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114、62.

　　“阿昊，我给你采了些花，”韦世涛全无挂碍地笑着走进来，道：“在你的后园里采的，你看好不好看？”
　　霍元崇对师父使了个眼色，便在脸上漾起一层笑，点头道：“好看。”
　　她将花将给康宁，让他去插起来。她便走过来坐到榻边，边笑着看花，边将他的手握住，又蓦地惊奇：“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是不是病又加重了？”
　　霍元崇轻轻抽回手，道：“可能刚才靠冰太近了，没事，一会儿就好。”
　　她怀疑地看着他，他不想就此说下去，便岔开，道：“你做的香囊我刚转交师父了，师父说他很喜欢，让你得空多做几个香囊荷包给他。”
　　“好，”她开心地道：“天热了，我就做几个扇袋吧，行吗，师父？”
　　她转向萧景溶，萧景溶也只能点头，尽管他从不用扇袋，看了看徒弟的神色，他道：“你先给阿昊做吧，他更喜欢你做的这些东西。”
　　她看了那人一眼，道：“他的丫环们做的比我好得多，而且手脚也快，让他的丫环们给他做好了。师父那里没人做，就我来做。”
　　霍元崇垂下眼，有点黯然，看来丫环们太能干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做的跟丫环们做的不一样，”萧景溶笑：“丫环们做的再多再好，也抵不上你亲手做给他的。以后别拿这个气他了，他很在意你的话的。”
　　她再次将霍元崇的手放在手中暖着，道：“我知道他在意啊，不过不喜欢他那么小气，想那么多么，其实谁做的都一样，只要使着方便就行了。那以前我没给他做时，他还不是便这么用过来了？别动，我给你暖手呢。”却是霍元崇听到她的话，气得想抽手，却被她紧紧握住，一时没抽出来，只得拿眼瞪着她。
　　萧景溶虽还有话，却也坐不下去了，于是站起身来道：“我带阿兰出去走走，不用等我们吃饭了。”让出地儿来给这对小情侣诉情。
　　“你别总生气么，”她笑着道：“对身体不好。”
　　“那你干嘛老气我？”他没好气，明明是她自己不对，却每次都赖他身上，他招她惹她了，非得天天被她虐几次她才开心。
　　“因为我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啊，”她得意地道：“你生气时也很好看。”
　　若是换一个人，霍元崇毫不怀疑这是在调戏他，不过这丫头不是，她既能说出来，说明还真是在心底里这么想的。于是他忍气。
　　“别气了，”她道：“再气你又要加重病势了，干大大和你师父都说你这病不能生气，不能伤神，也不能多操心。”
　　“气死拉倒，”他发泄道：“省了成天被你折磨。”
　　她嘻嘻笑了一会儿，神色又变得诡秘起来，他一见就知道她准没好事。果然，她神秘兮兮地道：“阿昊，要是有人打何柏斋一顿，不会影响到你的大局吧？”
　　他不屑地看看她：“你这人太心软，打人也打不重打不死，还不如省点事呢。这样无关痛痒的打几下，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好了，你以为治得了他的毛病？不妨省点时间精力下来多替我做几件衣裳呢。”
　　她低头想了半天，又贼忒兮兮地笑了：“好吧，那我就不打他了。你说，皇帝为什么这么护短？”
　　“多新鲜啊，”他打个哈哈，道：“那是人家亲外甥耶，人家不护着亲外甥，难道护着你我这个外人？”
　　她的眼神就幽暗起来，看得他有点心里发虚，道：“喂，你别乱来啊，这事你千万不能出头，不然不但帮不了忙，且会让你我的婚事都黄了。我可不想功亏一篑，你就跟这府里待着，几时我说你能出去了你才许出去。”
