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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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说什么？”契尔弗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他垂眼看着趴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亡灵，“那只是两个普通的海兵，连他们的领导者都已经被禁锢在地下室，你却告诉我，你们搞不定他们？”蓝灰色的眸子如同包围着这个国家的海水，冷冰冰，深不见底。
趴在地上的亡灵下巴接连不断的磕在地板上，咄咄做响。它全身黑漆漆的，遍布灼烧后的痕迹，抬起的面孔也被熏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下巴上隐约露出了白骨，咔哒咔哒的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契尔弗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消息，“他们只是两个普通的海兵不是吗？！为什么会知道海盐的作用？”
“是不是你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仿佛是被契尔弗近乎咆哮的吼声吓到，地上的亡灵的额头重重磕在了地上，那咔哒声也变得断断续续。
“papa……”趴在契尔弗颈窝里的希思雅用小手拉了拉契尔弗的领口，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声，“我饿……”
“这样啊……”契尔弗若有所思的垂下眼，修长的右手放在希思雅稀疏的头发上，轻轻揉了一把，带着巨大疤痕的左手向前伸出，让坐在他手臂上的希思雅随着父亲的动作，将面孔扭向了匍匐在地上的亡灵。
“吃吧，孩子。”
一声尖锐的嚎叫短促的炸响，随后消失。
“你听到了吗？”地下室里，罗丝警觉的抬头，扭头与霍金斯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动作要快！”
霍金斯一把拉住拔腿就想跑的罗丝：“等等，跟我来！”抓着罗丝的手腕，拖着她钻进了一个黑暗的房间。
“来这里干嘛？”罗丝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霍金斯，脚下一顿，整个人钉在了原地，“霍金斯，我们赶时间啊！”所以就不要再折腾了。
霍金斯手上用力拽了一下，依然没能拽动罗丝。他只好叹了口气，皱眉看着罗丝，眼神就像看着个胡闹的孩子：“贵族的宅子，很多机关或者密道，都是大同小异的。”
罗丝眨眨眼，明白了霍金斯的意思：“你发现了能抄近路的密道？”
“嗯。”霍金斯简短的应了一声。用罗丝给他的匕首，在墙上敲敲打打，终于找到了什么，将匕首插进了墙壁里，再用力一撬，一扇门就这样出现在了罗丝的眼前。
“真是不可思议。”罗丝眼睁睁看着霍金斯就这样在墙上变出一扇门来，若有所思，“贵族们的宅子，都建的这么复杂吗？”
该称赞一句狡兔三窟吗？
“其他国家我不知道，但是在奥德哈尔良，只要是修在加入世界政府前的宅子，肯定都有大量的密室和暗道。目的，是躲避海贼，或者……”他没有再说，但罗丝已经猜到了什么。
“藏匿赃物？”罗丝沉下了脸，语气嘲讽。
霍金斯嘴角弯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一片寂静中，罗丝的军靴在地板上碾动的声音清晰可闻。“看来，哈德奥尔良的贵族们，依靠海贼起家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了。”她的声音来到了霍金斯的背后，伴随着极轻的金属磕碰声。她的声音本就比普通女孩要低沉，此刻更是压低了嗓音，冷飕飕的飙着怒气。
霍金斯的手放在敞开的暗门上，就那样僵住，动也不敢动，只觉得身后的姑娘，似乎随时都会将手里的利剑，捅进自己这个“哈德奥尔良的贵族”身体里。
