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107、55.

　　一个人一直站在隔壁倾听，见韦世涛走了，方才转身欲待离去，却又站定了想了一会儿，穿过一道门，走出房来，又向正殿的正门走去。
　　进了殿，殿中的嫔妃连同皇后都站了起来，嫔妃跪下行礼，皇后只蹲了蹲身，笑着迎上前来，道：“事都议完了？”
　　皇帝嗯了一声，道：“你这里的事也都议完了？”
　　“正商量着天贶节的事呢，还有观音成道日上香之事，”皇后款款道，陪着他走至中间正位上坐下，亲手接过宫女斟的茶奉上，道：“皇上恕罪，臣妾今日将定西王世子带来京中的那个女子招进宫里来了。”这本是夫妻俩议定的事，但人前自不能这么说。故而皇后担了自专之过。
　　“噢？”皇帝也故做不知，道：“你觉得人怎么样？”
　　“聪明美貌，单纯质朴，”皇后含笑道：“有点不大懂宫中的规矩，教教也就好了。难得的是一片赤子之心，不染纤尘。”
　　皇帝点点头，道：“五郎聪明绝顶，机谋过人，只怕这女子有点配不上他吧。”
　　皇后想了想道：“许是五郎自己觉得，这样单纯无机心的反而轻松开心。他这些年一直征战沙场，也该是时候轻松一下，娶个合心意的妻子生儿育女了。皇上裁夺着，是配为正妃还是侧室，自然是由皇上定的。”贤妃见帝后说话，自不便开口。只静坐一旁倾听，看样子，皇后对韦世涛倒是挺满意的。也是，这样简单的女子，易于操控，且不会添多大的麻烦。而韦世涛言语之间，对弟弟深情一片，看样子已是非君不嫁，那么她的美貌自也不会成为宫中的威胁。
　　皇帝只缓缓饮着茶，一时陪着韦世涛去更衣吃点心的宫女不引人注意地走进来，冲皇后略点一下头，皇后自是心知肚明。皇上朝她一搭眼，她方笑道：“臣妾刚让她去更衣吃点心去了，一会儿皇上可要见见？”眉眼间一个眼色过去，皇帝与她多年的夫妻了，这次又是预定好的了试探，自是什么都明白了。便摇了摇头道：“你见便是了，我便不见了，既是你说她好，回头将织造局送来的大红妆花云凤缎，青织金孔雀云缎赏她两匹，再将蓝织金过肩蟒龙缎，沉香织金蟒龙段，大红织金蟒绢，青织金妆花蟒绢，沉香妆花蟒绢各取两匹出来赏给五郎，首饰簪环中你也挑几件出来赏给那女子好了。”皇后垂眼应是。皇帝站起身来，道：“你们继续议吧，眼见得离五郎的生日也近了，他难得在京城过个生日，贤妃既是他的姐姐，便想着帮他操办一下，也让那些在前方打仗守边的将领们安安心。”霍明珠早听说了关于裁抑藩镇的事，正想着这两天弟弟进来请安时同他商量一下，听听他的意见呢，没想到皇上今日就有了这番话，那自是不再理会那份折子了，不免心下高兴，起身叩谢。皇帝早已走下御座，一径去了。于是宫妃们上前向她道贺。她的目光却向薛妃看了一眼，目光一碰之下自是彼此会意。
　　霍元崇正等得心内焦躁，想着要不要犯个忌冲一冲宫门请求见驾时，就见几个宫女太监引着韦世涛缓缓走来。他忙停下步子，一见她换了宫装，脸色便是一变，心中惊疑不定。却见那丫头满脸笑容，浑若无事的样子，又不免疑惑，因是知道这丫头性子烈，若是遭到了戏辱，必不会如此开心。于是又放了些心下来，耐着性子等她走近，还没开口，便见她笑着对自己道：“你是不是等急了？对不住啊，皇后娘娘非要留我吃点心，还送了这件衣裳给我，就耽搁了一些时间。”他心又是一提，忙拉过她手来，暗中搭了一下脉，发觉并无异常，心才又放了下去。将她拉到身后，对几个太监宫女道：“有劳几位公公姐姐了。”回头示意康宁取出银子打赏各位。康宁便取出几锭约摸五两的银子一一塞到几个宫人手中，宫人自是喜笑颜开，连声道谢，并告诉他：“韦姑娘甚得皇后娘娘喜爱，一会儿还有赏赐颁下，世子放心。奴婢们给世子道喜了。”霍元崇温言笑道：“多亏了公公姐姐们的照应，改日有暇，去我府里喝茶。”应酬了几句，目送他们离开，这时皇后赏赐已到，霍元崇忙在宫门跪下接了旨，领了赏赐，同样打赏了传旨的宫女太监，方才回身牵了韦世涛的手上了府中的马车，吩咐一声“回府”。马车便转了方向，缓缓向外走去。
　　进了车厢，霍元崇第一句问的便是：“怎么换了衣裳？”韦世涛百无机心地笑道：“皇后娘娘说刚得了一批贡品，做了几件衣裳，让我挑一件穿，说我穿了定是好看，所我就换了么,你看是不是好看？”
　　霍元崇敷衍了一句：“好看得紧。”
　　“是呀，这也是那些宫女们给我换的，从里到外，全都要换，麻烦死了，”她笑着抱怨：“当着那么多陌生女人换衣裳，我都不好意思，可她们说这是一套的，若是拆开穿就不好看了。所以也只得换了。”
　　霍元崇看她毫无城府的笑容，也只得心下叹息，问：“连小衣也换了？”
　　“是呀，就只剩一个肚兜，”她脸上浮起一片红晕：“是她们非让我换的，你别怪我。”
　　霍元崇情知宫中是想验看她是否是处子之身，以便探查她的贞洁与否，好安排将来在自己身边给她什么位份，于是一边心中叹息欣慰，一边暗中提醒：“日后去宫中要小心在意，这类赏赐能推便推，实在推不了，也尽量受了赏回来换穿。宫中水很深，待的时间越少越好。”
　　“又不是我要去的，”她有点不高兴：“那里规矩那么多，我才不爱去呢。下次哪怕是皇帝叫我去，我也不去，你也用不着担心这些不相干的事。”
　　他心道：你若是做了世子妃，那宫中怕是免不了要去的。只是这事很烦，他不愿去多想，虽然心中已早是非她莫娶，可是要她去学那些礼仪心计，他又委实不大愿意，这矛盾已是纠结了他许久。既然想不出好的办法，也只能暂且抛开，以后再说。
　　他半靠在车厢中，一手支额，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手，道：“你到宫中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一一细细告诉我。我看看你有没说错做错什么，若是有，我也好上个折子，帮你描补描补。”
　　她便将进宫后一应细节详细说给他听，好在她记性甚好，不但将事情前后说的一清二楚，且连那些座中宫妃的表情都描述备细，他这才发现，其实她的心思很细密，观察也很入微，这与她平日里粗心马虎的性格很是矛盾，听她说完了后道：“我本来不想理那皇后的，可是你姐姐说了要跪，我就只好跪了。我不想让你不高兴。”
　　他笑起来，伸手将她拉到怀中抱着，道：“你是说皇后贤妃你都不在意，就只在意我，是吗？”她点头道：“那当然了，她们跟我什么相干，我才用不着讨好她们呢，不过你就不同了，我不想给你惹麻烦，更不想让你不高兴。”他欠起身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我承你这份情。看你平时粗心得很，今日却记得这般清楚，实在难得。”她看他一眼，不经意间很挑逗的眼神：“平日里我是懒得理会，今日的事关乎到你，我自然得记得清楚些，也免得不小心犯了错，连累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