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生记》小薇薇儿

5、顾远征受伤

　　几人暂时也不能把鬼新娘怎么样，于是决定将朱一痴带回万峰山，只要朱一痴走了，鬼新娘应该也不会再留在朱家。而且鬼新娘并非凶尸，且无害人的歹念，只是还有牵挂，游荡于人世间而已。
　　在回万峰山前，一行人去了一趟集市，朱一笑说他们这里盛产人参，运气好的话能在集市上淘到品质好的人参，带回去孝敬花明月，以后讨法宝的时候，也不会涩于开口。
　　这当口，集市上人多，热闹的紧，说书先生在台子上摇着扇子，说的是眉飞色舞，唾沫横飞。陆谣凑过去听了会儿，朱一笑有正事，就干自己的去了，而顾诚则陪在陆谣身边。
　　说书先生用的乡音，陆谣听不太懂，就拉着顾远征出了茶楼，两人走走看看，一路闲逛，路过糖人摊的时候，陆谣盯了一眼糖人，她喜欢吃甜食，去了万峰山后就不太碰了，万峰山人口味偏咸辣，虽然已经好几年，但是她还是不太习惯万峰山的饮食。
　　“给！”顾远征将插着的莲花形糖人塞进陆谣手里，给了银子后，也不看陆谣，径直往前走去。
　　陆谣看看手中的糖人，再看看远去的顾远征，嘿嘿笑了出来，然后愉快的跟了上去。
　　顾远征，算你有良心，本姑娘没有白救你。
　　刚没走两步，突然后面窜出一个小娃儿，陆谣差点被撞翻，幸得一白衣女子帮扶才站稳，而小娃儿下一秒却被牢牢抓在顾远征手里。小娃儿长的唇红齿白，挺招人疼爱的样子。
　　隔着一层朦胧纱帘，是一双柔若春水，灿若星辰的眼睛，作为女孩子的陆谣也被白衣女子这仙人之姿震撼到，呆呆的说了句，“谢谢啊！”。
　　女子放开陆谣，走向顾远征，柔柔的唤了声：“公子。”然后伸出手。
　　哇，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说的就是这位姑娘这样的吧。
　　在顾远征将娃娃交过去的一瞬间，小娃儿居然变成了一棵人参，还在瑟瑟发抖。女子的手顿了下，将小人参收进了锁妖袋里。微屈身颔首表示感谢，眼神流转间尽是柔情蜜意，少女心事藏不住。
　　陆谣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自己真没觉得今日里的顾远征有何特别之处。一贯的黑衣黑裤，一条腰带束着劲厉纤细的腰肢，高马尾，银发扣，背后背了一柄长剑。这么普通的顾远征，怎么老是会招花引蝶呢？
　　陆谣暗自叹口气，顾远征又要把自己当挡箭牌了吧！
　　果然，顾远征避开春心萌动的白衣姑娘，将手伸了过来。
　　陆谣在心底又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把小手放在了顾远征掌心，回头对白衣女子笑笑。不要怪我啊，我就一盾。然后牵着顾远征的手走了。
　　朱一笑带着朱一痴御剑在前飞，顾远征和陆谣御剑跟在后头，朱一痴第一次在天上飞，恐惧的要命，两只脚抖的和筛子似的。朱一笑火大的一路狂吼，声音大到跟在后头的陆谣和顾远征都需要掩耳。
　　陆谣突然感到一股力量将她往下拉，等她稳住剑身的时候，四周比原先暗了许多，身边的顾远征不知去了哪里，也听不到朱一笑的怒骂声。或者说，她似乎到了什么地方？这里没有其他人？
　　陆谣没有大声呼叫，御剑着地后，她先观察了一番四周，直觉告诉她，黑暗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
　　正好前面有一株参天老槐树，陆谣跃上枝头，躲进繁盛的枝叶后头观察起周边的环境。
　　突然陆谣的脖子感觉一阵湿意，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滴落在陆谣的脖颈处。陆谣一阵恶寒，反手一剑朝身后刺去，刺了后立马蹬脚飞出一丈远，一气呵成。
