫头闭着眼哭得伤心。霍元崇没法子，只能上床，将她搂进怀里轻拍，直到她止哭重又睡去。次日早上醒来，她还怨霍元崇违反禁令，不告而入，将他又咬又挠地折磨了一通，才让他去上朝理事，她却不管不顾，只管自己继续高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