“走吧。”罗丝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主动伸手推开了暗门。
暗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储藏间，整整齐齐的放置着许许多多一看便价值不菲的东西。其中一面墙上，挂着许多的勋章。仔细一看，有不少勋章上，刻着哈德奥尔良的贵族家徽。其中一个贵族家徽，罗丝在本次向德雷克上校求助的父亲胸前看到过：“啧，看来我们来迟了。”
罗丝环视一周，目光落到了霍金斯那柄失踪的利剑和自己的肩章上：“都是那家伙的战利品。”
霍金斯将佩剑挂回自己的腰间，又拿起罗丝的肩章，递给罗丝。
“被那个变态碰过的东西，我不想要了。”罗丝摇摇头，随手拿起一把手枪擦了擦，打开弹夹一看，惋惜的道，“可惜没有子弹。”
此时，头顶上的某处，又传来了一声扭曲的惨叫。
“走！”
不得不承认，霍金斯找的暗道确实是当之无愧的近路。当两人从某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缝隙一跃而出，劈死了围攻着两名海兵怪物时，一直保持着漠然表情的契尔弗明显大吃一惊，抱着怀里小小的孩子后退了好几步。
“罗丝中尉！”西雅尔和菲利乌斯满脸惊喜的看着罗丝，四只闪闪发亮的眼睛盯着罗丝，宛如看到了下凡的救世主，“中尉，用海盐能解决他们！我们这里有海盐！”
“干得漂亮！”罗丝一脚踹飞被砍掉了脑袋的怪物，环顾四周，这里位于地下室和地面之间的空袭间隔，仿佛一个汇聚了所有道路的交汇点。通往地下室的通道，通往屋外的通道，通往楼上的通道，都在这里汇集。宛如一只只怪物的眼睛，黑洞洞的注视着他们。
“又见面了，契尔弗先生。”罗丝冷着小脸，一双瞪着契尔弗的眼神简直能媲美手里的剑，恨不得用眼神就把他千刀万剐，“早知道你就是幕后黑手，我之前就该直接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契尔弗脸色铁青，比初见时更加糟糕，瞪着这两个从地下室逃出来的人，他的手臂痉挛般的颤抖着，几乎要将怀里的女儿摔在地上：“你们……你们对尼克和舜做了什么！”
罗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从萨卡斯基大将那里学来的，百分百拉仇恨笑容：“当然是……处理掉了。”
罗丝这句嚣张的话刚刚蹦完最后一个词儿，围在他们身周不多的怪物们全部躁动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发出恶狠狠的咆哮声，仿佛一群野兽。
“杀了你们！”契尔弗瞪着充血的双眼，嘶哑的咆哮几乎破了音，露出领口的脖子上爆出了好几条青筋，青虫一般的跳动着，“我要把你们撕成碎片！”
“你可以试试。”罗丝嘴上继续说着挑衅的话，却绷紧了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恨不得连头发丝都变成敌人的探测器。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缕寒风，轻轻掠过罗丝的脖子。
危险！罗丝想也不想，立刻脚下一错闪开，同时反手狠狠向上头上挥出一击：“躲开！”
明明是柔软的红色绸缎，与软剑碰撞在一起时，却带给了罗丝不亚于精铁刀具的压力。见一击不中，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猛的抽走那长长的绸缎，本藏在绸缎后的利剑如同毒蛇的獠牙，直刺向罗丝！
“滚开！”罗丝毫不慌张的躲开利刃，一剑甩在刺来的利刃上，顺利打偏了利剑的刺击方向，抬脚对着冲来的暗红色人影就是狠狠一踹。
当然，是熟悉的踹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那暗红色的人借着罗丝这一脚的力量，如同一片落叶般，轻飘飘的落到了罗丝背后，护住了她身后的契尔弗。
