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梧桐叶落时》洛兰

10、Chapter 9

　　从北京到杭州真的很快，不过幸运的是我在下飞机前已经把围巾织好了，我和宋旭一起下了飞机，问他,“你什么时候走，要不要在杭州留几天我给你做导游，在这里玩玩？”
　　“我倒是挺想留在这里的，只是我必须要赶回去，下次我一定来，一定让你做我导游，杭州西湖我也已经向往很久了。”他笑笑婉拒。

　　“那好吧，你什么时候走？”我又问

　　“两小时后。”

　　“这么赶？不如我等你上飞机再走吧。”

　　“这……我……”就在宋旭推脱的时候，我听见有一票人喊我的名字。

　　“萧静——萧静——萧静……”我回头四望，声音好熟，应该是我那帮死党到了，而是人呢，我怎么没瞧见，突地一个人冲到我面前，单膝跪地，大声说着：“老佛爷吉祥，欢迎老佛爷回宫！”

　　我一看，是小宣子，“咳，小宣子是你啊，吓我一跳。”我拍拍他说，“对了，怎么就你一人啊，我姐我哥呢？”

　　“都来了啊，看。”小宣子指着不远处的一群人说，我看去他们正向我招手致意，我笑笑也招手回礼，表示我也已经看到他们了，

　　“既然你的朋友们都已经来了，就不要等我了，你先走吧。”身后的宋旭对我说。

　　“不，没关系的，我还是送你上飞机吧，要不这两个小时你多无聊啊。”

　　“有你的温暖牌围巾我还会无聊吗？”

　　“贫嘴。”我笑骂

　　“这是……”在我身边的小宣子疑惑的问。

　　“这是我大学校友，也是好朋友，宋旭。”我介绍着

　　“哦，原来咱们老佛爷钓到的金龟婿就是你啊！”

　　我一听可尴尬了，瞪了小宣子一眼，“怎么说话的你，小子，活腻了你。他就是我一好朋友，什么金龟旭，我还白马王子呢。”

　　“不是吗？”他独自犯迷糊中，我没好气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别理他，他这人的心理年龄还不到18岁呢，跟当年在中学的时候一模一样。”我对宋旭解释着，他只是莞尔一笑。

　　“萧静，怎么不过来呢，害我们在那边等了你半天。”这时，沁几跑了过来。

　　“沁几，我这儿还有朋友呢，你怎么样，好久不见，又漂亮了许多，裙下之臣一定很多吧。”

　　“哪里？你又取笑我。对了，倪倪已经在炫蓝酒吧等我们了，你怎么样？”

　　“可是我还有朋友呢，他可是我好朋友啊，我得送他上飞机。”

　　“静，不用了，你去吧，真的。”宋旭体贴的说。

　　“不行，我坚持送你上飞机，他们都是我老哥们儿了，你甭管。沁几，你让老哥他们等等好吗？我再打个电话给倪倪，让她等一下，反正酒吧是她开的。”

　　“没问题，我们谁跟谁啊，你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了，不如我们就去那边的咖啡厅坐坐，好吗？”沁几建议着。

　　“好啊。”

　　“那么就是我请客了。”宋旭微笑着说，沁几这才抬头看了看他。

　　“那我们走吧。小宣子，那行李……”我拖了长音。

　　“是。”他爽快的答应着，然后拿起了我的行李袋。

　　于是我们到了咖啡店，叙旧的叙旧，聊天的聊天，当然我还是以和宋旭聊天为主，一个小时后宋旭说他该进去了。

　　我送他到关口，看着他进去，可是他刚要进去却又折了回来，

　　“静，你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本来我不想说的，只是我……”宋旭似乎欲言又止。

　　“说吧，咱们还有什么不能说呢？”

　　“你为什么和我坐飞机而没有坐火车，明明龙野已经为你买好票了，为什么你和他交往还……还和我一起坐飞机。”

　　“什么？你说什么？他有买票？”我惊讶。

　　“你不知道？”宋旭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我问他，他自己告诉我没有买到票啊。你怎么知道他买到票的？”我都有点糊涂了。

　　“就在我给你飞机票的第二天上午，我看见龙野拿着一张票，我们打了招呼，无意间谈起你回去的事，我就告诉他我打算让你和我一起坐飞机回去，然后我看见他的脸有些暗沉，手中的票也放到背后，我问他是不是他给你买好票了。他说是，然后就走了。”

