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10、9.

　　秦敏与丈夫成婚二十多年了，岂能不明白丈夫的意思，只是霍元崇说得滴水不漏，若是强行拒绝，也难找出个好理由来，想了想，才道：“涛儿年纪还小，加之常易惹祸，不免给世子带来麻烦，我看还是……”
　　霍元崇却道：“我知贤夫妇定是不放心在下，恐在下别有图谋，在下也不便辩白，我知贵派中一位贺少侠与韦姑娘甚是交好，若贤夫妇不放心在下为人，不妨请贺少侠与韦姑娘同往，在下必全力保护两位少侠的安全，请贤夫妇放心。”
　　他若直接发誓表白，这两人倒未必相信，只因官宦子弟出尔反尔的事多了，他们的誓言还抵不上一张白纸管用。但他点出让与韦世涛情好的贺少轩同往，自是表明自己对韦世涛只有报恩之意，并无觊觎之心，反倒打消了韦氏夫妇的疑虑，武林中人最重恩怨分明，两次救命之恩，若不知报答，那这个人也不配为人了。夫妇俩对望了一眼，韦贤齐才道：“这事我们还须问过涛儿跟轩儿自己的意思，如他俩也有意前往明都一游，我们自是不会阻拦。但不知如要走的话，世子几时动身？”他猜到韦世涛定会愿意前去，而贺少轩就算不愿意，也磨不过韦世涛，因此去的可能性极大。因此提前问了行程。
　　霍元崇亦坦白道：“原本还可在此地多逗留几日，只是昨日接到家姐家书，望我早日前去商量婚姻之事，故只得改在今晚动身。匆促之处，还望贤夫妇见谅。”
　　他提到婚姻，夫妇俩更是放心。他们原是武林中人，倒也并不担心什么走夜路，只是走远路多少要备些衣物用品的，怕一时来不及准备。
　　霍元崇象是猜到了两人的心意，道：“定西王府虽不算富裕，却还有些家底，一应路上吃穿度用之物，在下已稍作预备。韦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自是不敢有半点委屈了她。贤夫妇若是放心，让两位少侠也不必多做准备，在下自会将一切安排妥贴。”
　　他这么一说，两人更无别话。秦敏看了看丈夫，韦贤齐便开口问：“那世子刚说的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霍元崇道：“第二件事，却是想请贤夫妇帮忙，贺寿之后尽早离开襄城，以保平安。”
　　两人皆是一惊，秦敏口快，忙问道：“世子这是何意？难道襄城将有祸事发生？”
　　霍元崇现出为难犹疑之色。韦贤齐心中起了戒备，道：“不瞒世子，此次我夫妇虽名为贺寿而来，实际因长女临产在即，我俩想等小女生产满月后再离开。此等父母之心世子想必理解。”
　　霍元崇点头道：“在下明白。不过据在下推测，此地不久之后将会发生战事，贵派既于在下有恩，在下也不能坐视贤夫妇罹患战祸，因此冒险相劝贤夫妇早日离开。”
　　韦氏夫妇一下子便呆住了。北漠与南朝常有边境冲突，这他们知晓，襄城离边境很近，这他们也知晓，但北漠往日也只在几个小县骚扰一番，劫掠些财物便呼啸而去，两家已有二十多年未发生过大的战祸，而襄城更是近百年来都没有过战争，不然也不会发展得如此繁盛。所以他夫妇也才放心将女儿嫁过来。如今一听将有战事，自不能不震惊。
　　韦贤齐先回过神来，盯着霍元崇问：“世子如何知道？莫非朝廷想跟北漠开战？”
　　霍元崇摇摇头道：“不是朝廷想与北漠开战，是北漠想与朝廷开战。如今北漠的摄政王赫连承基乃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他挟幼帝以令诸侯，厉兵秣马多年，自然不是摆着给人看的。”
