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醉月邀千雪》百里南薰

180、半山小筑（7）

　　时至正午，赫连无川方才匆匆赶回半山小筑，入了小院便撞见从屋子里出来的顾飞觞和凌霜。
　　他面色骤变，赶忙背身便要逃，却是顾飞觞将他喝住，两人互相拌起了嘴，起先只是几句玩笑，后来竟有些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只得凌霜劝和方才止息。
　　夫妻二人折返回暂居的院子，已然觉得疲乏，便匆匆宽衣而睡。
　　这一觉顾飞觞睡得甚是安稳，却是凌霜并未熟睡，半个时辰未至，忽见她睁眼醒来，又细瞧了顾飞觞，确认他依旧熟睡，方才起身和衣，小心挪出屋子，朝着玉清飏的院子快步踱去。
　　待得入了小院，便见院子的石案前坐着一人，那人正是赫连无川，他像是与凌霜约定好了一般，安然坐着把玩手中的折扇，待见着凌霜，敲扇的手忽止，露出一抹坏笑，起身朝他唤了一声，又道：“你这小丫头怕不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凌霜见状，撇了撇嘴，“三师兄，你就别笑话我了！”说罢，顺手织出一道结界。随即又添一句，道：“还有，别整天小丫头长小丫头短的，我不小了！”
　　赫连无川望着四周结界壁，又笑道：“哟，这和三师兄聊天，还用得着这玩意？”
　　凌霜听罢，吐了吐舌头，才道：“三师兄，还不都是因为你，那天差点说漏嘴，害得我被师兄那混蛋烦了好几天。”
　　赫连无川闻言，忽地收敛了笑，幽幽道：“霜儿，你莫不是还瞒着飞觞？”
　　凌霜沉默不言。
　　赫连无川耐不住，又道：“飞觞如今虽然身份已破，却已恢复仙力，你又何必再独自一人苦撑？”
　　凌霜听罢，摇头却道：“三师兄，此事我心中自有分寸，你不必替我担心。”
　　赫连无川将折扇开启，随意扇了几道，忽地露出一抹玩味的笑，道：“嗳呀，小姑娘果然是长大了，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这心里都想着念着全都是自家夫君。”
　　凌霜听罢，忽地双颊泛红，本能地捂着脸，支支吾吾道：“我，我偏就想着念着他，三师兄，你可得小心些，以后你们可得少拌嘴，我如今可就只护着自家夫君。”
　　赫连无川听得此言，竟甚是满意，摇着手中折扇，幽幽道：“嗯嗯，不愧是我家小师妹。”
　　凌霜耐不住这番调侃，只得将话锋一转，道：“三师兄，我找你可不是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快说说，这些时日你查探的消息。”
　　赫连无川将身一侧，示意凌霜坐下，便道：“自从你这一走，我仍继续打探杜浔的消息，《沧嶷破阵图》已然和他脱不了干系，我也与师父详禀，可线索却也中断于此。”
　　说罢，他顿了顿，又道：“师父命我暗中继续查探，我自然不敢懈怠，可杜浔的事再难查出任何眉目，但却无意中查出另一端倪。”
　　凌霜闻言，双目一闪，询道：“什么端倪？”
　　赫连无川依旧缓缓摇着手中折扇，道：“如今江湖大乱，三大门派式微，而众多小门派又一心扑在搜寻飞觞的下落上，差不多是一盘散沙。是以近来妖物异族趁机作乱频繁，各州受袭频频，说也奇怪，正是此时冒出个什么组织。”
　　但听此话，凌霜迫不及待先道：“依三师兄所言，这些人莫不是黑衣黑纱，似是仙力极高，但行事却极为古怪。”
　　赫连无川唇角微漾，笑道：“不错。”顿了顿，又道：“这些人明面上似是乱中抚危救济，但经我细查，却发现这个组织实则却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甚至是在渐长妖物异族的实力。”
　　“莫不是还有人称其作‘黑影’？”
　　赫连无川双目一怔，道：“霜儿，莫不是你也查到了什么？”
　　凌霜听罢，微微点头，道：“前几日晏卿也曾说起如今江湖新现一神秘组织，今日听三师兄所言，加之先前查探的线索，我想，应该是这个‘黑影’不差。”
　　赫连无川面上露出了难得的专注，他将手中折扇合上，道：“哦，霜儿且仔细说来听听。”
　　凌霜点头，道：“这次朝夕谷之行，我遇到了杜浔……”
　　赫连无川一听“杜浔”二字，敲扇动作忽止，他幽幽道：“这……杜浔夏宴之后便离开师门，说是云游，却行踪不定，你在朝夕谷遇上他，怎会如此巧合？莫非他……”
　　“不错，我想他定是一路设伏，因为在入谷之前，还遇到了一事……”
　　赫连无川敲扇的手顿止，但听凌霜将入谷之前与袭之事一一道明，心中也不禁一颤。
　　凌霜继续道：“那夜师兄与昔雪姑娘似是有事相商，我便偷偷跟在师兄身后，本是想听听他与昔雪姑娘说些什么，可无意中察觉杜浔竟也随后，我虽不知他意图为何，担心他有诈，是以将计就计，故意佯装与师兄有隙，撞入杜浔的视线，借口支开他，便与他……”凌霜话至此，忽地一顿，才又道：“便与他去了隔岸山庄。”
　　赫连无川听罢，双目一瞪，嗔道：“你这丫头，隔岸山庄也是随随便便去的？事先可是说好了的，师父不允，断不可轻易踏足。”
　　凌霜却反作一笑，摆手道：“可我，不也平安无恙地出来了？”
　　赫连无川欲言又止，最后复又嗔道：“你……你这丫头，真是人越大胆子也越大！怪不得飞觞日日圈箍着你。”
　　凌霜面色一红，随即辩道：“三师兄，你别又说那有的没的，你就不想听听我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赫连无川顿了顿的，凌霜见他不言，便压低了声音，道：“杜浔在里面……豢养蚩族幼子。”
　　赫连无川当即双目一闪，惊道：“什么！他竟然……”
　　“不错，他的的确确在豢养蚩族幼子。”
　　“师父曾说，当年聚墨楼一役之后，豢养之术覆灭，想不到如今竟会重蹈，杜浔他与蚩族干系定是不浅。”赫连无川沉默片刻，心中不安，待他听凌霜将隔岸山庄之行细细道明，遂又道：“霜儿，你与飞觞既能从隔岸山庄平安出来，想来杜浔他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你们务必要多加小心……”
　　凌霜点头，道：“我心中有数，只是师兄他……”顿了片刻，方又道：“师兄他尚不知这幕后之人便是杜浔。”
　　赫连无川心下明白她此言何意，遂顺着她道：“我明白，你心中所虑，此事三师兄暂且替你掩着，不与飞觞说明便是，只是你……你日后不可再如此胡来，且不说咱们俩私下探查之事是否暴露，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三师兄该如何向师父还有大师兄交代。”
　　凌霜听罢，心中略有所愧，轻轻一叹，道：“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