　　“这个傻瓜。”我跺脚，“他怎么不告诉我呢，我问他的时候他还告诉我没买到票呢。”

　　“我想他买这张票不容易吧。”

　　“算了，等我回去我再好好谢谢他吧。”

　　“好，那我先走了。”

　　“再见，一路顺风。”于是宋旭就从这里转机到美国去了。

　　“走吧，我们该去见倪倪了。”我招呼我那帮死党，“等一下，你们看，那是不是霖轩，楚霖轩！”沁几手指着前方的一名英伟男子惊呼，同时也让我一惊。

　　“表造，咱们父皇不是一直在英国读书吗？怎么会在这里。”小宣子首先否认，

　　“哼，我证明给你们看。”沁几说着就要去和那名男子打招呼，

　　“别……”我本能的想阻止，可是沁几已经去了。
　　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等他转过身面对沁几的时候，我们都不得不佩服沁几的好眼力，虽然已经有四年没见了，可是我们依然记得他。

　　马上，沁几就拉着他来到我们面前，我又本能的躲在众人后面，不敢见他。
　　我听见他们打招呼寒暄，可是我真的不敢面对他，逃了四年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办。

　　“萧静，你还在躲我吗？4年了还不够吗？”我一听终于从后面走了出来，
　　“不是，我们都长大了，还用逃避吗？你回来了？真好，欢迎你回来。”

　　他浅笑，还是和当初一样能轻易俘虏少女的芳心，只是现在少了当初那青涩的滋味。

　　“好了，今天可真是‘一家团圆’别在这站着，赶紧去见倪倪吧。”沁几说，
　　“坐我的车吧。”楚霖轩说，

　　“哥，我们这里可有13个人呢，你一部车坐的下吗？”鲍鲍说。

　　“这……”

　　“咱们怎么来还怎么去，就是咱们来的时候只有12个人，现在多出一个就你负责了啊。”我老哥老茆也起哄调侃，顺势还推了我一把。

　　“没问题。”楚霖轩倒是爽快，然后我就坐上了楚霖轩的车，一路上我们没怎么讲话。4年了，一下子意外的见面，说实话我还没反映过来，还没准备好。

　　“怎么不讲话？”他倒是首先忍不住发话了，
　　“啊？”
　　“看见我没话要讲吗？你怎么会在机场？现在发达了吗？”
　　“哪能啊，是我一同学请我坐飞机的，要不是等他上机，可能也不会碰见你了。”

　　“你讨厌我？”
　　“不是，我……”

　　“不是讨厌就好，过去就过去了，咱们谁也别放在心上。”
　　“哦。”然后又回归沉默，我看着窗外飞快后退的树木，思绪也飘忽的退回到从前。

　　我们这帮人从小就玩在一起，楚霖轩除外。
　　我那时候特别霸道，仗着自己假小子的身份到处‘耍流氓’。

　　什么叫假小子，就是穿男孩子的衣服，剪男孩子的发型。我还就喜欢欺负男生，打的过，人家是哑巴出黄连有苦说不出，哭爹喊娘也不成，想啊被女孩子欺负能告诉爹妈吗？
　　父母也没这个脸面给儿子向女孩讨公道吧。
　　打不过就哭，还挺大声，欺负我的人铁定没好日子过，不是说打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吗？那欺负女孩的男孩自然也就不是好男孩，那不是好男孩自然要好好“教育教育”了，所以那时候他们都叫我老大。

　　后来一直到上高中咱们才分开，在初三毕业那会儿我们都哭了，咱们中有的上重高有的上普高还有的去了职高，分的很散，我们真的都不愿意分开，十几年的朋友的了，舍得吗？

　　于是我们想成立一个‘家庭’，我们都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每个月起码要聚一次，所以才有那什么老佛爷拉，姐拉，哥哥拉的称呼。

　　刚上高中那会儿我其实还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在朋友包围圈里呆惯了，突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真的很不习惯，也不会怎么交朋友，虽然我当上了班长可是我觉得和同学们的距离越大了。

