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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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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雪下个不停歇，呼啦啦夹在风里，四处飘散。天边仅余一线亮光，分不清白天黑夜。少年吸了吸鼻子，一无所获，刚才打出的喷嚏，在空气中冻成固态，乘着还没和皮肤黏在一起，尽快扯了…
“什么鬼天气啊！”
他自己为强壮，出门没穿防寒服装，持续寒风侵蚀下，缩手缩脚捂紧了领口。这里不仅鬼天气，还是鬼地方！太阳驻足地平线之下，没有光与暖，施舍于冻土大地，仿佛整个宇宙遗弃的角落…
冒雪走了快一天的路，钻探井影子都没有，少年有些丧气。他不认为计划有失，给自己打气，哼起前苏联小调，唱啊唱，记不住的歌词用母语搪塞。嘴巴一张开，几口凉气灌下去，咳得死去活来，声音越来越嘈杂，最后不了了之。
头顶一片黑，四周荒凉凉，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取出指南针，针尖发了疯的转动。几次尝试，毫无改善。原来书写地理的作者没有撒谎，临近极点磁场紊乱，测不准方向。少年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不带向导，衣服没穿够，一个人游历西伯利亚盲目乐观…
“阿嚏！”
又一个喷嚏，打得震天响，在旷野里远远传出去。少年没辙了，指南针收起来，往雪地上一躺，罢工示威的姿势。雪花落到他脸上，前一片还未融化，新的贴上来，很快在轮廓俊朗的脸上覆盖，蒙上一层冰晶。
远远走来两个黑点，在近处变成人影，一高一矮，哨兵装束，绿袄子黑皮毛，腰上挂着长枪。两人路途经过，看到地上四仰八叉，一块即将成型的人型冰块，互相交换眼神。冰之国腹地，最阴冷的极夜，竟有外人造访。
两人小跑靠近，扒拉扒拉少年，仅一件休闲服裹身的躯体，用当地语言感叹。“这模样，外国来的吧？”“嗯，可能是旅行学生，背包客。”无论哪一种，都毫无疑问的是个傻瓜。
“可不要是冰屋那边的人，大领主说了，要格外留意。”
“我想不会，那人冷淡，比邻数年，没起过争执。”
他们口头交流手上不停，把冻僵男子从雪里拖起来。
“可怜虫，穿这么点衣服，看来没救了。”
同伴心领神会，嘿嘿笑起来，露出一口好牙。这人既不是冰屋的，便不用上报。喜好探险的学生娃子，不缺钱。抬回去解冻，好好搜刮一番，必定收获满满，赛过打到驯鹿。
两人得意洋洋，一前一后蹲下，打算把冰坨子扛回去，没留意少年身体，发出淡淡金光，冰层迅速变薄，升华出一片白雾。高的那一个，以为眼花，揉了好几把，他不是死了吗？落手处硬感不再，人是冰着，可皮肤组织柔软的质地，实实在在。
紧接着，眼前金星飞舞，哨兵们一人挨了一拳，摔倒在地。冻僵少年忽然坐起来，左右开弓，一手一个，掐住两人的脖子。“阿嚏！”那两个以为僵尸还魂，吓得打筛子。一声喷嚏打出来，方知少年活着，不是鬼怪，心神稍安。
“我出门急，穿得少了点。你们两个，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大衣脱下来，带我去科拉钻探井。”
“科…拉…钻探井…”脱衣已是勉强，听到少年要去的地方…哨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吞吞吐吐，有苦说不出。
“怎么了，不认识路？”少年手上使劲，指甲深入皮肉。两人呼吸困难，大声咳嗽，好容易喘过气，哪敢拒绝？背包客没捡到，遇上个惹事的，倒霉透了。
“小兄弟，那井，那井废了，现在是军事管制区，一般人不让靠近。”
“我是一般人吗？”
