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西辰流

7、黑暗之中

　　衡光帝确实是有些偏心，所有儿子里他最疼太子，但在物质上从来不曾短缺各个儿子，在几个儿子长大建府时，除了太子寓居东宫外，其他的儿子都分到了好地段建王府。独三皇子有些奇特，辞了京城繁华地段的房子，在一处偏僻地寻了宅子，衡光帝也没有多说什么，就依了他。
　　三皇子的王府建的也不算差，但离权贵住的地方确实远，且三皇子母妃只是个小小的嫔，外家无人，平时也不与权臣来往，府邸颇有些冷清。
　　三皇子颇重养生，一般都是早早地歇息了，而他今天有些反常，本该歇息的点却穿着整齐地坐在书房里，也不让人进去伺候，就是王妃也被打发去睡了，下人们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妄议主子的事。
　　书房墙上的西洋自鸣钟响了，三皇子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到了，正当他想着时，通传的人就进来了。看见来人，三皇子微微一笑，“没想到我这么大面子，居然是将军亲自前来。”
　　来人拉下黑色的兜帽，正是淑贵妃的哥哥，连钰。

　　“老大已经不成气候了，你还要再家里装着吗？”太子私下问独孤让。
　　“大皇子虽已不足为惧，可淑贵妃还在，连将军也未除，林家还掌握着京城部分兵马。”独孤让满上面前的茶碗，“若我现在就暴露在明处，有许多事情就不好暗中操纵了。”
　　“说得也是。”太子也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想必淑贵妃现在该是急的不可开交，连家和林家，一主内，一主外，联合起来威胁不小。”
　　“威胁是不小，但他们最重要的那张牌却已经废了，既然如此，他们应该会再找一张牌，殿下可要小心。”独孤让一边说，一边向太子比了“三”的手势。
　　“老三素来藏得深，怕是不好抓出来。”
　　“水已经搅浑了，还怕没鱼上钩吗？三皇子野心不小，连家和林家的诱惑放他眼前，也不怕他不动心。”
　　“阿让这么说，这我就安心了。”太子微笑道，隔了会儿，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说老三知道他生母的事儿吗？”
　　“那位在三皇子出生前就倒台了，陛下看在胎儿的份上留她一命，却没有姑息她，没多久，就赐死了。三皇子就是原来不想知道这事儿，估计现在连家也全告诉他了。”独孤让停顿了一下，“我倒倾向于他早就知道了这事儿，毕竟这么大的野心，定有些盼头才能长起来。”
　　“这茶很不错。”独孤让摩挲着手中的杯子。
　　“下面人送上来尝鲜的，倒也不值什么，你喜欢便拿去。”
　　“那臣就谢恩了。”
　　“哈哈，跟我你还这么客套。”

