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渣女》良月猫

3、第三章

　　曾楼是很在意魏南的存在的，总是或多或少的跟我有些许抱怨，但是为了照顾冷黛衣的感受一直与魏南没有什么正面冲突，而在那一段时间里，我几乎听不到曾楼对于魏南的抱怨，以往每周二四六雷打不动的接冷黛衣放学的工作也统统都交给了曾楼。

　　对此冷黛衣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表示，只不过我也很少听到她提及魏南，我们都以为魏南放弃了，或者说冷黛衣被曾楼感动了，已经跟魏南说清楚想要一心一意跟曾楼在一起。

　　这一猜测，在9月底曾楼过生日时达到了最高点。

　　我至今为止都还记得，曾楼19岁生日那天眼睛里的笑意有多么闪烁。

　　冷黛衣送给了曾楼一个黑色皮质的单肩斜挎包，当着全班同学的面。

　　当冷黛衣把包递给曾楼的时候，后排男生拍桌子起哄的声音简直可以让整栋楼都听见了。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曾楼手足无措的站在冷黛衣面前，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向来女王气质十足的冷黛衣罕见的红了脸，却没有将伸出礼物的手放下。

　　怎么说呢，那天的气氛就像狂欢，被沉重的高考枷锁勒住脖子前进的我们借由着曾楼和冷黛衣的肩膀游上了告别依旧的岸边，肆意而贪婪的呼吸着偷盗而来的自由的空气，放肆的将枷锁撕扯着摔到地上，不管不顾的享受着当下的时光。

　　这勇气是曾楼和冷黛衣给我们的，毕竟，没有几个人能向曾楼一样在这个年纪就大胆的去追寻自己的感情，一点也不担心家长和老师的压力，也没有几个人能像冷黛衣一样在这个年纪就轻易的接受着别人的追求，却熟练的游走在暧昧的边缘。

　　所以，当冷黛衣送给曾楼礼物的时候，与其说我们是在为他们而欣喜若狂，不如说我们是在为自己心底里那些想做却没有勇气去做的事情来呐喊助威。

　　我们都以为，曾楼和冷黛衣在一起了。

　　曾楼也几乎都这么认为了。

　　曾楼生日过后的第二天，我问他，“你跟冷黛衣确立关系了吗？”

　　曾楼神色有些雀跃，“还没有，我还没正式跟她告白呢，我想先好好准备一番，一定要给她一个毕生难忘的告白！对了对了，到时候你也一定要来，你可算是我们俩的见证者了。”

　　我也满心欢喜的点头，嘴里贫着，“你们俩以后可一定要请我吃喜糖，然后给我一个大大的红包，毕竟我也算是间接媒人了。”

　　“去你的，哪有结婚的还给参加婚礼的人发红包的道理。”曾楼回嘴，“还有还有，你知道么，小衣邀请我星期天跟她去她朋友的一个生日聚会，你说小衣这算不算把我介绍给她的朋友啊，她是不是已经认可我了呀，你说我那天穿什么好呢……”

　　曾楼明显有些语无伦次了，也不在意我的回答，就想一股脑的将满心的欢喜全都吐露出来。

　　曾楼那几天一直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十米开外的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粉红泡泡，可是相反的，冷黛衣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好几次我拿曾楼打趣她，她的神色都有些奇怪。之后回想起来，我只后悔自己那时心太大，才没有提点曾楼几句，造成了那样的结果。

　　10月的第一个星期一，也就是曾楼与冷黛衣去参加生日聚会的第二天，我一大清早赶来学校想抢救一下尚未完成的物理作业，刚把书包放下，就看见曾楼一脸惨白的走进教室。

　　“你怎么啦？昨天晚上被鬼附体了？脸色这么差。”我好奇问道。

　　曾楼听到我的话身子僵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看着我，以往红润黝黑的脸显得格外白，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红的吓人。“你知道小衣……你知道冷黛衣有个初恋吗？”

　　我心中一紧，不由在脑海里浮现出那天中午穿着白衬衫的男生。

　　曾楼看到我的脸色自嘲一笑，“呵……原来就我被瞒在鼓里。”

　　我心中隐隐不安，连忙追问，“到底怎么了？你前天不还跟我说要去见冷黛衣的朋友们吗？”

　　“什么朋友，都他妈是骗人的，昨天过生日的，是冷黛衣的初恋！”曾楼低声吼道。

　　我张了张嘴辩解说，“可是……可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也许是她想挥别过去才带你去的呢？”

　　曾楼的肩膀下垂，整个人显得格外颓废，“昨天我送她回家之后，遇见了魏南……”