“不不不…兄弟你天生神力。我们佩服，无话可说，只是…”
矮的那个较为机灵，怕挨打，抢过话头。“那里很危险，科学家撤走了，部队隔着数公里设卡封锁。每年都有不要命的探险者，大部分被军队遣返，少数溜进去了，不知幸运还是不幸，总之没有人活着回来。”
“当然没有了！”少年面露凶光，“因为有你们就是军事管制区的人，偷拿东西，弃尸荒野对不对？”
四只手一同乱舞，矢口否认。“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那就老实带路，到了钻探井，我会放你们回去。”
少年从哨兵身上，一人扒走皮衣一件，套上御寒。一来不畏惧风雪，二来教育两个家伙，惦记别人财物，保不住自己衣裳。两人不似他健壮，去了一件衣服，行走缓慢，哆嗦不止。
“走快点。”
“小兄弟，冷啊。”哨兵牙关打颤，几个字抖出来，含糊不清。”
“所以叫你们快点，运动可以生热。”
黑压压的天幕下，雪一直不停。少年驱赶两个哨兵，在雪地里留下一连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小兄弟，冷啊，我们不比你。”
他低头想了想，“那就唱首歌，听说纤夫逆流而上，经过水流湍急的区域，借着唱歌增强气势。怎么样？你们经历过苏联时代，难道不会劳动号子？”
二人叫苦不迭，讨要衣服不成，反而被戏耍。有气不能发，怕他掐脖子，只能引吭高歌。
“冰雪遮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
“行了，别唱了！知道你们俩不爽，骂我地主，不用这么明显吧？”
少年虽然迷路，基本方向没错。他其实已非常接近军事管制区，否则不会在冰天雪地间，远离人烟的区域，遇上巡逻兵。
“小兄弟，我们劝你一句，不要好奇钻探井。政府为它砸了大价钱，怎是说弃就弃的？那下面…真有恶魔。我们生活在附近的人，听到低吟。到了晚上，或是极夜，独自不能出门。”
少年不答，只顾驱赶他们，有了皮袄和向导，到达目的地只是时间问题。迎面的风，越来越强劲，吹乱少年的卷发，在这块缺乏光的土地上，依稀可见宝石蓝色。
“快到了，小兄弟，放了我们好吗？守军看到会没命的。”
少年啐了一口，“到了再说！你们两个，一会架着我，就说野外抓来不明身份的人物，把我送进管制区里面，听懂了没有？”
两人心中大呼要完，嘴上不敢抗拒。顶风前进耗费体力，没有几斤力气用来讨价还价。又行了好一阵子，哨兵打颤的腿，踢到什么东西，黑乎乎看不分明。
“我觉得，我们到了…”
“是啊，那不是旗吗？”
地平线下泛起的微光，是极夜野外唯一的照明。不远处高地上确实有一面旗帜，随风展开。管制区怎么没有岗哨？没人询问，连个看守都没有。那两人奇怪，检查踢到的东西，翻过来时吓了一跳。
“啊！”
“又怎么了？”少年不耐烦。
“死了，都死了…是地底的恶魔，快逃啊！”
地上一团一团绊脚的事物，正是他们一直寻找，军事区的人。哨兵外出巡逻，没多久功夫，岗哨变成了坟场。高哨兵矮哨兵，顾不得少年胁迫，不再畏惧严寒，转过身子夺路而逃。少年见他们失魂落魄，不像说谎，起了怜悯之心。钻井已到，要跑便跑吧，可惜没把衣服还给他们…
少年此行，是来调查克拉钻探井和极夜不退，几个死人算什么？他迈出脚步，身后的风，断断续续送来逃亡哨兵的惨叫，在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晚，格外凄厉。
轰隆隆…脚下土地震动，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发出声音的位置，一片深影，朝这边飞来，影子挡住了稀少的日光。少年站好姿势，严阵以待，金色光晕闪耀，雪花碰上了纷纷改道。
“呱！”
领头飞行生物迎面撞到，少年食指指甲伸长，红光划过，怪物躯体肢解，四分五裂。喷出的血液冻成珠子掉下来，伴随大量黑色羽毛。
“这是…鸟人？”