　　独孤让和太子虽然早已料到连家会与三皇子勾结，但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快，饶是有所准备，还是猝不及防。
　　八月十五日中秋节，宫里例行举办晚宴，参加者除了皇室中人，还有些权贵大臣，安国侯夫人是长公主，自然带着女儿前来。
　　皇上太子在前殿款待重臣，太后则和皇后、太子妃一起在后殿招待女眷。
　　宴饮过半，衡光帝宣歌舞进来助兴。笙箫声起，舞女们在舞池中翩翩起舞，那个领舞的美姬犹为出众，宛如穿花蝴蝶一般，就连一向不重美色的太子，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乐声陡然一震，歌舞到了高潮，满殿的人已沉浸在其中，直到变故突生。
　　领舞的美姬在众舞女的簇拥下向前涌去，突然从血色的纱裙中抽出一把短匕首，在殿上挟持了衡光帝，一旁的太子想去为衡光帝解围，却也被另一舞女，用刀架在了脖子上。乐声戛然而止，一队黑甲士兵冲了进来。
　　此时席中若无其事的只剩下两人，三皇子和连钰。
　　“你们两个真是天大的胆子！”衡光帝怒视两人道。
　　“陛下您过奖了，臣也是想给自己留条活路罢了。”连钰颇为轻松地的回到，但说的内容并不轻松，“所以臣不得不帮着三皇子送您和太子殿下一程了。”
　　连钰挥了挥手，令舞姬带人去后面控制女眷，由铁甲军控制这前殿。
　　前殿歌舞声音突然停了，后面的女眷们也有些奇怪，但还没差人去看，持刀的舞姬们就闯了进来，用手中锋利的刀锋对着这些高贵的女眷。
　　太后经历了不少，关键时刻还能稳得住，“你们这是奉何人命令来的？”
　　“奉连将军之命，护卫各位贵人周全。”
　　“哦，那你家将军现在在做什么？”
　　“助三皇子，清，君，侧。”领头的舞姬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
　　安国侯夫人能在先帝晚年的宫变中活下来，就不是个没本事的，她一听是连钰的人，就从自己座位悄悄挪开，从淑贵妃背后撂倒淑贵妃，顺手拔下她头上的簪子对准了淑贵妃的咽喉。
　　“这是你们将军的妹妹，想必各位都认识吧！”安国侯夫人说，“我这人平生最恨别人威胁，若你们再敢上前半步，我就把簪子刺进这贱人的喉咙。”
　　舞姬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那位领舞的姑娘拿了主意带人退了出去，不过仍牢牢地把守着后殿各个大门。美姬在退出宫殿前留下这么一句话，“一旦有人有进出，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怪道今天连家女眷的车坏在半路了，原是早有预谋啊。”太后冷笑地看着淑贵妃。
　　“臣妾真的是不知道啊，哥哥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定是有人蛊惑他”淑贵妃六神无主地说道。
　　突然淑贵妃看向三皇子妃的方向：“肯定是三皇子！我儿被人陷害刺杀太子，获利最大的就是三皇子，这宫变肯定也是他挑唆的！”
　　“殿下从礼法上也是喊您一句母妃的，贵妃娘娘怎么能如此污蔑殿下！”三皇子随之反击，“说不定是连将军看自家难保，胁迫殿下，其心可诛。”
　　“现在是你们吵架的时候吗？”太后将杯子摔碎，淑贵妃和三皇子妃都噤了声，“来人，把淑贵妃和三皇子一并拿下，若有逆贼进入，就先给哀家宰了这两个。”
　　淑贵妃和三皇子妃还想再辩，太后斜觑两人一样，“再乱嚎就给哀家割了她们的舌头！”
　　“诺！”两位执事嬷嬷应了，淑贵妃和三皇子妃都安分的被人绑了。
　　“母后息怒，现下的急事儿是怎么把宫里的消息递出去。”安国侯夫人道。
　　“这事儿倒不难。”一直在旁边安抚康裕公主的崔小娘子说，“她们关的是门，又不是窗，只要使劲把宫里的几个炭火盆都烧着，让浓烟从宫里放出去。就算不知道是有人围宫，也会认为宫里起火了，京城防卫上一定会派人过来。”
　　“就听娴丫头的，你们快去弄炭盆子，点火放烟，炭不够就把能烧的都点了。”
　　宫人们很快就弄好了炭盆，打开窗户让黑烟出去。屋里同样是烟雾缭绕的，崔令娴将帕子用水浸湿，递给太后，示意太后捂住口鼻，其他人也纷纷照做。
　　门口的舞姬看着升起的烟雾觉得有些不妙，可又无法阻止，只得去前殿，禀告自家主子。
　　连钰看到舞姬前来也有些疑惑，听完又觉得惊讶，“这崔家的姑娘还真有几分聪明，颇像她父亲啊！”
　　连钰说完，转头看向三皇子，“殿下，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必须抓紧拿下才行。”
　　三皇子点了点头，终于开口说出那句话，“请父皇写下传位诏书。”
　　就那一瞬间，衡光帝觉得自己老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子陌生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