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像是致幻剂》晏归

4、毒发时刻

　　以前我说过，我们两个在一起，于我来说，像是含笑饮毒酒，甘愿赴死。
　　如果你是我的病毒，我宁愿永不治愈。
　　情到浓时，甜言蜜语脱口而出，却也饱含真心。
　　已过午夜十二点，新的一天了，过完今天，我便独自飞往大洋彼岸，从此一个人走。
　　和我们以前说过的一样。
　　分手等于离开。
　　是我事先安排好了结局，我们才往这个方向行进的吧。
　　昨天见了四个同学朋友，最近一直饭局相聚道别应酬，胃有些吃不消了，很难受，不知道你的肠胃炎怎么样了，我离开后有没有发作过。
　　那次你难受，我送你回家，从下午至深夜，你面色苍白如纸，我在一边心急如焚。
　　那个时候的我们，已经分手一段时间了，可是半夜十分，你蜷缩在我怀里，痛苦至痉挛时，我竟心痛如绞。
　　你虚弱地说你是不是要死了，我骂你说你敢，你要死了我非弄死你不可，骂完又觉得不对，死了怎么能够再死。
　　你看着我，疲惫的眼底露出些许笑意。
　　你稍微好转，我们聊天。好久没有那么兴致飞扬，你妈妈的屋门没有关，听到我们的声音喊我过去跟她睡。说你请了假，我却第二天还得上班。
　　我们放低声音，快乐地舍不得睡去。
　　第二天我在公司也心不在焉，因为担心你，又犯了公私不分的毛病。
　　断断续续地聊了一天，快下班时你让我回你们家。
　　我再次打车过去，你妈妈开门时有明显的诧异，那一刻我想，她可曾怀疑过我们的关系。
　　那是二〇一四年十二月末尾，我最后一次去你家。
　　我们最后一次同床共枕，一起跌入最深沉的梦境。
　　今夜，我又失眠了，S在我身边，早已入睡。
　　我想我又毒发了。
　　最近我在想，你一定怀疑过，我是否不够爱你。
　　不然，为什么我跟你谈论的常常是我们的分开，而不是将来。
　　我也怀疑自己，我也问过自己。
　　可是如果我不够爱你，又怎会不分场合地，在人群中，在午夜街头，在凌晨时分，忽然就因为想起与你的一切而泪流满面。
　　如果我不够爱你，怎么会让想你成为像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
　　如果我不够爱你，又怎会为你主动的亲近激动万分，为你刻意的疏离心如刀绞。
　　北京持续半个月的雨季，恰在我离开前后。
　　现在，如果我不自私一点的话，应该想着但愿在你心里我已经没有那么重要，我的远走不会在你心里落了一场雨。
　　而事实是我还是希望你仍然在意我，虽然一切已经丧失了意义。
　　或许我们最大的区别就是：你活在现实中，而我浸在理想里。
　　彻夜的辗转，这个周末的你没有发朋友圈，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去年十一你去香港，站在航站楼落地窗前跟我聊天，回来后你跟我说，那个时候你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里，脑海中是我以后离开的画面，心里一下子很悲伤。
　　你以前说，不管以后我们是否还在一起，如果你知道我要一个人去浪迹天涯，你一定会跑到机场阻止我。
　　可是时至今日，当初的戏言都成为现实，我知道你不会阻止我了。
　　而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阻止我，我也十有八九不会留下了。
　　分手后，工作闲暇我在网上翻阅《蒙马特遗书》，看到属于别人的，绝望的同性之爱。
　　虽然同样是爱情，可能同性之爱确实更为脆弱敏感，我们两个成长环境不同，碰撞摩擦尤为剧烈。
　　你喜欢我的地方，偏偏是我对自己不以为意之处，而你想要我改掉的，偏偏又是我最为鲜明的特质。
　　我喜欢你能够属于我的一切，不想你跟别人暧昧不明。
　　可能你不是不想给我专注，可你希望我去跟你闹，跟别人争。
　　而我渴望你主动的给予。
　　或许你怕冒险，觉得我靠不住。可是如果你肯尝试，我想我会有勇气承担。我会想着我们的将来，收起玩世不恭游戏人生的态度，发挥自己不曾发挥过的才能，给你与我在一起的保障。
　　我们之间原本隔着千山万水，两个人辛苦翻越，等到只隔一条河，双方站在河两岸之时，却又都不肯卖出最后一步。
　　相对无言，无语凝噎。
　　相思相望不相亲。
　　等我转身走掉，我们便彻底丧失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机缘。
　　你爱我，或者你曾经爱我，可我却幼稚得像个孩子，就像你假装生我气时骂我死孩子。可惜的地方在于，在你爱我的时候，我不是你肯下定决心追随的模样。
　　而在我爱你的时候，我连自己都要失去了，哪里还有拉着你闯出一条血路的勇气。
　　我在绝望里等待你主动的施舍，给我一个不管沿路红灯再红，都无人可挡我路的勇气与信心。
　　可你并没有。
　　或者当时我曾对你抱有怨恨，但是现在没有了，我终于了解你，也终于失去你。
　　其实所有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明明还爱你，却选择了离开。
　　很多时候我想起那一刻，你生理期肚子不舒服，我忙前忙后往小会议室张罗我们的午餐，那个时候，我们分手已经很久，距你胃病发作也有一段时间。
　　你从沙发上坐起来，我正要出去再次拿东西，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你忽然沉默地抱我，几乎在同一时间，我感应到你的举动，伸手回抱住你。
　　你的下巴搭在我的肩上，我们两个一起深深地呼吸。
　　片刻的沉默，紧紧地相拥，却像过了一整个世纪。
　　小七口中深邃如井的拥抱，不过如此了吧。
　　昨夜，S在我身边入睡，翻身时腿搭在了我的腿上，脸侧过来压到了我的手，我忍着没动，怕惊扰她的好梦。
　　而我那一刻，却在想你。
　　终于明白朋友和情人的区别，来自于朋友的触碰不会让我心跳加速情难自已。
　　而你为数不多的主动亲近，何以总是让我激动难平。
　　现在，我一个人呆在房子里，窗外夜色深沉，明天一早赶往机场。
　　住了两年的地方，我因为爱你离开你，也离开了原来的我自己。
　　宝贝儿，这么肉麻的词语，我们相互称呼了那么久。
　　我说直到此刻，我仍爱你如初。
　　你能听到吗？
　　你是我的毒药，
　　我却从不想痊愈。
　　失去你会死吗，答案当然是不会。可是失去你，就像看过的那个形容，就像狠狠挨了一刀，余生还能走，只是再也走不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