更多怪物朝他扑去，不及细细辨认。少年指尖一点猩红色光圈，光线所到之处，生命陨落。数只跌落脚边，圆滚滚的头颅，挨着皮靴。低头一看竟是人类女子面孔，呲牙咧嘴，眼球突出。
他虽厉害，无奈怪物太多，前赴后继铺天盖地，杀也杀不完。前面的坠落了，后来的顶上，群体中发出刺耳的鸣叫，呼唤同类救援。
“可恶！该把圣衣带出来！”
它们的声音聒噪难听，一个接一个扑上去，将少年团团围住。少年应接不暇，利爪擦面而过，留下一道血痕。情势不妙，这样下去，体力消耗，会被打败也说不定。他随手抓住一只，挡住暴风骤雨的进攻，金色的小宇宙燃烧起来…
决定全力一击的时候，气温骤降，极快的…少年站立之处，靴子上结出一层冰，怪物头更是和石块冻在一起。
“在钻探井附近爆发小宇宙，是不明智的行为。”
有人接近了，不知是敌是友。少年是个乐天派，最糟糕的情况下，依然能笑出来。来的是个人，会说话，至少不是怪物头子。那人小宇宙逼近，温度持续下降打破新低，像一股寒潮。少年全副精力抵御，颇有手脚僵硬之感，埋在雪地里都没这样。
“干嘛不听劝诫？继续这样，会发生塌陷的。”
“笨蛋，停下来我会被它们啄死啊！”
谈话间，两人距离近了。
“它们是血肉生物，比人类抗寒，可是也会冻结，乘现在行动迟缓，你快逃吧。”
“那怎么行？我不是来度假的！”
气温降低之后，怪物慢多了。扑腾无力，飞行困难，寒潮僵化了它们的翅膀和骨血。宝蓝卷发的少年，嘴唇发青，咬牙□□不肯退后。
“你是圣域派来的？”发出冻气的人，出现在身后，晃眼一望，黑夜里长发飘飘。
“对啊！”
“这些怪物和极夜没有关系，干嘛死磕？”
“你能一次把话说完吗？”少年忍不住抗议。
来者没有反驳，默默走到他身边，抓住胳膊。
“走吧，杀不完的。”
“喂，你这人…”
他叽里咕噜抱怨，一个完整的句子没有表达清楚，已被对方拖走，远远离开了克拉钻探井。怪物俯冲下来，扑了个空，找来找去不见人类身影，啸叫之声不绝于耳。丢失了猎物，不久之后，怪物亦离去。刚才发生的一切，像假的一般。只有满地守备军遗体，大量怪物残肢，和黑色羽毛。
“阿嚏！”
见鬼的天气，见鬼的地方，见鬼的妖怪，见鬼…
少年怀疑自己感冒了，鼻涕眼泪一大把，脖子里塞了好几条毛巾，冷气一个劲往上冲。抛开不良感受，冰屋里烤火取暖，倒是前所未有的经历，人生一大新奇体验。
“热水。”
哼…卡妙那家伙，多年不见，还是这么言简意赅，冷漠无情。
他接过水杯，握在手心。“我是米罗，希腊圣域的米罗，记得吗？”
“嗯。”
从回答的长短上，很难看出卡妙想什么。欢迎，随便，还是一脚把人踹出去。米罗记忆中，他向来如此，若非必要，只有语气助词。”
“教皇大人收到西伯利亚报告，今年极夜特别长，太阳一直没有升起。”
“我知道，报告是我写的。”
米罗顾着说话，喝水呛了一口，老老实实的闭嘴。卡妙给他待遇不差，冰屋里最好的一把椅子，所有毛毯，还把沾了血珠的衣服挂到室外，接受风雪洗礼，不保证一定凑效。
屋子冰块砌成，仅一个出口，和顶上通气的天窗。暴风雪在室外呼啸，里面温暖的篝火，映得所有事物一片橙色，带少许石青。石青是卡妙的颜色，他看上去不比米罗强壮。两人一般年龄，身形相似。性格截然不同，一个活力无限，一个沉默寡言。
像冰砖，米罗心里嘀咕，北极圈的坚冰，永远挑着两对眉毛，圣域拖欠工资吗？他的座右铭是是，你瞪我，我也盯你，看谁受不了。两人那么盯了一会，卡妙不在乎输赢，率先开口。
“米罗，圣域派你来处理极夜？”
米罗脸上颇有得色，“是啊，你该不会更希望阿布罗狄搭档吧？也难怪，他在格林兰岛修行，熟悉冰原情况，我只认得地中海。”
卡妙不置可否，没说是，没说不是，侧面作实了米罗的每一个字。
“嘿嘿，那当然是，不可能的！阿布罗狄服侍教皇尽心尽责，老人家把他调到身边待命，发配我到北极吹风。哼，别说你有意见，我也有的。”
卡妙没有意见，听米罗自说自话。他既然亮明合作人身份，有些话，得说清楚。
“米罗，我们应该遵守圣域的安排，教皇有他的考虑。你已经到过克拉钻探井，看到了黑羽妖怪，这边情况，我简单介绍一下。”
