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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第 1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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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还有其他人,把从古到今的事情何止才给我讲了这么一点,我这里只不过是有选择性地写了一点点而已。对他们给我讲这么多,他们有的人这样归纳道:“人类社会无非就是人吃人的人类社会。人类就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吃人的人,一种是被人吃的人。”
爹还对我说:“吃人是人本性。人和其他动物有啥子不同?就是其他动物没有吃自己的同类的本性,人却有,它还就是使人之为人而不是动物不是别的什么的东西。人最高的和唯一的本性就是吃人的本性,这在哪个人身上都是一样的。它是哪个人都改变不了的,如果改了那人也就不是人了。其实它无所谓好与坏。只不过,既然人就是吃人的人,那就注定了一部分人吃人,另一部分人被吃。被吃的人不是因为他们与吃人的本性有什么不同,他们不想吃人,只是因为他们无能,吃不到别人。不仅如此,人这个吃人的本性还并不是啥子吃一两个人吃饱了就不想吃人了。其实动物那儿也有吃自己的同类的现象,但那只是因为找不到吃的,实在太饿了才同类自相残杀,而吃饱了就不会再吃了。人吃人的本性是永远也满足不了的,它不为吃饱,不为生存,只是为了吃人而吃人。一个人如果有可能把天底下的所有人都吃了,他不仅一定会都吃了,而且他也仍然感觉不到满足,甚至于还一点满足也感觉不到。人越吃人胃口就越大,这个规律是改变不了的。既然注定了只有一部分人是吃人的人,有人吃的人,另一部分人是被吃的人,吃不到人的人,那就看谁手中有权、权力大,可以支配、命令别人。这就是为啥子人要争权夺利。权力的目的不在权力本身,而在吃人,有人供自己吃。其实,就是那些处在只有被别人吃的境况中的人,也就是一般的平头老百姓,自己在被别人吃着,仿佛服服帖帖、心甘情愿,但只要一有机会,他也会咬别人一口,他们从来也不会放弃这种机会。”
爹说了这席话接着还悲怆地对我说:
“当然,你也不能只照字面上理解我这些。人吃人的手段那是很隐蔽的,大多是无形的,肉眼看不出来的,但实际上比我字面说的吃人还残忍无情。你不别看别人,看远了,就好好看你自己,就因为你弱小,你让他们找到了借口,他们谁放过了你,谁没有把你咬上一口,在我看来,你已经被他们吃得所剩无几了,照你的老路长期下去,你最终连最后一根骨头都会被他们吞下肚去。你好好想想、看看吧,看我说的是不是瞎话。你确实到只有改正——全面改正你自己的地步了,放弃你的老路,一切只为你自己手中有权、有资本,成人上人,把自己变成吃人的人而不是毫无反抗能力的被人吃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人类社会,哪一个人为保住和做到的都只是让自己成为吃人者,别人是被自己吃的人。其他的一切都是欺骗,都是谎言,都是借口……”
爹说我在被他们吃,甚至于已经被他们吃得所剩无几了,的确震撼了我。我感到就好像一道强光照亮了我的现状,它是那么的悲惨和不幸,而一切仅仅因为我有些另类,我写他们写不出来也不写的文章,我做他们做不出来也不做的事,尽管这些文章和事情没有伤害到他们任何人,相反,还让他们感到了生命的温暖和美丽,感到了穿透封闭他们的铁屋子而照射进来的光亮。一时间,我产生从未产生过的动摇,就是我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我的路其实只有一条,那就是如他们所愿地改变自己。他们给我讲这么多,包括爹给我讲这么多,讲得这样恐怖,就为了我如他们所愿地改变自己。
不过,我用这么多文字写他们给我讲的这些,却不是因为他们终于使我有所动摇。
在他们面前,不管他说什么,怎么说,我都是“凝固”的,没有表情,没有反应,没有问答,仿佛只是他们面前的一块石头,一个木头人。有时,我挑挑眉毛,动一下身子,那也只是或者站得疲劳了,要动一下才行,或者我怜悯他们,不愿他们感到所面对的真是一块石头,一个木头人。在他们面前,在整个世界面前,我都是一块岩石,一个屹立着的沉默和“凝固”,这是我的理想和目标,我用来坚持自己、保持自己的“法宝”。
但我内在的情况却绝不是像我表面上那样的。他们要是知道他们对我讲的这些会对我有那样大的作用和力量,就不会向我讲一个字了。
在他们面前耳提面命听他们说时,我就那样子,但是,一到晚上躺上床之后,情形立刻就不同了。当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而是他们已经对我讲了那么多、那么全之后的某一天晚上突然出现的。
出现了什么情形呢?