“你就是，伊典夫人吧。”罗丝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的脸上满是已经凝固的暗红色血渍，几乎看不清五官，一双眸子像所有怪物一样充满了鲜血，眼珠却诡异的闪闪发亮，宛若泡在血池中的黑珍珠。一身华服也是同样的，血渍凝固后的暗红色，更衬得她手里的利剑寒光凛凛。奇怪的是，她的腹部也是扁平的，以至于华服的腰部明显多出了一块布料，口袋一样的挂在腹前。
“真是把好剑啊。”罗丝的目光划过伊典那苍白的几乎发青，紫色血管条条爆起的手，暗自在心里大喊不妙。
我可没有听说，这个优雅的贵妇人，居然是一个剑道的高手！
“年轻的海军小姐……”就在两人对峙时，伊典居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又低又哑，与她娇小的身材完全不配，目光落在罗丝身上，几秒钟后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活着的感觉，很好吧……”
“还有用未来的你……”她的眼珠微微转动，盯了罗丝身后的霍金斯一眼，“很开心吧！”说完这话，她猛的暴起，利剑化作一道寒光迎面袭来。
“快离开我身边！”罗丝匆忙拦下伊典的攻击，头也不回的吼道，“你们去处理那些怪物！”短短几次交手，身上便添了几道血口的罗丝心里有数，这位剑法超群的伊典夫人，根本不是现在的她能匹敌的。
那就只好干掉能力者了。罗丝眼睛一转盯着伊典身后藏在阴影里的契尔弗，故意用鄙夷的语气说道：“躲在妻子身后，这就是你这个丈夫的选择吗！真是没用！”
不等契尔弗还嘴，伊典便后退一步，将剑一横拦住他，语气冰冷：“激将法而已，她想刺激你出手。”
罗丝大惊。
怎么回事？！为什么……伊典夫人这表现，比之前的舜和尼克加起来都要难缠！
仿佛是真正重新活过来的亡者，完美的保留了曾经的武艺和智慧。
“伊典夫人……”不知何时，突破了怪物们包围的霍金斯来到罗丝身边，那张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庞，此刻扭曲的让罗丝想起了知道她打算来北海分部时的老爹，“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是这样文武双全的奇女子。”
“你现在知道也不算晚。”伊典冷笑道，“巴兹尔霍金斯，还真的久违了的故人。”她的目光轻飘飘的在霍金斯手上一扫，“巴兹尔家族引以为傲的杀人剑，你这样的小少爷学会了几分？”
“霍金斯，拜托你帮我拦住伊典。”罗丝低声对霍金斯说道，冲着阴影里的契尔弗挤了挤眼睛。
“好。”霍金斯眼睛一转明白了罗丝的打算，挥着他的长剑率先攻向了伊典。
霍金斯的剑法大开大合，腿般长的西洋剑正面袭来，伊典不得不双手持剑，才接下了这一击。双剑相碰的瞬间，霍金斯立刻将全身力气都灌注在手臂上，拼命将伊典的剑往下压。
“谢谢！”眼见伊典无暇旁顾，罗丝立刻一个“剃”绕过伊典，恶狠狠的刺向契尔弗。
“天真。”伊典根本没有看与她擦肩而过的罗丝一眼，只是扩大了嘴角的弧度，嘲讽的一笑。
有问题！霍金斯不由高声提醒道：“罗丝，小心那个孩子！”
就在霍金斯开口的瞬间，契尔弗怀里的孩子，终于从父亲的脖子上抬起头。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用一只火柴棍一样的胳膊搂着契尔弗脖子，眯着眼冲罗丝咧嘴笑着，露出了一嘴鱼人一般锋利的獠牙，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秃鹫一样凶猛的冲她扑来！
那口獠牙迎上利剑，恶狠狠的一咬。在让人牙酸的金属咯吱声里，罗丝看到自己的软剑像绸缎一样变成了波浪形。她立刻用力抽动软剑，试图夺回剑，可那小小的孩子死死咬着剑，如同钢铁的钳子死死的夹住罗丝的长剑，无论罗丝怎样用力的抖动手腕，也甩不掉。
咬在剑上的孩子睁开了眼睛，那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还没成型的视神经，如同盘踞在眼眶里的蛆虫。她“望着”罗丝，诡异的提起嘴角，笑的罗丝全身汗毛直立，不假思索的将她径直向着地上掼去！
“希思雅！”契尔弗目眦欲裂的看着罗丝狠厉的的将剑尖摔向地面，举起一只手，嘶声力竭的吼道，“把这个家伙撕成碎片！”
“靠！”剑尖一轻，甩掉了孩子。罗丝目光一转，却发现身边多了好几个黑影，一咬牙也不纠缠，径直踩着月步跳出怪物的包围圈，向两个部下伸出手，“给我盐！”