原来那种人头妖，当地人称为地狱鸟，是瓦拉哈尔堕落的女武神，流浪到赫尔海姆，为洛基之女腐蚀。她们退化之后，在地层之间筑巢，群体捕猎，是母系社会，以个头最大的巢母为领袖。
“你今天遇到那一群，数量庞大，从钻井底部飞出来的，里面有它们的巢穴。”
“前苏联因为这个原因，放弃钻探项目吗？”
“嗯。”卡妙点了点头。
“冰原春季，积雪融化的时候，地裂处会有这种怪物飞出来，猎杀人畜。圣斗士修行地随着地裂迁移，为了监视和封印它们。这些怪物还不是科学站撤离的主要原因，当年苏联和美国竞争，挖得太深，挖到了人类不能理解的东西。荒弃之后，又遇国家解体，成为一片无人管理的废墟。”
“不，不对！”米罗伸出一个指头。“我抓了两个人带路，自称守军的，他们说克拉钻井是军事保护区。”
“这正是问题所在！”冰屋墙上挂着一张羊皮地图，米罗早已留意。讲到这里，卡妙才告知他上面所标的内容。
“他们不属于俄罗斯。从钻探井往北，这个位置，是冰之国的首都布鲁格勒。一个仅存在于传说中的国家，可却是真的，领主名叫彼得。半年之前，彼得派人控制了钻井，秘密策划什么。之后，如你所知，极夜一直没有消退。”
“凭我们两人，杀进布鲁格勒，揪出彼得不就行了？”
“不行。”卡妙拒绝斩钉截铁。“冰之国是圣域的附属，神话时代，战士们监视波塞冬封印，在那里修筑城池。时至于今，虽自成一体，名义上仍然是盟友关系。没有教皇敕令，不能随便进攻，破坏邦交。”
“你有更好的方案吗？”米罗摊摊手。
“没有，所以我给教皇写了信，请他定夺。”
听到这个，米罗骤然心虚，不敢把真相说出来。事实上，教皇收到那封报告，只说了几个字，“自己解决。”并没有下达指令，也没有派出增援。当时阿布罗狄在教皇厅里里外外种植玫瑰，而他，米罗，仗着老人家纵容，听完了整套报道，对地球空洞，极夜现象产生了强烈的向往…
“那就听我的，教皇派我来帮你，代表他的意思。”
卡妙冷冷的，“布鲁格勒断交不是简单一句话，请米罗大人出示圣域书面敕令，否则恕难从命！
“哇，你这家伙，太没有人情味了！”米罗牢骚一大堆，无奈感冒病症走到咽喉，咳嗽打乱他的吐槽计划。位于88星座顶点的黄金圣斗士，也会感冒，人类都会感冒，没办法。
“附近港口的人说，彼得领主年轻的妻子是个女巫，对他洗脑。我没去过布鲁格勒，不敢妄断。王后素有黑天鹅的美誉，也许不是一般人物。”
交待完这些，卡妙静静端坐，不再言语，也许他觉察到什么，不好说出来。米罗晕乎乎，眼中对方的轮廓变得模糊，但能认出来，是卡妙不会出错。
很多年前…“嘿，听说你晋升了黄金，咱们比试比试？”
噼啪！篝火爆开，溅出若干火星。卡妙用棍子拨了拨，确保燃烧充分。光晕中，两个幼小的影子，石青色、宝石蓝，在圣域古老的竞技场上…
“卡妙…我说你啊…”吹了一天冷凉风，此刻温度回升，暖洋洋的血液流入心脏。米罗四肢酸软，眼皮沉重，快要睁不开。
“上次不分胜负，我就是憋着再跟你打一架，才到这里来…”
他嘴里念叨，不知卡妙听到了没有。童年往事，圣域短暂的打闹，他可曾在意？怀着这样的心思，米罗睡了过去，不一会，鼻息沉重，浓浓感冒的声音。
“那可不行，圣斗士不许私斗，米罗？”
卡妙话不多，见米罗睡着了，给他盖上棉被，自己盖大衣。就这样，一个睡椅子，一个仰天躺在床上，望着冰室的屋顶，跳动的火焰颜色，个中滋味，难以描述。
第二天，卡妙醒来的时候，没看到米罗。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连同他昨夜抢走的毛巾，毛毯，一大堆御寒物品。冰屋唯一的桌面上，摆着一张字条，“我去找彼得算账，等我解决了他，你得陪我打一架，一决胜负！”
“天哪！”卡妙极少自言自语，忍不住扶额。布鲁格勒是随便进出的吗？以圣斗士的身份，弄得不愉快，轻则摩擦重则打仗。教皇派他来，也许是灾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