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团长]一一而终》风垂客

26、Chapter 26

　　Chapter 26 库洛洛的单身日记之一

　　库洛洛晚上洗浴过后，躺尸床上时，顺手把自己众多的藏书散落在床沿。他将自己一丢，扔到床中间，开始从心理学历史看到变态心理学，再从变态心理学看到解离性身份障碍案例研究，再从案例研究看到心理咨询师手册。下床去煮了一壶咖啡回来，决定下半夜看看关于人格分裂的小说。那是一本已经绝版的、一个女孩的真实经历写成的纪实小说。

　　明亮的白炽灯从屋顶垂下来，床头的珍珠灯罩将光线调节到柔和。柔软度适中的抱枕垫在腰后，床边带软垫的特制扶手很好地撑着手肘，不会太过酸累。旁边小书柜上放了一壶咖啡，茶壶边上摆着精致的茶杯。这套茶壶茶杯，用温润的天青色作底，细金的线条勾勒优美纤细的爱神轮廓，再用鲜艳的宝石、水晶和贝壳镶嵌爱神的美艳容貌和绝世身姿。惊艳至极。

　　库洛洛无心欣赏，只一心沉浸在书海的世界。

　　看着看着，天明之前，他垂着长长的眼睫，一只手还按在书页内，另一只手枕着头，就这样睡着了。浅浅的呼吸，白皙朦胧的脸庞，俊秀温和的神情。在没有睁眼之前他看起来就像一只乖宝宝。好像外面流星街变得那样动荡不安，全然不是他的错似的。无辜得令人发指。

　　睡得很晚很晚。

　　晚到是饥肠辘辘叫醒他。

　　库洛洛睡意朦胧地揉眼，瞄向墙上的古老钟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四十五分。睡掉一天。他感觉左手还夹着书，挪到眼皮底下细看，才发现那本小说还没看到最后。昨晚好像卡在女主人公在治疗的最后阶段。她体内众多人格快要合一，病情反而加重，躁狂抑郁反复发作，最严重的时候，她用小刀割伤自己的喉咙，或者疯跑到河边尝试要淹死自己。

　　不知道治疗成功了没？库洛洛想。尽管这样好奇着，但他没有着急翻看小说。他感到很饿了，慢吞吞地起来，放下书，到浴室梳洗，出来后从小冰箱取出冻了有一个星期的土豆泥，放进冰箱顶上的微波炉叮一会，出炉时热气腾腾，用天青色的长勺拨到光滑细致的瓷盘，放到床尾的小桌子上，它带有滑轮，可以移动到床上，像天桥一样横跨大床。准备好金色的小汤勺放在瓷盘边。再去煮一壶廉价咖啡，用喝茶专用的茶杯盛着，丝毫不在乎黑褐色的液体与杯子本身的光洁明亮不相称，就这样搁在瓷盘另一边。

　　库洛洛停下动作，看了会，觉得似乎少了什么。顿了一下，发现忘记拌番茄酱，回身打开冰箱门拿出来，顺手用银色小蛇一般漂亮的小刀，贴着瓶口利落地转腕，刮下一些冰冷的酱料，蹭在盘子青花纹样的边缘。番茄酱放回去。他才注意到自己用的刀并非厨刀，而是一个月前刚杀过人的。

　　他应该没有在上面抹毒……吧。

　　他漫不经心地把这口叫做“雪莱德”的名刀给挂回柜子上。它雪白的刀刃沾着宛若鲜血的番茄酱，乍看像是刚凶残地给人开过刀，实际上那是酸酸甜甜的酱料。凶狠和软萌的反差，大到看起来实在很有黑色幽默的感觉。

　　好了，一切准备就绪。该开餐了。

　　库洛洛盘腿坐在床上，拿起没看完的小说，手肘撑在小桌子上，一边进食，一边认真地研究。
　　他看起书来，很有学者的风范。

　　然而这真是不良习惯，正如他通宵熬夜一样。明知道身体还没恢复，却又在折腾自己。又或者像面前的饮食。精致讲究的餐具，盛着的不是什么美食佳肴，连正常水平的食物都算不上，只是最简陋的能果腹的东西。既然会重视餐具的选择、颜色的搭配，那就请顺便关注一下食物的质量好吗！

