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
木宛最近很担心。
自打那天从衙门回来，就觉得她们家小姐不对劲了。唐钰这几天都没心思捉弄她，也不再上街闲逛，动不动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还弄了好些书来看。她不明白，唐钰从前老说看见书上歪歪斜斜的那些字就头疼，现在怎么像变了个人。木槿昨天偷偷同她讲，那些书都是些讲男欢女爱的话本子，“小姐让二少爷帮她寻的。”她更不懂了，她们家小姐看那些东西干嘛。
木宛端着厨房做的新鲜点心进了唐钰房里，见她半躺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看。想到木槿的话，忍不住开口唤唐钰：“小姐……”
“嗯？”唐钰却是眼睛也不抬，还翻了页书。
看看手里的点心，木宛回道：“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红豆糕，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知道了，你放桌上就好了。”唐钰还是不抬头。
小丫头没法子，把东西放下就准备出去，刚走两步又折回来：“小姐！”
唐钰把眼皮懒洋洋一掀，总算是看她了。
木宛望着唐钰，作出一派期待的样子，欢欢喜喜地开口：“后院的石榴树都结果了，我们去摘石榴吧。”
“不去。”唐钰嘴唇一张一阖，背过了身去，把书又翻了一页：“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唐钰最近很苦闷。
她这几天老是想到贺知秋，一不留神，那人就在自己面前晃悠，任她一巴掌扇去，也阴魂不散的。昨天夜里这人又出现在他梦里，不再像往常那般冷淡，反而笑吟吟地看着她。她今早回忆起这个梦来，痴痴地笑了半天，完了却更多是惊了一跳。她前日里求着二哥给她找了几个话本子来，书里都写女子这种行为叫“情窦初开”。
唐钰她娘唐夫人走得早，她上面又只有两个兄长，更是不懂这些小女儿的心思。自己去央唐缺帮她弄点本子来，她那傻二哥还一脸不可置信：“不是吧，钰儿你喜欢看这种的啊。”
长到十六岁，还没有人教过她这些事。脑子里迷迷糊糊的理不出个思绪，只好把那些话本子翻来覆去地看，想找出个答案。可那话本子里的才子佳人都是一见倾心，二见钟情，明显与自己和贺知秋对不上号。更何况贺知秋勉强算个才子也罢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跟那些佳人完全搭不上边。
她整日里无精打采的，木宛又像个牛皮糖一样缠着她，一时拿出个风筝，一会儿又是逮着个什么鸟，她没有心思搭理小丫头，常惹得她瘪瘪嘴，一跺脚就跑了出去。
唐钰在屋里闷了好几天，被两个丫头强拉了去花园透透气。她在秋千上干坐了一会儿，看着面前两个小丫头一来一回地踢毽子，起身理了理裙子：“两位好姐姐，现在能放我回去了吗？”
“不能，小姐你才出来坐多大一会儿。”木宛抢着回。
木槿看着唐钰，心里也是干着急：“小姐，你是有烦心事儿吗”
“我能有什么烦心事儿啊。”唐钰嘴犟：“你们俩可别瞎想了，都问了我八百多回了。”木槿木宛两个比她大不了两岁，自小就跟在她身边，心思都单纯。自己那点小纠结跟她们讲了也是白讲。
木槿像是明白她的心思，给她出主意：“小姐你要是担心我和木宛不懂，不如去问问王姨娘。”
木槿口中的王姨娘不是唐远山的小老婆，而是经营茶庄的谢广娶的四姨娘。唐远山对发妻情深义重，三个子女皆为嫡出，唐钰她娘走后也再没有娶纳妻妾。唐钰的这位谢伯伯则是人到中年愈发风流，当初执意要娶这个能当他女儿的姨娘进家门时不知被多少人在背后嚼舌根。
王姨娘大名王楚楚，人如其名，楚楚惹人怜，柔弱温顺那一挂的，只比唐钰大三岁。
唐钰第一次见王楚楚时就感慨也就是她的这位谢伯伯比王楚楚大上了二十来岁，不然任谁看了王楚楚对谢广那体贴温柔的做派都得说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也是在那时懵懵懂懂地明白男人最受用的还是女人的温柔。回去路上她把这个发现告诉唐缺，这个还不开窍的愣头青硬是要反驳她：“谁说的，我就不喜欢。”
唐钰有阵子很喜欢去找王楚楚，倒不是两人性子有多合得来。只是她声名在外，城中许多闺秀要么是被父母禁止与她往来，要么是本来就看不上唐钰到处撒欢的风格。唐钰也不强求，做朋友最重要的是开心。这个道理，她懂！
王楚楚显然是性子极好的，对她极有耐心。常常在听完她一大通发言后“咯咯”娇笑两声，然后递给她冰镇了的酸梅汁。再者谢广事务繁忙，姨娘虽然貌美如花也不能时时陪伴，王楚楚的日子确实也过得乏闷。唐钰认为，自己三天两头往王楚楚房里窜的行为，变相地帮她谢伯伯搞了突击，大大降低了这枝红杏出墙的几率。
虽然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去的次数多了，谢府的下人对唐钰的到来也习以为常，没人领着她也自己就往里进。上月她新得了几个木头娃娃，献宝似地拿去给王楚楚看。
大白天的，王楚楚房门紧闭，她在兴头上也没多想，一边嚷嚷着“楚楚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一边往里走。
现在想来那天王楚楚的表现真可谓淡定之至——她迎上来执起唐钰的手：“我来看看是什么的宝贝。”和唐钰一起将几个木头娃娃把玩半天，还听她胡扯了一串这几个木头疙瘩之间的爱恨纠葛，依然是一脸温柔笑容地看着自己。事后想来，那笑容里每个肌肉的调动都在说：你怎么还不滚蛋。
她照例待到了快用晚饭时才依依不舍地要离开，再晚唐远山就得遣人来捉她回去了。王楚楚少有地没有留她用晚饭，将她送到门口。
唐钰从怀里掏出个木头玩偶：“楚楚姐，这个玩偶最漂亮，给你了，我改天再来找你玩。”
王楚楚接过玩偶，依然是“咯咯”娇笑：“那我就谢谢钰儿了。”
唐钰挥挥手，转身走了。
那天她吃饭时不专心，两次打到唐缺的筷子，被唐远山训了一顿。她也不顶嘴，闷头扒饭，吃完饭就早早回房了。
躺在床上，唐钰辗转反侧。今天她转头那一瞬，眼神扫到王楚楚房里的屏风——底下有一双男人的鞋。她当时面色如常地走了。回到自己家里，却忍不住又想起这个事。她不想往那方面去猜测王楚楚，但也不认为屏风后面的人是谢广。在床上打个滚儿，唐钰气鼓鼓地想，为什么要让她撞见这样的事。
从那天后，唐钰就再没去王楚楚那里玩了。今天听木槿提起她，才发现竟是过了一个月了。期间唐远山有问过她怎么不去找王姨娘了，唐钰推说天气太大，懒得动，反问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我去找她吗？”
唐远山斜倪她一眼，从鼻孔里轻哼了一声：“我那是怕你打扰了人家。”
唐钰难得地觉得唐远山讲得对，自己还真是打扰到人家了。
只不过自己这么久不去找她，不知王楚楚心里怎么想，会不会在疑心她察觉到什么了。唐钰苦闷，自己一个年方十六的小少女，怎么能有这么多烦心事，用脚踢着旁边的小石子，回木槿的话：“那我们下去去谢府找王姨娘吧。”
听到小姐终于要出门，木宛木槿两个都小小地欢呼一声。看着她们两个欢天喜地的样子，唐钰只在心里默默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