她就不信，在剑上涂了盐，那小鬼还敢啃她的剑！
“这可不行啊。”嘶哑的女声突然飘了过来，若罗丝没有眼疾手快的立刻躲开，大概此刻她的手就会那猛然出现的利剑直接被砍下，“欺负孩子，是不对的，海军小姐。”
罗丝瞪着面前的伊典，只觉得脑仁一抽一抽的疼，忍不住瞪了霍金斯一眼：你怎么不拦住她！
霍金斯忍不住苦笑：那也要我拦得住才行啊！
气恼的罗丝忍不住加大了手上的握力，却感到手背上一阵刺疼，罗丝骇然的发现，自己刚才伸出的手居然已经被伊典割出的长长一条伤口，只是此刻她用力一握，伤口才裂开来，鲜血不断冒出。
“好快的剑！”罗丝忍不住低呼。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一向心高气傲，为自己的剑术自得的罗丝，此刻面对着面前既不会疼痛，也不会畏惧的非人类的剑术高手，竟然不自觉的升起了带着部下逃走的念头。
强！太强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妈妈……”小小的希思雅看似慢吞吞的挥动着手脚，眨眼间就挂在了母亲的腿上，像所有找到了依靠的熊孩子一般，龇牙咧嘴的冲罗丝笑着。她小小的舌头从参差的鲨鱼齿中伸出，灵活的在齿间游走着，挑衅的在嘴角一舔，仿佛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品尝罗丝血肉的滋味。
罗丝定定的看着那个孩子，又看着伊典满是血迹的脸庞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一只手轻轻搭在孩子的头上，揉了揉。
她突然有了主意。
她抬头给霍金斯丢去了一个眼神，霍金斯微微点头。
“你想尝尝吗？”将剑换去左手，随后罗丝将右手上的鲜血准确的甩在了希思雅的小脸上，“来啊！”
“等等希思雅！”伊典似乎猛然间明白了罗丝的意图，连忙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抓腿上的孩子。但是被罗丝的鲜血味道刺激到的希思雅，已经用从未有过的敏捷窜了出去，让伊典抓了个空。
“希思雅！”在那对父母异口同声的尖叫中，罗丝咬紧了牙，看准时机，将利剑笔直的戳进了希思雅扩张的几乎于脸庞一样大的口中。
“不！”
被刺穿了喉咙的孩子咬着剑发出的尖锐痛呼几乎和伊典尖锐的咆哮同时传来。罗丝猛地双手抓住剑柄，如同扔铅球一般，使尽全身力气用力一抡，连剑带人狠狠砸进冲上来的伊典怀里。
“交给你了霍金斯！剃！”罗丝屏住呼吸，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从不得不接住孩子而被砸的一个踉跄的伊典身边冲过，感受着直冲后脑勺的寒风被另一道寒风硬生生截住，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双手握拳，直冲到惊慌失措的契尔弗面前，毫不留情的一拳狠狠砸在了契尔弗的心口上，“铁块！”
骨骼断裂的声音接连响起。契尔弗宛如被剪断了线的风筝般直飞了出去，将墙壁砸出了一个大坑，脑袋无力的垂向一边，一缕鲜血滑过他的脸，似乎是昏了过去。
“契尔弗！”伊典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明显的虚弱了下去。罗丝回过头扫视一圈，见那些黑乎乎的怪物在失去了契尔弗的操控后，都如同被扯断了丝线的傀儡，僵住不动，立刻冲两个部下道：“西雅尔，菲利乌斯，把盐给我，你们两个带上霍金斯先走！”
“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别开玩笑了罗丝，你觉得我现在走得掉吗？！”霍金斯再也忍不住了，一边费力的抵挡住伊典疯狂的进攻，一边难得的瞪了罗丝一眼，“让他们赶紧走！别碍事！”
罗丝默默在心里比较了两个部下和霍金斯的武力值一秒钟，然后不得不赞同了霍金斯的提议：“你们快走！去帮我们叫支援来！”
“你们谁都别想走！”伊典的怒吼几乎与她的利剑一样威力十足。也不知她那娇小的身躯是怎样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居然硬生生将比她高的多的霍金斯打的飞了出。
