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玄侯

5、音符

　　--引子

　　《音符》

　　你说用长焦镜头拉回调子

　　像一盘隔夜的菜，热了又热

　　他们离你很远，离我更远

　　远到听不清曲中的词

　　那些词或许会有更远的含义

　　但在更远的对面，无人捞起

　　--正文

　　肖建打电话给季言：“差不多可以了，但是……”，肖建话说一半就被季言打断。

　　季言喜出望外：“好说好说，还是肖大队长雷厉风行。”说完还哈哈笑了几声。

　　“你少拍马屁，我可跟他说了，是介绍一个中文系朋友给他，女的，这个我是真没有。你得自己想办法。”肖建直接把包袱扔回季言手里。

　　“你……然后呢？”季言一时语塞，此刻却也拿他没办法。

　　“没有然后了，今天晚上八点，卡蒙咖啡馆，人你自己安排。”肖建颇为得意，感觉能把包袱扔回季言这个高手的手里着实不容易，他也暗暗佩服自己，终于在斗智上胜了季言一次！

　　“不是……你没跟他说子卿吗？”季言有点挠头。

　　“我说了他能去吗？兄弟，我这可是尽最大能力了，这个刺头从来队里那天就跟我是冤家！”

　　季言相信肖建尽了最大努力，好在江子轩肯出来：“好吧，剩下的我来。友情后补。”

　　季言立刻给江子卿打电话说了一下情况。

　　“这个中文系女，怎么办？”，季言说完肖建那边的消息，随后问道。

　　“对了，昨天姚苗的小说梗概我又仔细看了一下，笔锋出新，思路也很活跃，非常不错，让人耳目一新”，江子卿似乎岔开了话题。

　　“咱先说中文系女好吧。”季言并没有把江子卿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你忙傻了吧，那个姚苗资料上就写着中文系，而且是，女的！”季言一听，这才想起来姚苗，这个小姑娘确实不错，单一个外形就可以摄魂——太呆萌慢热了。

　　“就这么定了，你打电话通知姚苗，明天晚上八点商议确定的事情。”季言匆匆挂了电话。江子卿看了看手机：“这是被猪咬了吗，这么火急火燎的。”

　　姚苗接到江子卿的电话先是迟疑了一下，她有点担心这个事情的真伪，嘴上答应今天晚上赴约，但还是出门去边找工作边打听了一下，季言和江子卿的大名随便一打听都能打听到，而且网上搜索出的季言也是她见过的样子，于是姚苗很快放下了戒备。

　　同时她也感觉小小的悲哀，在这里读书四年，工作半年多，居然不晓得这两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她也意识到自己需要走出去接触外面的世界，那样会发现更多新东西，得到更多的机会去发展。可工作的事情还是无果，姚苗几乎要放弃了。

　　一个人没有胃口吃饭，网上也搜索不到任何工作的希望。她突然盯着电话发呆，为什么罗建文一直没有给她打电话，就算不打电话，以前也会每天发一个信息，她拿起手机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反复和犹豫在折磨着她，如果牵念之心足够强烈，又怎么会毫无信息？她有些失落，一向不主动的她似有些焦虑，她渴望对方又不想轻易妥协，但这样的拉锯战又有什么意思，她索性把手机扔在一边躺在床上休息。

　　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一点多，虽说昨天的范本通过，但一切仍是未知，两个久负盛名的老总怎么会没有更高的要求呢，表面太过简单的事往往有着更复杂的另一面，她此时也来不及恶补什么，压力太大也会让人心绪更烦乱，难道要让自己带着这种情绪去面对明天的“谈判”？她决定给自己放假散散心。

　　江子轩昨天出任务时被石头撞了头，一个鸡蛋大小的包总让江子轩感觉后面有人在推他的脑袋，肖建说去医院看一下，江子轩感觉问题不大并没有理会，说很久没吃鸡蛋了，就背两天吧，然后说了肖建一堆矫情的话。

　　但是江子轩突然借口不舒服，下午什么训练也不去，肖建对他的矫情早已经习惯，而且今天晚上还有大事要做，自然也没有找他什么麻烦。

　　一个习惯了麻烦的人，突然没有了麻烦会不会百无聊赖？更让江子轩不习惯的便是，那个啰嗦队长怎么没来烦他？难道队长顿生觉悟，改邪归正了？虽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江子轩还是换上衣服打算出去走走，顺便吃点东西。

　　刚下楼梯到大厅就撞上肖建，肖建看江子轩穿着便装出来，肯定有事！随即喊住了他：“江子轩，你干嘛去？”

　　江子轩也看见了肖建，他用力挤了一下眼睛：“我就说嘛……鬼天气怎么会突然转晴。”说着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肖建。

　　肖建看着江子轩，打趣道：“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江子轩突然皱起眉头，一只手搭在肖建的肩膀上，一脸十分痛苦的表情，围着肖建转了半圈：“啊……我就是前生的蚕蛹，变成了现在的飞蛾，我要扑……”江子轩说到扑字特意向肖建的脸上喷了一口气，“扑火去！”肖建听的是浑身鸡皮疙瘩，“去去去，干嘛啊这是。”

