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莲焰火》阿吹吹

4、第三章 开始的角斗

　　第三章开始的角斗

　　缺月城，抚月场
　　原来三个月的时间是这般的好过。角斗当天，几乎所有月魂人都放下手中的事，全聚到抚月场来看这场空前的角斗。

　　紫睿望着周围黑压压的人头，埋怨地望着扶苏毓，那神情活似一深闺怨妇。他知道扶苏毓做的决定一向不会更改，他自己也好好准备了三个月，但还是忍不住埋怨扶苏毓拖他下水。他的提议明明就只是扶苏毓一个人上场打就够了嘛。

　　扶苏毓装作没有看见地侧过身，明摆着“你活该”的意思。活该他把从帝月那接的事往她身上揽，不拉他一起怎么行。

　　各族勇士在族长和长老的带领下提前几天就到了缺月城。现在也都在抚月场做好准备了，只等时辰一到便可应战。

　　“当——”整个缺月城都沉在一片肃穆的钟声中。夏月钟。只有在月魂人有大事发生时才敲响的钟。

　　钟声宣告着角斗的开始。

　　扶苏毓缓缓走进常中央。第一场，还是她来打比较好，免得被紫睿玩砸了。紫睿失望极了，他埋怨归埋怨，但遇到这好不容易遇上的可以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他还是盼着快点上场的。可被扶苏毓抢去了第一场，他除了在场边瞪眼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了。只有期盼扶苏毓快快结束了。

　　扶苏毓可没紫睿那玩心，她骄傲的个性容不得半点失败。

　　第一个上场的是拓蛮族的勇士。墨绿色的长发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给裹住，他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颌下干净，没有一丝青髯。精厉的眼神和微露在唇外的利牙，令人无法轻视他即使是刚足米的身高。他使的是拓蛮人常用的旋风板斧，却不是一般的单斧，而是更难操纵的双斧。

　　扶苏毓双手拈指交叉置于胸前。全场屏息，因为他们知道，那是扶苏毓给予对手最高的敬意。

　　“雅格桑。”拓蛮族勇士报上自己的名，双手握拳交叉，双斧置于肘弯，回以拓蛮人致高的敬意。

　　抚月场中央张起了巨大透明的半球形结界，以防两人的攻击误伤到他人。

　　雅格桑双手握着双斧，自然下垂，手上突起的青筋显示着他即将作出的第一波攻势便是强有力的一击。但他没有动，因为扶苏毓没有动。在有些战斗中“先发制人”是取胜的关键，但显然不能用在这一场角斗中。

　　兵书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雅格桑却对扶苏毓所知甚少。他唯一知道的是扶苏毓习月魂五术中的“焰烈术”，已到了极高的境界。而究竟那极高是多高，他不知道，也估计无人知道。但他依旧站在这场上，一半是为了他的族人，另一半也是为了磨练自己的武艺。

　　扶苏毓仔细打量着雅格桑，评估着他的每一分。就她所知，拓蛮人天生背生硬甲，如同给自己加了层防护结界，可以将魔法攻击抵消百分之五十。雅格桑使的旋风板斧乃是远近距离攻击皆适合的武器。在某些时候，拓蛮人浓密而坚硬的须发也是他们攻击的武器。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在场中对峙着，场外观众全小心的呼吸着，生怕自己影响到二人。唯有结界里不时传出“噼啪”的响声，本不大的声音却在这安静中分外响。那是两人气势相交的声音，气已成形。

　　气交至两人正中央时，击起一蓬火星。扶苏毓等的就是这机会，火星闪起的那瞬，她出手了。场外人只见银发一飘，下一刻，扶苏毓便出现在雅格桑面前。雅格桑没料到扶苏毓会有如此速度，但他的反应并不慢，举斧挡下扶苏毓攻击的同时，侧身甩发，无数根发丝宛如无数条墨绿的鞭子，由下至上从各个角度攻向扶苏毓。

　　在雅格桑侧身那一瞬，扶苏毓就猜到他可能会用发来攻击。心随念动，手依心使，扶苏毓抬起左手，手腕处不知何时生起一个盾牌，鸟喙形的盾牌，是实物而非结界幻化而成。雅格桑攻来的每一鞭尽数落在盾牌上，盾牌被划出无数条细痕。要是攻到实处，必是无数条血痕了。

　　刚避开“发击”的扶苏毓心中突出警戒，瞟眼见雅格桑手上少了双斧，心中暗叫不妙，忙凝神细听。忽地凌空一个倒翻，第一只斧堪堪从她足尖擦过。翻到半空的身影猛然下坠，像是在空中遇到障碍被强行击落，但她落地的身形却又从容而优雅。足尖刚落地，第二只斧倚着她的发稍扫过。

　　而此刻的雅格桑也并不好过，当第一只板斧飞回，他正准备伸手去接时，却发现斧透红，像是刚刚从冶炼炉中炼出来的一样。他应变能力倒也极强，心知必是刚刚斧过扶苏毓时被她在其上施了“焰烈术”，立即收手转身甩发，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斧到时，正好落在他空出的背脊上，而背部天生的硬甲替他挡下了这波攻势。但攻击并未就此结束，当他翻身接住第一只板斧时，第二只板斧也随即而到。看上去第二只板斧并无不妥，但有了第一只的经验，雅格桑不敢轻易伸手去接，而改用长发去接。他的长发已如他第三只手般运用自如。