　　“我不会打他的，”她笑：“我怕他脏了我的手。再说，以他的为人，估计恨他的人很多，又何必我来费事。你放心吧，你病好之前，我决不出府一步。”见她突然这么爽快地就放弃了，他反倒更加不放心，怀疑地看了她半天，却也没看出什么来，只好道：“你能真这么想就好了，阿畀，你最近老实点，等我病好了，去宫里将我俩的事说开了，不管皇上是否为我们赐婚，总是将此事定下来了，我才放得下心来。”
　　她却又看看他，犹疑起来，道：“这就要做你妻子了？我好象有点亏耶。”
　　他急：“你想赖是不是？你答应过我的话呢？”
　　她笑道：“没说赖么，只是不想那么早成婚……”
　　“不早了！”他一急就忍不住声高：“你十八我二十四了，要不是为了等你，我这年纪，孩子都生了十个八个了，你要是不想嫁就永远别嫁了，咱们就这么耗着，耗一辈子，看谁耗得过谁！”
　　一看他急，她就缩起了脖子，低声道：“也没说不嫁么，只是想再迟一两年，我不想那么早就进你的府里被你关着。你家里那些人那些事，我一点也不喜欢。”
　　这还象个话，他的气消了些，道：“你不喜欢我可以分府出来住，本来凭我的封位也该出来单住的，只是娘舍不得，我又很少在家，所以才没挪动。我知你怕拘束，也怕人管，等成婚后我便带你另择地建世子府住。只要你别太过份，府里府外还不是任由你处置，便是你在府里待不住，只要我闲了，总是陪你出去走走……”
　　那丫头顿时双眼放光，打断他道：“那你打仗可以带着我么？”
　　他真想按住她结结实实揍一顿，她当打仗是那么好玩的？那是战场，死人成堆的地方，不是她逍遥自在的江湖，她再高的功夫，在战场那里也派不上多少用场，成千上万的大军压过来，她一把剑又能杀多少人？他也懒得给她普及战争常识了，只板着脸道：“不行！”
　　于是她又黯淡下去，道：“那还有什么意思？你的小厮丫环们说你一年至少十个月都在打仗，在家时两个月都不到，我一个人在府里再玩也玩得没意思。”
　　他耐着性子教她：“成了家自是不一样了，我会尽量多在家待些时间陪着你。象我爹，现在基本都不出去打仗了，我也会这样的。”
　　“那是因为有你在替他打仗，”她也不傻，道：“可是没人替你打仗。而且你喜欢打仗，我看得出来，你就是天生喜欢打仗的那种人。”
　　他沉默下来，因为没办法反驳她，他的确是喜欢打仗的那类人，在战场上他会很兴奋，与人较力较心，使计使谋，最后赢得胜利，是他喜欢做的事。
　　“我不要守在家里，”她低着头搓着衣带上的穗子道：“要不你带我跟你一起去，要么我不嫁给你。”
　　他又火了，她跟他讲条件是不是？她还真当他让她让得毫无原则毫无底线了，是不是？上战场这种事是可以拿来讲条件的吗？
　　“随你，”他冷冷道：“我不能带你去打仗，嫁不嫁，你想好，我不勉强。”
　　她眨了几下眼，问：“你不带我上前线，是不是因为我是女的？”
　　他冷笑：“你以为我在乎那些个谣传？高祖征伐天下时军中就有女将，我不带你去，是因战场变幻莫测，太过危险，你又是个不听话的，万一你到时冲动了出了什么意外，我会分心，而我一旦分心，就是几万十几万大军的生死存亡，我不能因为你置那些人生死于不顾。你问完了吗？”
　　“问完了，”她爽快地道：“我嫁还是要嫁你的，不然不就太亏了？不过得等到我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你先别急啊，等等我啊。”
　　说完就窜出了房。
　　“等你个大头鬼！”霍元崇忍不住破口大骂，顺手将榻边几上一个镇纸砸了出去。她当除了她外，他没人可娶了？开玩笑，霍五郎只要站那儿，都不用勾手指，一队女人排着队等他挑拣，别以为他就非她不娶。
　　门外的众小厮听着都胆寒，霍元崇最近是越来越暴躁粗俗，这是不是叫近墨者黑？韦世涛这个人，看上去很没心没肺的，可跟她在一起，总是会不知不觉受到她的影响，结果，他没将她改造成淑女，她倒把他变成粗汉了。听着屋里叮当一通乱响，众小厮偷偷交换了一下眼色，决定来个听而不闻，等霍元崇发泄完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