我感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在躺在床上的这个时候之外的所有时候,我整个人,特别是我的脑子还真是块木头或石头,可是,这个时候,我的脑子全面活跃起来了。他们讲的那一则则故事、典故全都活生生地、如火如荼地出现在我眼前,我对它们全都身临其境,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他们的每一个声音、每一个语调,都是大火烧在我的脑里,也都是铁水浇灌在我活的、血肉的脑沟里。我仿佛是那么一个仓库,把他们的一切不分巨细不作取舍地全都一概装进来了,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到了睡觉的时间上床盖上被子睡好的时候,它们全都是火烧在我活的、血肉的大脑上,毒蛇咬在、鞭子抽在、铁水浇在、毒液灌在我活的、血肉的大脑上。我处在谵妄的、高烧高热的状态中,全身颤抖不已,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我并没有一点点主动的回忆和想象,只在一个劲儿地叫:“痛啊痛啊,可怕啊可怕啊……”
一开始我就有跳起来去寻找帮助,寻求解脱,寻求安慰的冲动,和处在生死关头寻求生的希望是一样的。可是,马上就是:我去找谁?谁可能给我需要的帮助?谁?
我什么办法也没有,情况却在愈演愈烈。几个晚上过去后,我一上床睡好后就会眼睁睁地看到,我的灵魂从我身体的随便一个地方冲出去了。灵魂就是灵魂,它就是我的生命,我的一切,我的身体只是它的躯壳,它的衣衫,它的面具。这是我根本没办法的事情。它冲出去那一瞬间,我甚至会感到□□的巨大的震动和疼痛。而它一冲出去了,我就是它了,我就与我的□□暂时无关了,一整个无法言喻其壮丽和恐怖的另样的世界向我打开来了,就好像一堵墙被推倒了,整个世界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全都向我涌来,如滔天洪水般地涌来,要我全部接受它,也要将我全面毁灭。
我就这样来到了原始社会几万几十万奴隶给奴隶主陪葬的场面面前,来到了那每一个行将被推入已经挖好的万人坑活埋的陪葬的奴隶面前,来到了那被帝王和他的妃子弄去砸碎腿骨只为检验他们谁的骨髓多的一老一少面前,来到了历史上所有在战争、饥荒、权力者的压迫和残害中冻死、饿死、被折磨至死的千千万万的每一个人面前……远不只是我仿佛如穿越时空直接就在他们面前,更不是我在回想或想象中体验,而是我就直接作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的自己在体验自己所遭受的非人的苦难和痛苦。不,甚至于连这都被远远突破和超过了,仿佛他们当时并不是作为自己作为人,只是作为一般的动物,甚至于作为蚂蚁、草木在经历和经验他们的痛苦和灾难,只有我这时候才真正作为人、作为自己在体验、经验自己的不幸,尽管这些不幸都是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不幸。我还同时是那些给他人、给他们的奴隶和臣民们带死亡灾难和痛苦的皇帝和大官们,只不过我经验到的不是带给别人灾难和痛苦的快感,而是那种深重的罪孽感。
时空的限制完全不存在了,生死之间限制也没有了,我和所有人,和不管多么久远的过去的人之间也没有一点丁儿限制了。而且,我还和所有这些人的灵魂之间没有限制了,而他们存在的时候、活着的时候,他们和他们自己的灵魂之间都是有着不知多少限制的,他们和他们灵魂在一起,却几乎无人知道自己的灵魂。我的灵魂冲出了我的身体,它就成了所有人,所有死去的、活着的人灵魂。这是我根本无法控制的。