　　魏南说，冷黛衣的初恋高我们一届，当初是他们初中有名的校草。

　　魏南说，冷黛衣当初对他一见钟情，追了他三年。

　　魏南说，冷黛衣和他曾经在一起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后男方劈腿，分手，然后复合，劈腿，又分手。整整三次。

　　魏南说，冷黛衣前些日子知道他交了新女友，之所以突然向曾楼示好就是为了带他去生日聚会撑场子，或者说，攀比。你有新女友，我也有新男友了，谁也不比谁差。

　　我张口想说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定定地看着曾楼。

　　曾楼缓缓抬起右手，用宽大的校服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我只能看见他的喉结艰难的动了动，然后说，“笑笑你知道吗，我最难过的不是知道冷黛衣利用我。而是……魏南说冷黛衣原本找的去生日聚会的人是他，他没有答应，所以他们俩大吵了一架，魏南赌气一直没联系冷黛衣，然后……才有了我这出闹剧。”

　　说完，我甚至看见曾楼的嘴角笑了笑。

　　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只大手用力纠紧，我从没有任何一刻那么迫切的希望感同身受这个词不是个形容词而是个动词。眼前这个少年的悲伤实在太过浓重了，仅仅靠近，就忍不住让人想流泪。

　　那一天，冷黛衣没有来上学。而曾楼絮絮叨叨的跟我说了很多很多。

　　他说，笑笑我告诉你，我小时候长的特别好看，小学的时候班上的女生都抢着跟我当同桌，你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说，笑笑你知道么，我的初恋是在初一，我已经不太记得那个女生长什么样了，只记得她笑起来又两个酒窝，特别可爱，可惜后来我遇见了一个比她长的还好看的女生，就想办法跟她分手了。

　　他说，笑笑我告诉你个秘密，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就是迄今为止所有的恋爱全部都是被追的那一个，而每一次恋爱到最后也都是我先不喜欢了，不过我不会自己提分手，只是冷着对方，电话不接□□不回学校里躲着走，到最后她们的耐心磨完了，就会跟我提分手了。

　　我配合着他笑骂说，“曾楼你真渣，你这样得伤多少女孩子的心啊。”

　　曾楼一愣，低声说，“是啊，我伤了那么多人的心，所以上帝就专门派了个冷黛衣来收拾我吗……”

　　我眼眶一热，差点忍不住哭出来。

　　曾楼接着说，“那天生日，我看着冷黛衣低头红着脸站在我面前，我以为她是害羞，我以为自己的努力终于有结果了，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她是羞愧，为了欺瞒我而羞愧。笑笑你说，她还会为了骗我感到愧疚，那是不是也代表她至少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在乎我呢？……”

　　我终于忍不住了，哑着嗓子说，“曾楼，算我求你，放弃吧。”

　　曾楼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听到我这句话一瞬间显出亮光，“我是不会放弃的，笑笑你不懂，这是我跟她的战争，这场战争只会有两个结果，要么她放下所有心防接受我，要么我被她熬完所有的耐心放弃她，不会也不可能有第三种结果。”

　　我确实不懂，所以开口问出了一直搁在心底的问题，“曾楼，你到底……为什么喜欢她啊？”

　　“为什么啊……”曾楼陷入回忆，“一开始见到她，偷偷摸摸的从袖子里递了颗糖到我手里，指甲无意当中划过我的手心，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女生可真可爱。然后渐渐了解，她跟我见过的其他女生都不一样，她知道DOTA，知道罗纳尔多，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不会绕着圈子说话。”

　　“就因为这些？”

　　“不，当然不止。我一开始确实把她当成了一般的女生，我以为只要我跟以前一样使些手段，她就会乖乖的跟我表白。”曾楼接着说，“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每次我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她就会退开一步，就像沙漏一样，怎么抓都抓不住，所以我就越来越想抓住，也越来越不甘心。”

　　我沉默了片刻，试探着说，“曾楼，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并没有如你想象一般的那么喜欢她，这可能只是你的征服欲呢？”

　　“征服欲？”曾楼偏头想了一会，“可能吧，不过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是不会放弃的。”

　　第二天，冷黛衣还是没有来学校，听老班说，她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

　　后来的后来，我无意中知晓了这件事的后续。

　　听说，那天魏南告诉曾楼事情的真相时，冷黛衣听到了。那天晚上，冷黛衣从家里逃了出来，在曾楼家的楼下站了一晚上，只要曾楼拉开窗帘就能看到。

　　只不过曾楼深受打击，一回到家就埋头躺在了床里，一直没起来，更没有心情去拉什么窗帘了。

　　这件事，当时的我不知道，曾楼不知道，魏南也不知道。只有冷黛衣自己心里清楚，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们终将错过彼此，在对的时间，与对的人。这是年少的爱情，不懂得沟通交流，只有一腔孤勇，奋不顾身，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