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155、104.

　　霍元崇牵了她的手回帐，坐在床上，轻抚她的伤臂，问：“疼吗？”
　　她冷哼一声，别转了头。
　　没人在侧，什么都好办。霍元崇将她轻搂入怀，道：“是我对不住你，要不你咬我一口，也咬一块肉下来解解恨可好？”说着真的捋起袖管，将手臂伸到她嘴边，让她咬。
　　她也就不再客气，握住他手臂，狠狠一口就咬下去。霍元崇忍着痛，嘴角却浮上微笑，她肯泄愤倒还好，若是真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才叫麻烦。
　　咬了半天，虽是没忍心咬一块肉下来，却还是咬得皮破出血，手臂上两排深深的齿印，霍元崇也不在意，小伤，何况是美人所咬，流会儿血自然不流了，还是抱美人要紧。韦世涛却还是心软，找出一帕子，低头帮他包好伤口，一边低低道：“我不想住在你家，我不喜欢那儿，等你父亲病稍好后，我就走，回陇山继续守孝。”
　　说来也怪，不知是真的那所谓偏方有效，还是因是美人血，霍玄素的病倒真的有了起色，霍元崇也不过隔日去看一次，反正父亲喜欢的是美人，自己不过去应个卯，也不须多少时间。韦世涛不住王府倒没什么，反正自己也早想搬出来，但是回陇山于他却深觉不便。于是想了一会儿道：“你身子不好，我这里又事多，孝在心，在哪里守其实不重要。要不我先同你住到京郊的云翠山庄去，那是皇上单赐我的庄子，风景又好，人也少，往来西京也方便，你就在那儿守孝可好？你放心，你若不愿意，我决不去打扰你，只消你能让我天天见到你就好。”
　　她仍固执地道：“我想回陇山。”
　　霍元崇只得耐心说服她：“我知道你想就近守孝，不过那地方你住了十八年，跟你父母师兄们感情很深，随便一件东西，一处风景都能令你想起他们来，你又是个重情的，到时再伤怀起来，身子又要受不住，我如何能放心？如你坚持要去，那我陪你去，大不了将公务都搬到那里去办好了。”
　　他知说什么都没用，只有把自己的事搬出来，她素来肯为人着想，想必不会忍心自己两处奔波劳苦。
　　果然她道：“那怎么可以？你这里有这么多事情，那边又不方便……”
　　“反正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他开始不讲理：“不行的话，我就天天处理完公务再到陇山去看你，总之，一天不见你，我就心里空落，所以再忙再累，我也要天天见到你。”
　　她看看他，现出为难之色，他就装没看见，只要能留住她，他才不管手段卑鄙不卑鄙，只要目的达到就行。
　　“那我先留些日子，看看再说吧。”她勉强道。
　　目的达到，他开始施小惠笼络：“云翠山庄是我的地盘，自然由你说了算，等你过去住了，我再调两队士兵过去守庄，你只管安心住着，没你我的允许，谁也进不去。庄里有宅子有地，又靠着云翠山，你几时想爬山或是想去田里看看，都由得你，便是你想养些小猫小狗的，也自是随你的意便是。”陇山派院子里还有不少小动物的尸首，想来是她平时所玩的，自己一个定西王世子，这点子小事总要满足，虽然自己总嫌这些东西麻烦又脏，不过她既是喜欢，少不得自己忍耐一时，只要她不同自己生气，怎样都行。
　　却又说得她难过起来：“我不养了，我不想它们再被杀死。”
　　他心中好笑又怜惜，搂着她安慰:“只要你不杀它们，便没人敢动它们的，喜欢就只管养着，我虽穷些，想来这些也还供得起。”
　　逗得她一笑，虽是转瞬即逝，却也让他心里甜甜的，已是多日未见她展笑颜，想到她以前终日不断的笑脸，世子心里也不是不难过不想念的。