一锹土猛地砸在我头上,这是我在万人坑中,奴隶主正在活埋我,我在怎样的恐惧和绝望之中,但我的手脚被牢牢捆住,连嘴都被封上了。一锹锹土不断地向我砸来,我身边还有无数和我一样的人,正经受着和我一模一样的,他们每一个都是我,完整的我。这一切都是无法形诸语言的,却又是绝对的真实,比真实还真实,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突然之间,一把铁锹向我的头砍过来,我的脑浆迸裂,头骨飞出老远,脑浆溅了旁边人一身!我还没有从这一恐怖中摆脱出来,就又是那个为了他的君王吃一顿饱饭而被杀掉的妻子了,也是那个为他的君王有一顿饱饭而杀掉他妻子的人了。我是那位妻子,无力阻止惨祸落到我头上,我经验着被我最亲最信任的人杀死,经验着被投入锅里让滚沸的开水煮成肉汤,经验着被君王大口大口的吃下变成他腹中的粪便,我经验着这一切,经验着自己的生命、生存、尊严、价值、意义被彻底而残酷地否定和剥夺却绝对无能无力,我的呼号没人听得见,我的控诉只有归于沉寂和虚无,我只有为自己如此悲惨不幸的遭遇而瑟瑟发抖;我是那个为他的君王的一顿饱饭而杀掉妻子的人,我心中只有对君王的愚忠,只有权力和荣耀,没有看到把屠刀刺向一个无辜者是多么大的罪恶,现在的我看见了,向他呼喊,但那时的我,为了权力和荣耀把屠刀向无辜者举起来的我听不见我的呼喊,手起刀落,滔天大罪我犯下了,我也只有为自己的罪恶而如狂风的枯树叶一般瑟瑟发抖。
只要天亮了一起床,我就恢复了正常,又是那样一个好像是一块会行走的岩石或木头的样子。但是,一到晚上睡觉的时间到了躺上床去后,一切就又来了,而且愈演愈烈,就像决堤的江河一般一路狂奔而去,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一躺上床,我的灵魂就要从我体内冲出来,它也一个晚上比一个晚上更见实在、饱满、强大和专横,从我体内出来也一个晚上比一个晚上更让我经验到□□的巨大的痛苦,而它一经冲出我的身体,我就看到世界在我面前打开、打开、打开,一堵堵墙在倒塌,一个个障碍在消失,一扇扇门在开启,我的视域变得无限宽广,我的意识变得无限开阔,是我平时想象不到的。最后,全世界、全人类从古到今所有冻死、饿死的人们,所有被人们打死、杀死的人们,所有一生都生活在非人的处境中的人们,所有一生都在给别人当牛做马的人们,所有被人吃的人,所有吃人的人,所有被人吃而后又变成了吃人的人,所有吃人的人而后又变成了被人吃的人,所有活得毫无尊严、价值、意义的人们……所有这些人的灵魂、阴魂、鬼魂全都来了,从整个宇宙的四面八方来了,全都向我索命,全都向我喊:“拿命来!”一个个灵魂、阴魂、鬼魂如火海、如飓风、如狂涛,一个灵魂就是一个火海,一个阴魂就是一场飓风,一个鬼魂就是一整个决堤的江河,我无处逃遁,无处躲藏,我就像火海中的纸灰,飓风里的小树,江河里的浮萍一般地颤抖。
那数以百万乃至千万计在短短两三年里活活饿死者的冤魂也全都来了。
人们把这件事情给我描述得十分恐怖,有名有姓地给我一个一个地点出在那么短短两三年里我们沟里就饿死了多少人,是怎么饿死的,我们家就有我的一个姑姑和一个叔叔饿死了。他们描述我们沟的树皮和草都吃光了,人们开始吃观音土,观音土吃了拉不出来屎,肚子发胀,胀得像个鼓,吃了观音土的人都活不成,几天就死了。他们还给我说观音土是什么样子,在山坡上哪儿哪儿见得到。他们说那一两年我们沟里除了当干部的,几乎家家都饿死的有人,有一段时间,沟里天天都有出殡的,有时还是一天要埋几个死人,他们都是饿死的。