　　某人大概是掉进书的深渊里了。金色的细长勺子顿在微抿的唇边很久，都没有往嘴里移动一分的迹象。

　　他正看到：“她”自杀未遂很多次，其中有几次是“她”的主治医师和朋友及时发现阻止，但更多的时候，是“她”内心的一个较为积极健康的人格，在最后的关头刹住了车。到最后，“她”的朋友离开了，“她”在康复较好时认识的情人也离她远去。除了主治医师以外，
　　“她”快一无所有。

　　然而人有时真的是一种强韧的生物。就算跌落到最深的谷底，四面全是黑暗的厚实的墙，只能望着天无法挣脱，就算是这样苦苦挣扎着、心灵破碎得拼合也只是千疮百孔，但只要有最后一丝希望，有那么一点运气，就能够争取到活下去的机会。

　　她活下来了。生理的痛苦平息了，精神的风暴停止了。

　　最终合而为一。

　　库洛洛疑惑地再回到前序看作者的话。这的确是真实的故事，作者与里面的女主人公认识多年，很多细节都是作者亲眼所见、甚至陪着女主人公一起渡过。

　　是真的？她能回到一个自我的状态？她——治愈了？

　　库洛洛不能理解，为什么最后关头她的病情反而加重，又为什么眼看着快要走向毁灭却又好好地活下来？

　　奇妙又矛盾。

　　他认为作者没有完全写实，要知道事实和谎言之间的距离，近得只用美妙朦胧的修饰语言就能遮掩以至于误导。人发明语言，却仍远远达不到理解他人的真实的地步。这小说应该要有后续的。

　　太不合逻辑。

　　他产生微微的苦恼。放空眼神，吃一口土豆泥。完全没有味道。他连蘸酱都忘了。

　　不过等他想起在看过的这么多的案例之中，能治疗成功的人非常稀少。许多人都在莫名其妙的自我折磨中渐渐死去。

　　一想到这个比较合乎逻辑的概率，他才觉得这就对了。

　　慢条斯理地吃完土豆泥拌番茄酱，进行过不完全充分的口腔运动后，库洛洛收起餐具洗干净。接着收拾好散落房间各处的书籍。然后穿戴整齐出门。

　　一出门，他就迎面遇到坐在杂物上聊天的两三个成年男子。他们一见到他，就贼眼发光，对他吹口哨。谁叫库洛洛长得秀气又白皙呢。

　　库洛洛瞥向他们时，觉得傍晚时分眼前的人好像不是人，在他的脑海形成的，是好几个深黑的无限旋转的黑洞漩涡。他看不清他们的脸，仿佛呈现只有无穷无尽的线条在黑洞里旋绕，没有开始也没有尽头。

　　因为这样的幻觉太过逼真，以至于库洛洛第一次用力地凝视别人。不但在凝视，而且内心仿佛终于隐隐有种醒悟——原来别人的存在，是真实的。

　　“他们的世界，入侵了我。”孩子般的声音，自内心深处震荡。

　　当库洛洛用静默的眼神回应他们的调笑时，这些闲极无聊的男人们兴起进一步逗弄的心思。他们不怀好意地靠近库洛洛，而后者，则本能地出手——

　　雪莱德纤细优美的身姿游走过三个人的要害。鲜血轻轻沾了刀身，嗯，看起来有
　　点像放坏了的番茄酱。

　　风又在刮起来，夹在楼缝低沉地哭号。泥地流淌着发臭的脏水，无数纸屑、塑料瓶、稀烂的脏纸巾混合其中。随风飘转的垃圾，远看像一场迷蒙的雪花。

　　库洛洛的黑发缓缓飘飞，姿态优雅地立在其间，非常出众。

　　这三具死得完完整整的尸体倒卧泥土里。老鼠蹿过他们的尸身。蚁虫蟑螂很快就爬满其上。

　　库洛洛不再出现幻觉，脚底下是真切存在的死人。压根就没有什么未知的黑洞漩涡。他垂眸看着这些死人。心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那只是拌脚的石头，或乱长的荒草。毁就毁掉了。

　　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转身离去，远望渐渐落下的夕阳。风高天远，库洛洛感到这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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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库洛洛内心的世界，我大概可以脑洞无限大开，完全激发我的变态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