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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形单影只走天涯,郁郁寡欢思君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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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多官兵?”
“这不是昨日被你打败的胡震天吗?”
胡震天手带镣,脚装铐,与身后的几名马帮一样,由官兵押送着,前往衙门。
“是不是衙门发现了他们的坑蒙拐骗,将他们一网打尽了?”我心中窃喜,公道正义又一次将罪恶之行燃烧殆尽。
胡震天看到了围观的我们,与苍彦对视了片刻,仿佛胡震天的眼神中透露着愧疚与歉意,苍彦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不寻常,也意识到发生了大事,立刻拉着我往客栈跑去。
客栈外围满了官兵与百姓,我们冲出人群,进了客栈。
“爹,娘,怎么回事?”
“你们可回来了,苍彦,你爹他……”娘哭泣着指着平躺在地面的木板上,被白布盖住全身的林大叔,白布上还残留林大叔胸口的血迹。
“爹!”苍彦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泪流满面,跪倒在林大叔身边,颤抖着双手,缓缓将盖在脸上的白布掀开。
我心中一阵绞痛,泪水划过脸颊,滴在了手背上,我想要去安慰他,却又不忍打扰他与林大叔最后的告别。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苍彦哭的如此悲痛,如此绝望。我不敢直视看林大叔冰冷的面容,不愿相信那个眼中透着对生活美好向往的侠客,如今孤独的躺在地上,与唯一的牵挂阴阳相隔。
“昨夜,胡震天与同伙想要报复林家父子,便先用迷烟晕倒了林大侠,欲偷走你们所有的钱财,谁料林大侠半途醒了过来,与胡震天等人搏斗,胡震天误伤其要害,却没及时医救,拿着钱财离去。等到我们发现时,林大侠已失血过多,倒在了血泊中。衙门抓捕了胡震天等人,派官兵等你回来,抬着林大侠的遗体,一同去衙门审问。”爹坐在板凳上,无奈的对苍彦说道。
苍彦为父亲盖上了白布,擦了擦满脸的泪水,起身向我走来,紧紧的抱着我。此刻,我能感受到他浑身发颤,却强忍着泪水与心中的悲痛,看见唯一的亲人离开了自己,却无能为力,也许这就叫哀莫大于心死吧。我也紧紧的抱着他,希望能给他人世间最后一丝温存,希望悲伤之河不要淹没他的心灵。
林大叔的遗体被衙役抬走,憔悴的他跟着去了衙门,我坐在客栈门口,望着逐渐散去的看客,体会到了他此刻的无助,我静静的等他回来,渴望能永远陪在他身边,不再让他孤独的品尝人情淡薄,世态炎凉。
黄昏时分,我来到城郊,天空下着冷冷秋雨,灰蒙的云层遮住了晚霞,林中传来阵阵乌鸦的嘶鸣声。苍彦独自跪在坟前,额头匝着白绫,落寞的洒着纸钱,雨滴淋湿了他的衣衫,他没有哭泣,安静的望着刻着“林落海之墓”的墓碑。我走到他身边,蹲下身为他撑伞,他伤情却也柔情的看着我,仿佛我的到来为他增添了一份温暖。
雨停了,秋风却不止。
“我要走了,再不赶路,就跟不上马帮的队伍了。”
“我愿陪你一起走,不要再离开你了。”
“茶马古道的路很艰辛,我愿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苍彦拍了拍我的肩,朝我暖心一笑。我的泪水忍不住的流了下来,他轻轻拭去我的眼泪,“再吹一曲孤雁吧。”
我吹着长笛,目送着形单影只的背影,仿佛灵魂也随他去了远方……
“溪水潺潺竹林曳,月光照山间,笛声悠扬秋风残,花落人寰是何年?”
他离去的三年里,我每日重复着这首词,魂不守舍的盯着铜铃与长笛,回忆着他对我说过的每句话。我望着苍白的天空,仿佛这世间只有他才能让我快乐,想到他单纯的笑容,我也会不由自主的笑起来,想到他失去父亲时的悲痛万分,我也会情不自禁的噙满泪水。
相思之愁,映入心头,形如枯槁,面如败柳。爹娘望着终日消沉,日渐消瘦的我,哀伤不止,心如刀割。
“瑾阑是不是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要不请个道士回来看看吧。”娘这三年,看着我郁郁寡欢,心中焦急万分,常常彻夜难眠,苍老憔悴了许多。
“我看,还是给瑾阑安排一门亲事,冲冲喜吧。”邻莊王婶答道。
“也好。只要瑾阑能康复,让我干什么都行。他是我的命,没了他我可怎么活啊……”王婶赶紧安慰泣不成声的娘。
我记得,那日是农历八月初八,立秋已有一月,天气渐渐转凉。今年的马帮来的比去年要早,我拖着瘦骨嶙峋的身子,蹒跚在集市里,满怀期待的寻找着那张坚毅的面容。
“瑾阑,快跟我回去。”客栈的跑堂文桦,突然拉着我往家跑,“刘媒婆来给你说媒了,孙家有个大小姐,据说可漂亮了。”
我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他拉回了家,穿着花红柳绿的刘媒婆正坐在厅堂,嗑着瓜子,与娘聊得眉飞色舞。“孙家这位小姐啊,年方十五,樱桃嘴,丹凤眼,柳叶眉。和你家公子啊,天生一对地一双,珠联璧合赛鸳鸯。”
“瑾阑,你回来啦,快来见过刘媒婆。”
“这是你家公子啊?这小蛮腰,比孙家小姐,还纤细啊……”
“调养几日,就好了。”娘笑着赶紧圆场。
“行啊,我看十月初二是定亲的好日子,你们商量一下,我也好去孙家汇报情况。”
我扶着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待刘媒婆走后,用孱弱的声音,对娘斩钉截铁的说了句,“我此生不会成亲。”
“你不想成亲?到底是为什么?”娘听到这话,脸色沉重,仿佛天塌下来一般。
“我想要和苍彦在一起……”
娘沉默了很久,眼泪夺眶而出,手里紧紧攥着茶杯,瑟瑟颤抖。
“你们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了?这几年,你茶饭不思,也是为了他?”
“是的,我爱他,想伴他一生。”
“不行,两个男人怎么能在一起?这让世人怎么看你们,怎么看我们?你们无儿无女,晚年卧病在床,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说罢,娘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我明白娘此刻的气愤与痛心,但是想着离人还在海角天涯,矢志不渝的信念依然坚持着我没有放弃与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