他们说绝对不是只有我们沟才这样,而是所有的地方都这样,全国都这样,只不过有的地方比别的地方的情形可能要轻一些而已。他们说,娃儿,你看,我们一个村就饿死那么多人,你算算全国要饿死多少人?没有几千万也有几百万吧?他们说整个历史上就从来没有过一场饥荒波及范围这样广,饿死这样多的人,这场大饥饿全是人为的,全是掌权的没把老百姓当人和自以为是、好大喜功造成的。但是,这又怎么样呢?谁为这事承担了责任?谁敢对这事说三道四?不管是饿死几千万还是几百万,那就是一个数字而已,伟大、光荣、正确的还是伟大、光荣、正确的,永远都是伟大、光荣、正确的,也就只有敢这样悄悄对我们这些小孩子说说,好叫我们这些小孩子学会咋在这世上活人。
这几百万的冤魂在数以亿计的冤魂野鬼中特别鲜明可怖,全都向我狂喊:“还命来!还命来!”喊声震天动地,把宇宙都摇得瑟瑟发抖。我要藏住我的眼睛,但我藏不住我的眼睛,我要藏住我的耳朵,但我藏不住我的耳朵。我绝对没有办法不面对一个冤魂就是一个宇宙,每一个人的死亡都是一个宇宙性的事件,每一个人的存在都仅仅因为他是一个人就比整个世界还要重要,每一个人的生命和尊严都仅仅因为它是人的生命和尊严而比千百万帝王的千秋功业更加有意义。这是我如何能够承担的啊!这如黄河的沙子一样多的人的生命、意义、价值、尊严就被这样无情地剥夺了,就和把这样多数目的沙子倒进滚滚江水没有两样,我如何可能还给他们生命,还有他们生命的意义、价值和尊严,而他们的冤魂现在全都来了,把整个宇宙都点燃了,要我“还命来!”我如上帝末日审判的烈火里的灵魂一样的颤抖着。
我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这是一个客观而简单的事实。崩溃就是崩溃,就是身心的瓦解,就是灵魂的撕裂,就是精神分裂,就是变成一个张黑娃那样的脸上永远挂着一副傻笑、过一段时间就要脱光了衣服发出遭杀般的狂叫满沟乱跑、被一沟人戏耍的疯子,至少是变成那样一个疯子。
就在这个时候,奇迹发生了。上帝的手指越过万有和虚空而来,划过我的灵魂,一个无限安详、平静、美好的声音说:“把这一切都纳入你自己!”我一下子就平静了。这和我信不信上帝是没有关系的。我是中国人,还是一个孩子,上帝这个来自他国的词当然听说过,也多少知道它的意思,但是,我却当然说不上信不信上帝。我说是上帝的手指越过万有和虚空而来划过我的灵魂,是因为只有这样说才能用语言说出我这个经验,我除了这样说找不到更好的说法了,和上帝是否存在,我是否信上帝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这只是一个用语言陈述那语言绝对不可能陈述的“东西”,能懂的人只是那已经懂了的人,不懂的人如果能保持沉默,不妄加评说,就代表了他们值得尊敬的素质。我说我听到了一个无限安详、平静、美好的声音,也是我真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也真是那样说的。对这个声音,我也必须说它就是上帝的声音,还得说,它也是我灵魂最深处的声音,灵魂不经历真正的濒临崩溃,也就不可能听到灵魂深处传来这样的声音。
我绝对不可能怀疑这一经验和指示的意义,即使过了几十年了,饱经沧桑在电脑前打这些文字的四十多岁的我,想起当年这个经验,我都还能感到它的力量,它的无比的美。