　　陆谣并没有刺到妖物，只是她原本躲藏处的上方挂了一具尸体，尸体还在淌着血，滴落在她身上的正是那具尸体的鲜血。
　　原本另外一棵老树上头栖息着的乌鸦被陆谣惊扰到后，呀呀的乱飞开来。
　　陆谣心中想，自己必定是被吸入了什么结界里头。这个结界非常强大，隔绝出了一个空间，这个空间不易被察觉，朱师兄和顾远征一时也不能找到自己。
　　假如是结界，那么花掌门的信号弹应该有效。陆谣摸出信号弹，果断朝天空放了出去。天空一时一片金黄色，照的地上也清楚了许多。
　　突然陆谣瞧清了前方不远处有个黑影，随着沙沙、簌簌声，一阵似兽非兽，似人非人的怪异之声响起。
　　陆谣持剑迎了上去，自己在黑暗中没有胜算，只能速战速决。凭着感觉，陆谣接挡挑刺，好在天空没有全黑，虽然林海树密，但适应了黑暗后，还是能看得清敌人的轮廓的。
　　妖物一人高，速度很快，有很坚硬的外壳，自己明明刺中了几剑，但都是徒劳无功。好在自己速度也很快，妖物的爪子很锋利，虽然被抓伤了几处，但都不致命。但自己的缺点是体力，这么纠缠下去对自己非常不利。
　　陆谣给自己施了一个潜行咒，这个法术只能维持一小会，但足够自己躲起来。打不过，先躲起来再说。指不定朱师兄他们看到求救信号就过来救自己了呢？
　　妖物楞在原地不动了，想必也是在观察自己躲在哪里。陆谣又给自己施了一个咒，让自己的呼吸微弱的不被察觉。
　　突然妖物也刷啦一声跃上了树梢，隐藏起来。
　　陆谣有点头疼，这是一只智商不低的妖物呢。
　　天空中出现一个人影，御剑降至地面，朝四周八个方向打出火团，整个环境就明亮很多。来人正是顾远征，顾远征修的是火系法术，控火能力极强。虽然点亮四周容易暴露自己的，但是陌生的黑暗环境更不利于自己。
　　陆谣一个飞身，跳到顾远征身边，“顾远征，朱师兄呢？”
　　“朱师兄？可能还在外边！”
　　“啊？没有看到我放的求救信号？”陆谣有点诧异。
　　“看到了。”
　　“看到了就好，你能看到，说明朱师兄也能看到。再过不久，应该就会来救我们了！这妖物有点凶，我们俩，不一定能对付！”陆谣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懒懒的坐下，累死我了，四周有火，身边有顾远征，这妖物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进攻吧！
　　“你还好吧？”顾远征看陆谣手臂上有伤，立马掏出金疮药给陆谣敷上。
　　“还好，都是皮外伤。这妖物速度极快，一身铜墙铁壁，爪子很锋利，我们得找到它的弱点才能对付它。不知道这里有多少这种怪物，假如……希望只有一只。”陆谣疼的皱了下眉头。
　　“很疼？”
　　“刚才打架的时候没感觉，现在…有点疼。”陆谣瘪瘪嘴。
　　“诺。”
　　“什么？”接过顾远征塞给她的一粒东西，陆谣问道。
　　“糖，逛集市的时候，我看有卖，就买了。老板说陈皮做的，还能止咳。一到冬天你就咳嗽，还不喜欢吃药。”顾远征也不看陆谣，盯着火苗随口说道。
　　“花掌门的药太苦了！”一想到花明月配的草药，陆谣就一阵反胃。
　　“嗯。”顾远征应声道。
　　“顾远征。”
　　“？”
　　“我就是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在。”陆谣坐过去，和顾远征挨在一起，感觉暖暖的，才更有踏实感，“那边树上有具尸体，不知道是普通老百姓，还是修道者。”
　　程默了一会儿，陆谣又问：“顾远征，你怕吗？”
　　顾远征看了一眼陆谣，坚定的说：“不怕，我会保护你的。”
　　“嗯。”
　　“糖甜吗？”
　　“哦”陆谣赶紧把糖纸展开，把糖塞进嘴里，哑着声音说：“酸酸甜甜的，挺好吃的。”
