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俘虏和君王的故事》kinglack

3、第三章

　　这天，齐王可能是良心发现，带着我下山，让我陪着他微服私访。
　　民间的集市很热闹，各种小摊小贩夹杂在人群之中，看得我眼睛都要花了。
　　齐王紧紧抓着我的手，带着我一点点往前逛。我呢，喜欢什么就直接拿，反正身后有人会付钱。书，买最贵的，面具，买最好的，棉花糖，买最大的。我想，要灭掉大齐国，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国库不足，引起政变，所以，这次下山的首要任务就是：花钱！
　　当我路过一个木制小摊的时候，我愣在了那里。齐王用力拉拉我，我没动，于是他靠过来问，“想要什么？”
　　我蹲下身，摸过一个个的木制小玩意儿，然后一个个藏进怀里。
　　爹你完了，每次我功课进步了你都会亲自做个小玩意给我，可是你看看，怎么人家卖的小玩意和你做的一模一样呢？
　　爹你个大骗子。
　　枉我以为你糙汉子的外壳里有一颗细腻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我全身抖得厉害，眼泪也吧嗒吧嗒往下掉，明明心里是一派平静，可我就是止不住眼泪。
　　旁边有人拿帕子给我擦眼泪，顺着我的背脊，低声说，“别哭了。”
　　我哭了？我抬头，看见对面的小贩，他好像是被我给震惊到了，瞪着眼睛干巴巴瞧这我。
　　我看看他，问，“以前有人经常来买你的东西吗？胖胖的，大概一个月要来买三四次。”
　　小贩想了想说，“是有这么一位老爷以前经常来，人很好说话，也从来不压我价，每次都说是买去奖励儿子。还要我多做点新式有趣的小玩意儿。”
　　我点点头，是了，我爹买东西从不还价，老说别人不容易。
　　我接着说，“你能和我讲讲他长什么样子吗？”
　　爹阿，原谅我，我是真想不起来你长啥样了。其实也不怪我，都是那刑房搞的，我至今还会时不时犯糊涂。
　　“那位老爷很有福气样，两抹胡子一撇，眼睛圆圆的，走起路来很神气。”小贩笑着说了他的印象。
　　我把他的说辞记下，起身走了。
　　一路上，齐王都很沉默，没有再和我说话。我倒乐的安静，省的应付他。
　　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梦到了一个人，胖胖的，就是脸色发黑，黑到我看不清他的眼眉。
　　我看见他的嘴巴动了动，他叫我小风。我靠近他，使劲看他的脸，圆圆的眼睛，竖起的眉毛。我叫他爹，他的头就这样滚了下来，被我接个正着。
　　我抱着他的头试图给他接回去，他的身体却不见了。
　　是了。
　　我爹的身体在战场上被踩成烂泥了，怎么接的回去。在那场陈齐两国一决胜负的战场上。我是军师，我安排我爹的焕字营抄小路偷袭粮草。我已把他们的主要部队吸引到前线，所以他们的粮草营一定藏在那，我们去偷袭，他们决想不到的，到时候前后夹击，我们必赢的。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有私心的，我决定把最高的荣誉送给我爹，却没想到，我送了他一个有去无回。
　　就在那天晚上，一直陪在我身旁是小齐不见了，然后我爹被暗算摔下了马踩成了肉泥，脑袋被割下送了回来。
　　我把我爹埋好后的第二天，大陈溃败了。不知道齐军是如何知道的我的部署，一步捅破了我的防御。再之后，我看见小齐坐在齐国皇宫的王位上，而我被绑着跪在地下。
　　爹阿，我真是对不起你。
　　我抱着我爹的头颅，一点一点帮他擦干血，可是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越擦越多，擦着擦着我终于忍不住哭了，我感觉到自己心跳地飞快，眼前的头颅已经变成一个血球。
　　“若风？醒醒！”
　　“若风？杜若风！”
　　我听见有人在叫我，有人在拍我巴掌，睁开眼睛，果然是齐王。
　　大半夜的不给人睡觉拍我巴掌，扰人清梦天打雷劈，齐王你是活腻了。
　　“若风，你做噩梦了。”齐王担忧地看着我，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我绕绕头，想起梦里的故事，突然问他，“我爹是不是你杀的？”
　　他摇摇头说，“不是。”
　　我继续问他，“那他是不是因你而死？”
　　齐王沉默半响，认真看着我道，“杜若风，这是战争。”
　　我点点头，是我无理取闹了，这不是他的错。
　　战争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