实际上,即使是四十八岁真可算饱经风霜的我都还在想,也许它是虚妄的,只不过是神经错乱而已,谁经验它谁倒霉,因为谁经验它谁都不可能不把它当真,并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为它而去做某些事情,但这些事情一定是和社会格格不入的,一定会让你在社会里举步维艰、捉襟见肘,甚至于人人喊打,而它的真实性却是无法证明的,但是,有时候我都还想再经验它一次,就像恋爱,虽然它不一定会有好结果,也可能因为一场恋爱把你的一生都毁了,你也已经再也不会恋爱了,你也已经再不相信恋爱了,恋爱在你眼中已经是一件可笑而虚妄的事情了,但是,有时候,你完全可能渴望再像当年那样恋爱一次,让你的生命之火点燃,让你的生活不是那样单调、沉闷和空虚。这也就是我不厌其烦地把爹,还有那么多的人,几乎可以说所有的人给我讲的那些所谓的历史和现实写出来的原因。因为爹和人们给我讲的这些使我有了这样一个经验。在人间的经验中,也就只有情窦初开的小青年得到了梦中情人的初吻才能多少和它有点相像。也许它千真万确是虚妄的,没有意义的,就神经的毛病而已,但是,也许也可以说,就像得到梦中情人的初吻一样,它本身就是意义,就是一切,它不需要解释,不需要证明。
“把这一切都纳入你自己”。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又完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也根本就不可能不去做并做到真把“这一切”都纳入自己,就因为这句话是那样的美,它有那样的力量,它是神而非其他的话语。由于一下子就得到了那样一种平静,我在床前用一只腿如一根标杆一样站了整整两个月,每天晚上从该上床睡觉的时间起站到鸡叫第二遍。因为得到了只有神才能给予的平静,即使这样站上一千年、一万年也是值得的。这一次我这样站上两个月,不为惩罚自己,也不为磨砺自己,只为享受这一平静,更为充分地把它开发出来,就像把神给我的礼物全部打开并受用一样。在这种平静中我的视域无限开阔、清明和敞亮,有如神在来临,我相信我最后看到的是,人类纵然有那样多的苦难和罪恶,纵然人类就是那样的苦难和罪恶,这些苦难和罪恶全都可以被洗得干干净净,被真正的上帝的清泉和眼泪洗得干干净净。目睹上帝洗涤这一切苦难和罪恶就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也是我存在的全部使命,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见证这一盛景,我知道到见证这一盛景我还有无限遥远的路要走,但我相信这一见证是迟早的事情,只有这一件事情才是可以确定的,能够实现的,能够变成现实的,没有必要怀疑的。我就是为这件事情在床前用一只腿站了两个月,每天晚上从上床睡觉的时间一直站到鸡叫第二遍。我更看到自己应该一直这么站下去,直到永远,直到无限长的时间,虽然不是用□□的腿这么站下去,而是我的整个生命、整个灵魂、整个生活都要是这么“站”着的,站得如一根标杆一样,我用□□的腿这么站,只不过是用一个形象向自己表现出来我的精神和灵魂、我的整个人到底该是怎样的,只不过是用一种□□的姿势象征我做一个人该做到的,只不过是我要通过这种□□的训练而让那真正的、无形的标杆立在我的心里,撑起我的灵魂,直到亲眼目睹上帝的泪水和清泉将世界和人类的全部苦难和罪恶,也包括我个人的全部苦难和罪恶洗得干干净净,就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的那一时刻的到来——且不管这对于在电脑前打这些文字的四十多岁的我来说是否已经有点可笑和幼稚了,就像我想多数人都会这样说的那样,但是,爹他们给我讲了那么多,把历史、现实、世界、人说得那样可怕,最后所起到的效果只不过是使我进一步坚定了对这个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