空中有寒芒一闪，等罗丝回过神来，只见她自己的剑正插在腿上，几乎洞穿了整条大腿。
“不可饶恕！”伊典身上的暗红色华服再度被鲜血染红，“霍金斯，你这个可恨的海贼的后代！海军！你们只会将剑对准无辜的民众！”
“我还是头一次知道，杀了这么多人的人，还能称之为无辜的民众！”腿上的剧痛让罗丝连站都站不稳，不得不单腿跪倒。她一把拔出插在腿上的剑，也顾不得那鲜血喷涌而出的伤口，怒吼道：“你们现在的行为，与杀了你们全家的海贼有什么区别！”
“那是他们死有余辜！”伊典气的几乎抓不稳手里的剑，“所有亲近海贼的人都该死！他们都是海贼的同谋！”
按照这种一棍子打翻一船人的理论，连海军的“英雄”卡普中将，怕是也只有死路一条了。罗丝在心里吐槽，看着两个已经负了重伤的部下听话的的像两只老鼠一样，迅速又消无声息的消失在黑暗里，终于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现在，她要想办法救自己和霍金斯的命了。
于是她决定继续刺激伊典：“是你挑唆契尔弗成为杀人犯的吧。”
“我没有！”仿佛被这句话击中了软肋，伊典的尖叫前所未有的尖锐起来，“不是我！不是我！在契尔弗唤醒我以前，我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不是我啊……”说到这里，一直保持着冷冻死人般僵硬模样的伊典，仿佛被击破了坚硬的面具，颤抖着一手捂住了脸，声音隐约带着哭腔，“我怎么会挑唆他去杀人……”
契尔弗是那样温柔到懦弱的人，杀人对他来说，是怎样痛苦的事，她无法想象。
罗丝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沉浸在悲痛中的伊典。她这算是，歪打正着了？
总之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罗丝忍着疼痛站起身，迅速将部下丢过来的盐擦在了剑上，眨眼间，就将利剑捅进了伊典的心口。
仿佛一个装满了冰水的气球被扎破爆，伊典的血冷的罗丝一个激灵。她鬼使神差的低下头，对上了伊典的眼睛。
那双因为充血而鲜红的双眼，此刻竟然回复了黑白分明的正常人模样。湿润润的，宛如聚光灯下大放异彩的黑珍珠，复杂的目光中，依稀夹杂着感激。她手里的剑落在了地上，蠕动着嘴唇，似乎挣扎着想向罗丝说什么。
“伊典夫人……”
“伊典啊啊！”如同野兽濒死前绝望的哀嚎，契尔弗的声音惊醒了罗丝。她立刻拔剑离开了伊典，连连后退几步，终于跌坐在地上。低头一看，整个左腿的裤子都已经被血染的通红。
看样子，恐怕是有血管遭殃了。罗丝心底苦笑一声，赶忙把扎在裤子里的衬衣扯出来，果断的撕下下摆，扎在了大腿上，一手用力摁着绳结，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剑。
“伊典啊……”满头鲜血的契尔弗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把将正如同风中灰烬般消散的伊典搂进怀里，“别走！不要丢下我！”
“契尔弗……”伊典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契尔弗，“不能陪你一起走完一生，真是对不起……我爱你……”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把狗粮的罗丝觉得提剑的手有点抖。
“罗丝……”霍金斯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你没事了吗？正好，你帮我按住这个绳结。”罗丝扭头看到霍金斯的虽然脸色苍白——好吧他的脸一直和刷了粉的墙壁没什么区别——但精神还不错，“要准备跑路了。”
“这……”霍金斯的脸色变得比被砸到墙上时还难看。
“别啰嗦了你还是不是男人！”罗丝不耐烦的道，“难道你要帮我收拾衣服？”
嗯，被撕掉了下摆的衬衣现在像个罩衫一样空荡荡的，罗丝总觉得自己一个抬手就会露出束胸小马甲。
霍金斯沉默了。他用空着的手摁住了罗丝大腿上的止血结，然后把脸扭到了另一边。