　　他这里使尽浑身解数要拢回心爱女人的心，那边欧阳彦弘已在营中绕了一圈。本来军营是不让人随意参观的，不过这人不是跟着世子世子妃来的么，看世子世子妃的样子，似乎还是他们尊敬的一个长辈，于是军中也只好装做不见，让他看了。反正若出了事，自有世子担戴。
　　哄到晚饭时，韦世涛已是开颐了不少。霍元崇陪她吃了晚饭，再带她看了一遍军营，因是元帅陪着，自然到处受奉承。军汉们本来军营寂寞，如今来了个娇滴滴又美貌的姑娘，加上下午演示的那一幕开弓神力，对她又服气又怜悯，大起男子汉的保护之心，这个元帅夫人已是被官兵认可了的。偏还有个直肠子捧场，李晋阳见到她便道：“韦姑娘，你那一手真厉害，我老李服了。除了世子，我老李就最服你了。”
　　韦世涛却有点不悦，你服就服吧，还加个世子干嘛？霍元崇也知她心中所想，为了让她开心，自己低点就低点好了，反正也不费什么力气，于是笑道：“我不及阿畀，连我也是很服气她的。”才见她气色一平。李晋阳倒也不管你们谁服气谁，他反正服气他们就行，于是又道：“韦姑娘，前几日老李得了几匹好马，是从一个西域马贩子那里得来的，端的是好马，要不你去挑一匹，算是俺老李给你的新婚之礼吧。”韦世涛有霍元崇宠着，倒也不缺马，不过想着给欧阳彦弘挑匹好的，便点点头，道：“好，那我去看看。”回头对霍元崇道：“我去给沈叔挑匹马，你不用跟着了，忙你自己的事去吧。”
　　话说的这般明白清楚，霍元崇又不好硬跟着，只得眼巴巴看她走远了方才去主帐招人说话。
　　结果在李晋阳跟马奴的帮助下，帮欧阳彦弘挑了匹青色的马，韦世涛又让人将欧阳彦弘请来，让他相看了，又出营试骑了一圈，方才回到霍元崇的营帐休息。因是白天使了力气，她很快便睡着了，霍元崇回帐时她都没醒。
　　半夜，霍元崇起身看夜操。西地九月已是很凉，霍元崇看了半天，仍只是说了句“还行”，便让士卒去休息，自己只站在营中吹冷风想事情。
　　有人轻轻走近他，他也没理会，韦世涛的脚步声他听得出，过了会儿，一件披风轻轻落在自己的肩头，他心中一热，韦世涛转过身来给他系带。他握住她的手，低问：“怎么不睡了？”
　　“睡不着，出来看看。”她道：“放开手，帮你系带。”
　　他松开手，低眼看她认真系带子的样子，柔声道：“阿畀，我喜欢你。”
　　她嗯了一声，道：“我知道。”
　　他轻轻摇头道：“以前我说我喜欢你，是想娶你为妻，让你陪我一辈子，现在我说喜欢你，是想让你知道，为了你，我其他皆可不要，只要有你在身边就可以。”
　　她的手顿了一下，道：“我不要你这样。”
　　“我知道你不要，”他道：“但我要给你。正因你什么都不要，所以我更加要给你。我不能让别人欺负了你。”
　　她已系完了带子，抬起头来，目光如水：“只要你不欺负我，便没人敢欺负我。”
　　他仍是摇头：“我知道你为了我，是会让人欺负的。我防不住，但我却可以跟你在一起，陪你一起受。阿畀，我知道你在我家里万分受委屈，全是因了我的缘故。我也不能保证以后类似的事会不会再发生，我还能不能及时护住你，他们是我父母，我自也不能象对旁人那样对待他们给你出气，但我却可以百倍回报于你受到的伤害，以弥补你受损之万一。你有什么委屈不甘，只管冲我发泄便是，我决不回避。”
　　她望着他，他的目光坚定，她便知道，他没有骗自己。于是她柔声道：“阿昊，我信你。”
　　听她叫回阿昊，他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他搂了她回帐，那些还在收拾场地的士兵看傻了眼，自己的大元帅居然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以前怎么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