　　后来我和一个叫范云的女孩慢慢的熟识起来也成了最好的朋友，只是可怜我并不知道她只是利用我班长的身份出席各种活动，跟我同进同出，在班级里混出个名声，在年级里在各个场合混个脸熟，而单纯的我为了维护她一个人还得罪了我们全班的女生，当我班长落选我想至少还有她陪在我身边。

　　可是她呢不安慰我就算了，还落井下石，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把她犯的众怒都撇的一干二净，而我就成了全班的攻击目标，甚至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就我还蒙在鼓里。

　　那一年我在我们班里没有朋友，一个人形单影只，还要接受所有无中生有的流言蜚语。
　　看着范云和全班都那么融洽，然后稳坐了本该属于我的班长之位，我的复仇之火就熊熊燃烧起来。

　　那时候我们高一有个帅哥级人物，成绩好篮球打的好家世好，整个就是一标准的“三好”生，几乎是所有女生为之尖叫的对象。
　　他叫楚霖轩，正在和范云交往，他们真的是令人称羡的一对。

　　我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当然知道她有多爱他，于是我决定把他抢过来，那对范云绝对是最好的打击。
　　其实我是个乖乖女从来也没早恋的打算，只是为报复而做的。
　　依据我的计划我进行的很顺利，到高二上的时候我已经成功的冠上了楚霖轩女朋友的称号，而我也因为文理分班离开了让我感觉失败的集体，让我重新来过。

　　诚如我所愿范云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她哭过闹过，甚至傻到要自杀，因为我只是“不小心”让楚霖轩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就这样，她后来转去了南京读书。
　　等范云走后的两个月，我向楚霖轩提出了分手，我坦白的告诉了他所有的事，然后我就开始躲他。

　　我的朋友们都说我不应该，因为他们喜欢楚霖轩，虽然认识不长但是他们觉得他是个好人，尤其是对我好的人。等到高三开始，我才听说他办了休业手续去英国读书了，从此我们就没有再联系了。

　　“到了。”楚霖轩一声叫唤，我回了神，动手去解我的安全带，却怎么也解不开。

　　“怎么回事？”我尴尬的抱怨着。

　　“让我看看。”他靠了过来。

　　“哦，这里卡住了，我来帮你。”他帮我解开了安全带，当我们抬头的时候，距离之近都让我们屏住了呼吸，似乎都听的见那“咚咚”的心跳声，直到小宣子从外面敲了敲车窗玻璃，我们俩才回过神。

　　没有说多余的话，我直接下了车。他们都用好笑暧昧的眼光看着我，他们还以为我们会旧情复燃，只是我根本没有喜欢过他。
　　进了炫蓝酒吧，我看见倪倪早在那边等候了，

　　“我说你还真是个祖宗，怎么才来啊。”倪倪见到我就开始抱怨起来。

　　“大姐，对不起嘛，我得送我一好朋友上飞机，SORRY。”我忙着道歉。

　　“只要你来就好，我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倪倪笑笑。

　　“倪倪，你看我们还接了谁回来。”沁几把楚霖轩推到倪倪面前。

　　“哈，好小子，什么时候回来了啊，风光了喂。”倪倪拍着楚霖轩说。

　　“倪倪姐，你还是和原来一样。”他也笑着回应。

　　“老拉，整天也就守着这破屋子做着送往迎来的生意罢了，从前是逍遥了，带着一帮小子在外面混，现在呢,是看着你们兔崽子一个个的逍遥自在了。”倪倪感叹着

　　“倪倪，要不是你当初保护我们，我们还不被欺负死啊。”我拍拍她安慰着。

　　“好了，不开心的事咱们不说，难得萧静和楚霖轩都回来了，我今天晚上就不营业了，咱们今天不醉不归啊。”马上倪倪又兴奋起来

　　“咱们倪倪说的话还有的反对吗？是不是？”我帮衬着说。

　　“是。”大家齐声应和。

　　于是那晚我们在炫蓝酒吧忘情了，只是我这次学乖了，让倪倪给我调了几杯没什么酒精的酒，她也知道我不会喝酒，也就没说什么。
　　久别重逢大家都特高兴，还玩起了儿时的游戏，开心过后是更多的感慨，真的好想回到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时代，那个可以任意妄为做小霸王的时代。接着咱们说起了以前上学时候的趣事，