罗丝麻溜的将剩下的衬衣在腰间打了个结，低头一看，很好，宛如裸着纤腰准备跳肚皮舞的夏岛女郎，十分时尚。
等她再抬起头，契尔弗的怀里只剩下了一抹黑色的灰烬。他跪在地上，绝望的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肩，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妻子最后的温暖和爱意，那双宛如打碎了的窗户的眼睛微微一动，盯住了罗丝，抖动着的嘴角肌肉慢慢扭曲成一个让人辨不出喜怒的表情：“啊啊啊啊杀了你们！”
罗丝甚至没能看清他到底做了什么，只听见巨大的爆炸声接连不断的从这个庄园的各处响起。契尔弗挥手将什么东西扔向了墙上，立刻有火焰开始燃烧，如同出击的毒蛇般迅速的蔓延开来。
“不好！”霍金斯终于勃然变色，“他打开了庄园的自爆机关！这会让整个庄园统统化为灰烬！”来不及解释更多，霍金斯干脆将罗丝公主抱起，迅速向着出口冲去。
“等等！”罗丝眼睁睁的看着契尔弗一边癫狂的笑着，一边扶着墙向他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地下室走去，“契尔弗他……”
“你还不明白吗罗丝！他打开了这个自爆机关，就没打算再活下去！”似乎是嫌抱着罗丝太碍事，霍金斯索性将罗丝像面粉袋一般抗在肩上，一手挥剑劈开头顶掉落的巨石，“管好你自己！别忘了我的占卜，你露出了死相！”
“带我走吧，伊典，希思雅！”契尔弗的身影踉跄着，在窜起的火墙后失去了踪影。
“为什么……”罗丝愣愣的看着那个洒遍了无数人鲜血的大厅越来越远。高高的火焰中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扭动着，是之前遇到的怪物吗？她不知道，她只觉得全身发冷，手里的剑几乎有千斤般的重量。
“坚持住！”感受到抗在肩上的罗丝软了下来，霍金斯加快步伐，终于凭借腿长的优势赶在大门砸下来之前冲了出去。还没来得喘口气，他急忙放下罗丝。只见她的裤子上的鲜血像刚刚洗过还未拧干的水渍一样往下淌着，赶忙收起剑，抱起罗丝，像之前一样摁住大腿上的止血结，大步向外走去。
“霍金斯……为什么，你对这里的地道这样熟悉……连之前的密室也是……”罗丝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的道。
“……理由，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霍金斯突然觉得自己的腿关节似乎生了锈，迈不动腿了。
“呵。”罗丝低低的笑了一声，“巴兹尔家族……霍金斯，你的先祖，是海贼吧。”
“你会像你的先祖一样，成为一个海贼吗？”一只手按在了霍金斯胸口的心脏上，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罗丝的掌心冷冰冰的，冻的霍金斯一个激灵。见他没有回答，那只手慢慢握成拳，掌心离开，只剩冰凉的指尖还点在心脏上，仿佛下一刻，就会突破衣物，破开他的肌肤和血肉，绕过骨骼的保护，如同子弹般直插在他的心脏上。
“我不知道。”被罗丝这样威胁，霍金斯想起了自己曾经为自己做过的占卜。
注定要投身大海的怀抱，以星辰为指引，驶向未知的远方……
这似乎意味着他注定会出海。而他，也并不排斥这样的未来。只不过这话一旦说出来，也许，下一个失血过多的人，就会是他。
“曾经有位大将教导我，扰乱这世界的危险，最好在萌芽阶段就掐灭，哪怕因此背负血债，也不能因此而手软。这就是海军的‘正义’。”罗丝低声的道，但随后，她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但是，我的父亲也教导我，不可凭借个人的喜好决定他人的未来。罪人的罪孽，应该交给法律来审判。所以，霍金斯，哪怕今日我与你并肩作战，假如……日后你选择了成为海贼，我一定会不遗余力的追捕你的！”
“所以，拜托……不要做海贼……好吗……”
罗丝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消失在了大宅燃烧的噼啪声中。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