　　韦贤齐夫妇毕竟没打过仗，于战事并不熟悉。而霍元崇这几年却一直带兵实战，对天下形势当是更为熟知，他既然说将有战事，只怕不是用来吓唬人的，何况，他也没必要吓唬他们夫妇，他刚才已将他们说动让他们将韦世涛带走，便是退一万步来说，他真的于韦世涛有意，那么既然已达成目的了，自也不须管他们夫妇的死活，反正事有意外，他不说将要打仗，别人也无从知晓此事，就连朝廷都无消息，便是他夫妇真死于战祸，这笔帐怎么也不能记到他的头上，所以说不说其实完全在他。如今他既是坦诚相告，那自然犯不着再编谎话骗人。
　　韦贤齐问：“可知将于何时开战？”
　　霍元崇摇头道：“这个却是不知道了。此事朝中并无人得知，我因久在军中，于行军打仗之中算得熟悉，前不久得到情报，说北漠正在调集粮草集结军卒，才猜测边境将发生战事，但此事目前尚属绝秘，还望贤夫妇莫要再行告知旁人，以免我受到牵累。”他说得已是极为直白，韦贤齐知道他告知此事所担干系非小，如有丝毫泄露，引起军民恐慌，那无论是否真的发生战事，他都有动摇民心之罪。而万一边境因此生乱给了北漠可趁之机，他的罪就更大了。因此韦贤齐听完便道：“世子但请放心，此事除我夫妇外，决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我夫妇在此起誓，若泄露此事，便教陇山派和我韦氏一家绝灭于世！”此是极重的誓了，霍元崇便放下了心，忙道：“贤夫妇不必如此，我不过是怕自己猜测不准，徒然添乱罢了。既然贤夫妇已知此事，必会有所计较，在下自不须再行操心。我回去还要再写几封书信给家人，就不再打扰贤夫妇了，还望贤夫妇替我向严掌门打声招呼，恕我失礼行行之罪。”韦贤齐夫妇自是满口答应，亲自送了他出府，他也不管章静尧兄弟，只带了在府外等候的随身护卫自行回到守备府。
　　韦氏夫妇私下先行商议了，先将韦世涛送走，再想法劝严家跟自己一起回陇山派暂避一时。他们与严家是亲家，自不能坐视严家身披战祸，何况女儿已嫁为严家妇，若是不能劝说严家离开，单只带了怀孕待产的女儿离开也是颇令人奇怪的一件事。商议定后，便让人将韦世涛跟贺少轩叫了来，将霍元崇想邀韦世涛做明都一游的事跟他俩说了，韦世涛自是高兴，因怕贺少轩不愿意，正准备跟他撒个娇磨磨他呢，哪知贺少轩应的也极是爽快，这倒让她不禁有点意外。
　　从韦氏夫妇房中出来，她便拿眼看着他，贺少轩给她看得颇不在自在，忍不住问：“你看我做什么？”韦世涛笑道：“我看你今天答应地这般爽快，倒是有点信不及了。”贺少轩神色不禁有点勉强道：“我是不太愿意让你去的，不过想来你定是不肯，回头又要软磨硬泡的使手段来磨我，我不耐烦再跟你磨矶，那还不如爽快点答应你，反正也不怕你玩出什么花样来。”韦世涛原本心思单纯，又向来极信任这个三师兄，料他也不会骗自己，便也释了疑虑，道：“那既是这样，你陪我再上街去买点东西。我要带在路上用。”贺少轩有点迟疑，道：“今天是严伯伯的寿日，咱们私自出去不好吧？”“有什么不好，”她理直气壮地道：“又不是咱们过寿，你看这儿人多得都快挤不过来了，咱们走了，还能腾点地方出来给别人坐，再说，人多正好，咱们多玩会子也不会有人发现。你听我的，不会错的。”贺少轩笑了，道：“听你的一定会错，不过你说的倒也对，你在这儿就只会麻烦人，不如早点离开，也好让严家省些精力去招呼别人。你等着，我回房去拿点银子就陪你去。”韦世涛大为高兴，忙道：“你去你去，要快点啊。”贺少轩便回房取了银子，才出来带了她悄悄溜出府去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