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居住的客栈》益莱芠

3、第三章 与君共饮诉衷肠，笛声悠悠送别离

　　“两位侠客，今天真是多亏你们救了瑾阑。我敬你们一杯！”
　　“老板娘，愧不敢当啊。感谢你们的收留，我也敬你们一杯。”
　　看着爱出风头的娘和不好意思拒绝的大叔互相客气，我和苍彦不停的相似一笑。
　　“林大侠，你们茶马古道的商人，多为外族人，看你们的打扮与谈吐，不像是外族人啊。”
　　“哎……”，林大叔叹息了许久，“掌柜的，不瞒你说，我们不是外族人。十年前，我和苍彦，苍彦他娘，还有他的哥哥生活在川城。川城又称山水锦城，四面环山，川流不息，人们多以打猎捕鱼为生，安居乐业。可是，所有的美好与安宁在一夜地震中毁于一旦。”林大叔眼中含满泪水，哽咽道来，“那时夜过子时，人们都已睡去。突然地动山摇，屋檐被山石砸塌，苍彦他娘被山石压住了双腿，我极力的想拉她出来，可是她却推开了我，让我赶紧救两个孩子，我忍者悲痛去救孩子们时，苍彦的哥哥已经被石头砸死了，苍彦滚在了地上，不停地哭喊。就在我抱起苍彦跑出家门时，另一块巨石砸垮了整个房屋。”
　　我们听着林大叔诉说着藏在心底的过往，仿佛这块无法愈合的伤口，又在回忆时撕开了一条裂缝。娘早已泪湿衣襟，爹则一言不发的独饮了两杯。
　　““现在，川城已成了鬼城，城中存活的百姓都已迁出。我们为了生存，便加入了马帮，踏上了茶马古道。”林大叔擦了擦脸颊的泪水，喝了一杯酒，“不过，这一路上，景色也算迷人，一望无垠的的草原，风沙漫天的沙漠，千年冰封的雪山，云霞穿梭的高原。让我也慢慢的忘却了悲痛的往事，看着日益长大的苍彦，对生活也慢慢建立了信心。”
　　林大叔比爹稍长几岁，却苍老许多，也许这就是沧桑的经历刻在林大叔脸上的痕迹。悲伤带走了他的年华，却带不走他的希望，林大叔释怀的笑容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意义。
　　“对了，林大侠，我听说沙漠里有宝藏，真有这回事吗？”
　　“你又来了，每次碰上茶马古道的商人，你都会问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哈哈，掌柜的对这个有兴趣啊。传说，沙漠深处，有个楼兰古国，城内琉璃铸瓦，金砖铺路，刀剑上镶满宝石，首饰中嵌满玛瑙。神灵都嫉妒他们的财富，便用沙暴活埋了整座古堡。”
　　爹听着神秘的传说，眼中透漏出好奇与惊叹，仿佛灵魂已经飘到了沙漠深处，寻觅遗迹了。
　　“只不过，这座古国与沙漠像是被恶灵诅咒了一般，前去寻宝的人都有去无回……”
　　我拉着苍彦的手，在林大叔讲述传说之时，带了一壶酒，悄悄的离开了家，来到了小溪边的亭子里。
　　“我这老爹啊，整天神神叨叨的，就喜欢听些有的没的。”
　　“哈哈，我觉得洛叔挺有趣的，像个孩子一样。”
　　“在家待了十五年，每天不是听爹娘拌嘴斗气，就是听先生传业解惑，闷都闷死了。还是你好啊，整日游山玩水，看遍世间万千。”
　　“你这家伙，真以为茶马古道是游历啊！”他蜷曲着干净修长的食指，在我鼻尖轻轻刮了一下，“经商之道，可是危险重重，地形险峻，兵荒马乱，人心叵测，哪一样都能要了你的命。”
　　我看着他突然正经了起来，便打趣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什么时候稳定下来，取个娘子，生个娃娃啊？”
　　看着我嬉皮笑脸起来，他也顺着我的话答，“我也就年长你两岁，怎么就老大不小的了？看你家教那么严，说不定你还在我前面成亲呢。”月色染在他狡黠的笑容，凝望着那双熟悉又迷人的眼眸，我沉醉在这期盼已久的相处中，仿佛这俗世的纷扰，世间的繁华都与我无关。
　　“小哥，我很羡慕你的自由自在。我爹年轻时也曾想走遍千山万水，感慨人世百态。可是长辈的压力，使他早早成了亲，家庭的束缚，让他割舍了年少时的梦。我不想成为他这样容易屈服的人，我也不想成为娘那样精于算计，只看重身外之物的人。我更渴望的是想成为你这样的侠客，拥有一身本领与正气，行侠仗义，剑走江湖。”
　　“小阑，当你体会过失去亲人的那种绝望，你就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那种无奈与悲哀。我其实挺羡慕你的，能陪伴爹娘左右，他们给你创造了安逸的生活，是想让你一生不遭受风餐雨露，饥寒交迫。”
　　我望着忧伤的苍彦，心中万分不忍与不舍。
　　我们相偎在亭中，共饮一壶酒，远处的山脉披上了银色的月影，潺潺的流水清澈声响，我与他诉说着彼此心底的感想。这一夜，我们从相遇到相识，从相识到相知，懂得了对方内心的期待与渴望。
　　“以前，我每天守在风铃旁，听着铃声，等待你的归来。可明日，你就要离开，我们什么时候再能相见？”
　　“待到秋风起……”他轻叹一声，“我教你吹笛子吧。”
　　说罢，他拿出随身的长笛，教我吹了一首曲调凄凉的“孤雁”。
　　“这支笛子就送你了，等下次见面时，你可要吹熟练。”
　　“溪水潺潺竹林曳，月光照山间，笛声悠扬秋风残，花落人寰是何年？”赋词一首，醉饮一回，我依偎在他怀里，安心的睡去。
　　朝阳的光芒照在我的脸上，初秋的清晨有些微凉。我起身，看着苍彦熟睡的脸庞，仿佛那个严惩奸商的豪侠此刻只是个乖巧的孩童。我为他披上了盖在我身上的外套，鼓足勇气，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他微微睁开惺忪的睡眼，笑容泛起浅浅涟漪，看到我羞红的脸，却没有意识到我亲了他。
　　翠绿的竹叶渐渐泛黄，落花漂浮在河面上，秋风拂过林间，响起一阵悲鸣的鸟声。今日他就要赶往下一座城市，我抑制着离别的感伤之情，担心他也因此伤怀。本以为只有这种伤别离的忧愁才会令他伤心，谁知更加悲痛的噩耗却悄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