　　“你们还记不记得德哥，就内教英语的。”沈涛说，
　　“记得记得，那时你不是还是英表（英语科代表）？”我回答。
　　“还记得在他课上时咱们猛塞零食的事？”

　　“哦，”沁几跳起来，“最惨的是倪倪。”

　　“什么什么，混帐，什么我最惨，那时候鲍鲍不也和我一样啊，记得德哥叫她起来的时候，吃东西说不出话，德哥就说了，‘瞧瞧，上课还吃东西，噎着了可怎么办，还得打120呢，多麻烦’，是不是？”

　　“是，可是面对你倪倪姑奶奶的时候就更拽了。”鲍鲍不甘示弱，

　　“那这样吧，我来给你们演演，谁当德哥？”倪倪忽然兴起

　　“当然是英表了，是不是？”于是咱们把沈涛推了上去。

　　表演开始，“倪婧，COME OUT什么意思？”沈涛有模有样的扮起来。
　　这时候倪倪喝了一口酒，睁大眼睛说不出话，表现出想吐不舍得，想吞吞不下的尴尬，真是表演的惟妙惟肖，让我们哈哈大笑，接着她停了一会了，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能不能不回答问题。”
　　沈涛皱眉，“为什么？”

　　接着倪倪再困难的挤出几个字，“吃东西。”
　　“还好意思说，吃东西也得回答问题。”

　　这时候倪倪已经吞下大半酒，显然可以比较顺利的说话了，
　　“您老不怕我噎着，还要找电话打120呢，多麻烦不是？”
　　沈涛一笑，“我就是要看你噎着的样子。”

　　我们再次哄然大笑，虽然楚霖轩没有经历过，可是看了倪倪和沈涛的表演也显然被我们感染了。

　　后来我们闹的很晚，几乎都醉翻了，许多人都横七竖八的躺在椅子或是沙发上，就我和倪倪还有楚霖轩还比较清醒，拿了些衣物还有毯子之类的给他们盖上。
　　等到忙完了，我们三个就坐在酒吧外面吹吹夜风,享受着城市喧闹后的宁静。

　　倪倪叼着一根烟，熟练的找到打火机就把烟点燃了，然后轻轻的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烟圈，那淡淡的烟味就弥漫在我们中间。

　　“霖轩你怎么回来了？”倪倪问他。
　　“走了几年了，也该回来看看了。”

　　“若不是碰巧遇到，你还会记得我们吗？”
　　“当然记得了，在我那么多朋友里，就属你们最真了。当初和静在一块儿的时候我就常听到你们的故事，认识你们后我更羡慕你们了。”

　　“你小子还挺有心的，怎么着，还执著着从前的事呢？”
　　“哪能啊，毕竟已经四年了，时间能改变一切。静，你说呢？”

　　不经意间他把话头抛给了我。
　　“啊？”说实话我没怎么听他们说话。

　　“你小样儿干什么呢，在思春啊。”倪倪看看我，
　　“没事。”我笑笑。

　　“还笑，就你那样，笑的比哭还难看，真是，你谁啊，有事没事我会不知道？你狼心狗肺啊你……”倪倪用手指点点我的额头。

　　“姐，你过的还辛苦吗？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姐夫啊。”我靠着倪倪故意离开话题。

　　“少来，我怎么样你还会不知道，你每年回来都干什么吃了？姐夫？我打算下辈子再想。”
　　“倪倪……”

　　“我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人已经糟蹋了，感情也已经浪费了。说是闯荡社会也就只有我知道，怎么样的壮志雄心到了社会这个泥潭也是枉然，没有学懂那游戏规则，怎么做也是徒然。我在这间弥漫着烟，麻醉，放纵，颓败气息的酒吧里，早把那思想沉睡了……哎，好了，不说了，看来我也醉了，进去了，你们聊吧。”说完，倪倪就进去了，就只有我和楚霖轩留在外面。

　　我们相视无语，看着对方似乎有话要说却说不出口，就这么沉默着。
　　此时，冷月幽幽，云霓浅浅，碎风点点。
　　万物沁凉，铅华褪尽，展露的素面光洁似伊甸园最初时的纯美。
　　而我们那段情缘是否也能像这样的夜一般，任时间洗尽那纷扰。

　　夜真静的过分，静的剩下我们的呼吸声，低沉又带些忧郁，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依然和从前那么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