　　这时，灌木丛那边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顾远征目光一凛，一道火红的灵流汇聚在掌间，蓄势待发。
　　那草丛簇簇而动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陆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在火光下，陆谣终于看清了妖物，不是一头，是三头，俯爬在地时有半人高，直立起来则超过陆谣。乌黑精瘦的身体，五根尖爪抓挠着地面，冰冷的兽眼死死的盯着两人。
　　顾远征将陆谣护在身后，掌间的灵流又猛了一倍。
　　“攻击身体和四肢都没有用。”陆谣轻声说道。
　　三头妖兽缓缓的散开，形成围攻的势态，陆谣和顾远征背对背紧贴着备战。
　　“我用火术攻击他们的眼睛，你集中注意力找一只妖兽的弱点。”
　　“嗯。”
　　顾远征先发制人，将熊熊燃烧的火焰打向三只妖兽，妖兽明显不太适应强光的刺激，嗷嗷的叫唤了几声，陆谣乘妖兽闭眼的瞬间，直接将利剑对准妖兽眼珠子刺了下去，被刺中的妖兽疼的滚躺在地，另外两只妖兽立马扑向陆谣，眼见脑袋就要被这深深兽爪戳出五个窟窿，身子却忽然一轻，顾远征已经眼疾手快地将她护在怀里，自己挡在前面，妖兽的五根尖爪猛然戳进顾远征的肩膀！陆谣拔下插在发髻上的簪子射向妖兽的眼珠子，妖兽一阵乱吼，爪子拔离顾远征肩膀，血浆顺着他的肩膀汩汩流出。
　　不等两人喘口气，另外一头妖兽就势在顾远征背上狠狠一抓，一阵鲜血横飞，顾远征反身朝妖兽扔出一团火焰，妖兽被振飞出两丈远。
　　陆谣看了眼顾远征的背，已经血肉翻飞，深可见骨，但是顾远征只是闷哼了一声，没有喊出声来，紧绷着身体，整个人微微的发着抖。
　　顾远征召出长剑，闪电一般飞身而起，既准且快，猛然攻向妖兽头部，妖兽发出一声刺耳的啸叫，急忙闪退。陆谣则持剑格斗开另外两只受伤的妖兽。
　　三只凶兽缓慢向后退，之后逃串入草丛中，簇簇声后就消失在黑暗中。
　　顾远征紧绷的身体像是骤然失去了力气，跪倒在地，低低地喘着气。陆谣急忙过去扶住他才发现，顾远征的衣衫已被冷汗整个湿透。
　　他痛得发颤，痉挛，但仍死死咬着嘴唇，不发出声响。摸出求救烟花朝天上放出后低声道：“我见你突然消失，就立马跟着进来，你放的求救烟花是进来后看到的。所以这不一定是一个结界，我们可能被传送到了另外一个空间。朱师兄会发现我们失踪，但不一定会看到我们的求救烟火。不然过了这么久，他老早应该来了。”
　　“好在这里不止有我们，刚才有具尸体，像是刚死的，说明这里还有别人，指不定....有人看到我们的求救烟火.....会来救我们。”陆谣颤抖着手指给顾远征封住几处穴位，帮他止血，又掏出金疮药敷了上去。
　　陆谣望了望黑暗中的灌木丛深处，心道：这妖兽估计是成群结队出没的，现下怕是回去找支援了，再来一批，他们两是真得死在这里了。
　　好在两人运气没有背到这份上，当妖兽再次聚集过来的时候，天空中也出现了一队御剑飞行的人马，带头的人帅气的落地，一阵飘然翻飞，是精彩的连杀，妖兽们扑通扑通的倒地，就和切萝卜一样轻松。
　　“哇哇哇，长华哥哥真帅，长华哥哥加油！”另一边落地的小年轻，开心的手舞足蹈。
　　欸，这就是修道者的差距，他们苦战良久，别人只消咻咻两剑搞定。
　　“喂，你们俩是干嘛的？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猎场。”小年轻手持一把玉骨扇，蹲下身看了眼伤势严重的顾远征：“啧啧啧，真可怜，快死了呢！”
　　那边公子霸气侧漏的站定，脚边已满是妖兽的尸体，“要多少兽爪？”
　　“十对！”小年轻扔给陆谣一个小瓶：“给他喂下吧，我可不想去万峰山赔罪。”
　　另外随行的修道者，利落的将兽爪砍下装进百宝袋。而名为长华的青年则走了过来，将长剑收回剑鞘，身上仍是一尘不染，未见分毫疲倦，目如星辰，面若.....冰霜。