　　江子轩接过肖建“去去去”那句，“那……奴家就去了！”然后转身迅速跑了出去。留下肖建一个人在楼梯口凌乱。

　　“我……这……晚上八点！”肖建朝江子轩跑出的方向喊了一句。

　　“不见不散。”江子轩接完话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子轩在国内没有朋友，所以他的去处也十分少，他喜欢中国的小吃，犹其路边摊那种，形形色色的中国人，形形色色的语言，他们说话的方式，习惯，等等，他都喜欢。

　　很多时候他会一个人吃一条街，蒸、煎、煮、炸，每一种东西都尝一尝，但是没有一个东西能够让他吃出童年的味道，或许是时间相隔太久，更或者因为物是人非，他时常从模糊的记忆里搜寻母亲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母亲是个美人，只是红颜薄命，母亲的离去对江子轩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选择自杀，为什么舍下幼小的他狠心离开，在他记忆中子卿的母亲虽然霸道，但是从来没有对他母亲做过什么。母亲是个公众人物，生下他却不能日日陪伴，每个月就那么可怜的几天能陪着他，也总是电话不断。

　　后来母亲过世，江子轩感觉江子卿的母亲突然容不下自己，逼着父亲将自己送走。江子轩对父亲的恨始终大于对子卿母亲的恨，在他看来，父亲完全可以做主把自己留下来，或者留在国内。但是父亲却偏偏把自己送去遥远的彼岸，让他不能每年到母亲墓前悼念。

　　虽然父亲对他做出了最好的安排，但是从离开中国后就变得叛逆的江子轩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职业。

　　江子轩又来到西关美食街，这里的东西差不多都吃过了，这次来也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新玩意，江子轩有些失望，但来了总不能空着肚子回去，那样实在对不起自己，江子轩想着，挑了一家精致的面食摊，搬个凳子坐了下来。

　　“老板，瘦肉炒粉，双皮奶。”江子轩喊完四处看了看，

　　“好嘞，客人您稍等！”摊主熟练地忙着应声。

　　姚苗好几天没怎么吃饭，确实也没有胃口，原本清瘦的脸显得有些苍白，她想着工作没着落，罗建文没信息，母亲正在家做着茶砖……

　　姚苗不知不觉走到了西关美食街，闻着各种不同的香味，姚苗感觉自己确实饿了，确实应该好好吃点东西，她随便找了个摊位坐下，摊主边忙手里的活边问：“您来点什么？”

　　姚苗虽然饿，但也确实无心情吃什么：“随便来点吧。”

　　“哎哟，美女，随便可不好来，您得自己点呀，我这里这么多东西，您看看喜欢吃什么。”摊主继续忙着，嘴上却并不闲着：“米粉，河粉，猪手面，炸酱面，捞面，云吞面……”。

　　“就随便来碗面吧。”姚苗心里想着事情，并没有听清摊主的介绍。对这条街她也不熟，只在大学的时候王梓带她来过一次。

　　“女孩子喜欢清淡的，河粉怎么样。”没等摊主说话，姚苗对面一男士向她推荐了起来，姚苗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人，又看向人群，并没有多想：“好吧。”

　　“瘦肉炒粉，双皮奶，老板慢用！”摊主将江子轩的东西端上来，又继续忙着。

　　姚苗感觉对面这人吃法有些奇怪，但看他吃的很香很开心的样子，这两样东西吃起来一定不错，姚苗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突然想起了罗建文，他吃东西的时候喜欢一直低着头，边吃边开心地笑，仿佛他手中碗里的东西是他快乐的全部，吃完东西还会长出一口气，再来一句：“嗯，人间美味！”姚苗也总是看着他吃完，然后问一句：“好吃吗？”

　　姚苗看着对面的人吃东西，禁不住问了一句：“好吃吗？”

　　江子轩停下来抬头看着姚苗，笑了笑：“of course！你要不要也来一份？”江子轩喜欢这样的小吃街，他太孤独，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孤独，他喜欢人群却又与这里的人群格格不入，他时常想念英国的金发丽沙，想念伦敦的唐人街美食，在他看来那里已经有足够浓厚的中原文化，他也是想从那里找寻母亲的影子，可回到中国他才发现，只有在自己的出生地才能找到真正的味道，虽然这种味道距离儿时仍旧很远，而姚苗对他的问话让他有了亲切感，像极了小时候母亲带着他吃双皮奶时的情景……

　　母亲匆忙接到他，在一家精致的小店点好甜品，看着他一口一口吃完，不时问一句：“好吃吗？”江子轩那时候总是吃得很慢，因为他知道，手里的东西吃完，母亲就会再次离开他去忙自己的事情，这样短暂而珍贵的相聚如今只能在梦里遇见。

　　姚苗笑笑：“不了，谢谢！”说话间姚苗的河粉也已端了上来，姚苗低头吃着，心里却在想着今晚上的事。

　　“你不经常来这里？”江子轩盛了一口双皮奶放到嘴里咽下。

　　“嗯。”姚苗低头吃东西，含糊回答。

　　江子轩见姚苗不怎么爱说话也就没再说什么，却自己咬着勺子在回味姚苗刚才那句“好吃吗？”，这句话对江子轩来说亲切自然，就像他的亲人轻轻抚摸他的脸。

　　整条小吃街就像一曲交响乐，每一个摊位跳着不同的音符，就餐的人也总是在其中匆忙跳动，时而起伏如波浪，时而平静如湖水，姚苗却是这诸多音符中安静又忧愁的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