　　陆谣将药丸喂给了顾远征，没一会儿，顾远征眯起眼睛盯了一眼小年轻，然后晕了过去。
　　“喂，顾远征。”
　　“他没事，只是药效起作用而。”
　　“谢啦！”
　　小年轻展扇而笑，安然受之。
　　救了他们的是长生殿的人，那名功夫了得的便是长生殿的大公子，他生的眉目乌黑，细梁薄唇，一派书卷之气，当然杀起妖怪来，手起刀落，一刀一个，刀刀毙命，名舒长华；那名小年轻则是舒长生，小圆脸大眼睛，肤白貌美，身修腿长，假若是个女孩子，必定是可倾国倾城。
　　长生殿每代殿主都叫舒长生，每代殿主活不过二十五岁，整个长生殿都是为了守护舒长生而存在，每代长生殿主由上代殿主灵珠认识。而真正管理长生殿的则是舒长华，他的一辈子就是为了保护一代又一代的舒长生。
　　舒长华的父亲在上一代舒长生去世后就一蹶不振，可喜的是舒长华天资过人，悟性绝佳，小小年纪就修炼至元婴阶段，简直就是挂逼一个，舒父就趁机隐退，当了甩手掌柜，云游四海去了，现在的舒长华已经到了出窍阶段，并把长生殿打理的井井有条，更上一层楼。
　　“他怎么样？”顾远征爬躺在床上，整个背血肉模糊的，看着就疼。陆谣心里挺难受的，毕竟顾远征是因为自己，才会受这么重的伤。
　　“没事，就是以后会留疤。”
　　长生看陆谣有些自责内疚，安慰道：“男人身上留疤是一件荣耀的事。”
　　“言归正传，你们怎么会误入我们长生殿的猎场的？里面有很多凶兽，都是我们围养起来当药材用及试炼弟子用的。”长生边清理顾远征的伤口，边问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和顾远征，还有朱师兄御剑飞行回万峰山的路上，我突然被一股力量吸住了，然后就到了这里，我来之前已经有人被妖兽击杀，倒挂在树上。”
　　“那人不是我们长生殿人，像是怒海山庄的弟子。”舒长华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有人用穿梭洞将世家子弟吸来长生殿猎场喂凶兽！”
　　“穿梭洞？”陆谣疑惑道？
　　“穿梭洞是个高阶术法，对施术人的灵力要求非常高，整个修真界能完成的人屈指可数。穿梭洞可以将一个人从一个空间送到另外一个空间。怒海山庄、长生殿、万峰山分别处于不同的方向，说明有人在不同地方使用了穿梭洞，只是不知道是同一人所为，还是多人所为，目的为何。但是把初级子弟送来长生殿猎场，的确是谋杀的一个好办法。可以做到尸骨无存，不留痕迹。”长生处理干净伤口后，展开一卷布囊，里面放了大小不一的刀，还有各式长短不一的针，“陆谣，你把他按住，等下我给他缝合伤口，会有点痛。”
　　“啊？”陆谣有点不敢置信，“缝合伤口？”
　　我们修真界人士，不是一直都用法力催动肌肉皮肤组织愈合的吗？
　　“哦，普通伤口当然是可以通过法力慢慢修复。”长生拿起一枚弯针，将棉线穿了过去：“但我饲养在猎场的不是普通的妖兽，而是魔兽，被魔兽所伤的伤口，你们这种低阶修道士是修复不了的。”
　　当然像舒长华那样的顶尖修道士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我就是不想长华哥哥浪费灵力。而且这么长，这么完美的伤口，我一定要缝的美美哒。
　　“哦，那你轻点！”
　　“放心！”是不可能的。
　　轻点也是无济于事的，毕竟是一针一针的缝，顾远征即便已经晕厥过去，也痛的冷汗直流，陆谣抓握住的手臂肌肉，松了又紧，紧了又送，陆谣觉得这一针一针是缝在自己心里。
　　“你又使坏。”
　　出了门后，舒长华轻声说道。
　　“嘿嘿。”长生笑笑。
　　“顾远征。”陆谣轻声呢喃道，“我们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