　　也幸而他用的是发，斧回旋而回，其势不减，划过雅格桑的发尾，几缕墨绿色的发丝随风而落。原来竟是扶苏毓在斧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对其施以“焰烈术”，又利用其回旋之力，改变了整个斧刃和利度，连斧柄边缘都薄如蝉翼，明显的利刃，要是雅格桑用手接，手必废。

　　拓蛮人不会使魔法和法术，无法对板斧施与“还原术”。但雅格桑倒也有办法，只见他右手执一板斧对空中那那利刃般的另一只一击，斧头竟和斧柄分了家。他左手迅速在腰间一抹，只见黑影一闪，从空中落下时，又是一只完整的板斧。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

　　而在重新接合时，那个有着利刃般边缘的斧柄，随着和斧头的分家，高速旋向刚落地的扶苏毓。扶苏毓倒也嫌这飞来飞去的斧柄烦了，轻轻跳起，足尖点上的同时迅速跳起往下压，斧柄垂直下落时，她又向地面施了个“焰烈术”，斧柄就直接埋入地底了。

　　雅格桑逼近，双手不住地舞动，双斧在空中翻飞，像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舞着“亡灵魂唱”。利用身矮的优势，雅格桑主攻扶苏毓下盘。扶苏毓轻盈地跳着，闪开他攻击的同时，不忘踢腿劈手予以还击。两人交错相攻数招，却也都奈何不了对方半分。

　　拓蛮人虽勇，扶苏毓应对得倒也轻松，还能抽空瞥上紫睿一眼。不看还罢，一看她倒乐了。紫睿不知在和旁人说什么，手舞足蹈的，而旁人都听得认真且严肃，相比之下他真是滑稽极了。

　　也就是这一瞬的分神，让雅格桑有机可趁。扶苏毓的注意回到战场上时，就看见雅格桑的逼近，而比他人更快的是那对旋风板斧。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扶苏毓右手捏着奇怪的手印，一蓬火花自手印中燃起，火焰中心升起一条火红的长鞭。鞭尖落地“啪”的一声响，清脆悦耳。鞭舞在扶苏毓手中，像一条活蛇，灵巧自如。鞭尖扬起，直击双斧，双斧被击得偏离原轨道一寸。

　　但毕竟晚了那么一点，斧旋风而来，虽被击得偏离要害，却还是划过扶苏毓嫩白的肌肤，扶苏毓小腿肚上立即浮出一道血痕。扶苏毓食指轻抚过伤口，带着新鲜的血液放入口中轻吮。她玛瑙般的双目眯了起来，手中的鞭如着火般燃了起来，带着星星点点的火花，如听到魔笛的蛇般扭动着，躁动着，等不及扑向猎物的信子闪着。

　　全场的倒吸打断了紫睿在场边的演说。刚才雅格桑那手快速换斧柄法吸引了酷爱制造兵器的月魂人。紫睿也就趁热打铁地宣传宣传，对修好之事是有利而无害的。

　　因为放心才没有理会战场的紫睿在再次转向战局后脸色一变。不是担心扶苏毓落败，而是惟恐雅格桑性命不保。

　　“焰烈术”加“浴火鞭”，扶苏毓是真的动怒了。很少有人知道动怒的扶苏毓是个与平日性情完全相反的血煞。

　　紫睿的目光落到扶苏毓的小腿上，血痕赫然显目。他顿时明白了问题症结所在，同时也不禁感叹如今还有人伤得了扶苏毓。“大概又分心了吧。”紫睿目光怡然地喃喃自语，“还好问题不大，她能控制自己。”

　　“浴火”所到处火星四溅。凌厉的招式，每每攻向必守之处，伴着蓬起的火花，先前的对攻和现在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间的打闹。雅格桑招架不迭，更无丝毫还手的机会。

　　猛的空中闪起个鞭花，浴火直直地攻向雅格桑，没有半分犹豫。雅格桑避无可避，眼睁睁的看着蛇信般的火红飞向他最脆弱的咽喉。所有人，包括雅格桑自己在内，都以为死亡已经开始降临了。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鞭尖竟停在雅格桑咽喉前一寸。原本软绵绵的鞭身此刻直若棍，横卧在空中。

　　扶苏毓银色的长发无风自起，飘舞在空中，衬得她人似乎要迎风飞去。她琉璃的红眸中闪着火焰般耀眼的光芒，令人无法直视。像雕塑般定了一秒，扶苏毓的双眼渐渐恢复平静，柔和的红色静静的流淌着，不见半分波澜，银色的长发也柔顺的贴耳而泻。鞭身上的火花渐渐熄去，鞭像失去生气的蛇般摊了下来。

　　刚刚死里逃生的雅格桑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却不屈的昂着头，目光炯炯的望着扶苏毓。他是不明白，为什么扶苏毓会放过一个对她而言的它族，在这个以性命相搏的场上。是为了让给自己的族人难堪么？！想到这点，雅格桑的眼里带上了一丝怨恨，受到羞辱不若死去。

　　刚萌生自裁之念的雅格桑尚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就看见扶苏毓脸上绽开的微笑——圣母般纯洁而慈爱的笑，让人看了暖到心底，任何污秽的念头都烟消云散。

　　扶苏毓想雅格桑伸出手，雅格桑不自主的将手交给她。扶苏毓笑得更灿烂了，她柔声道：“雅格桑是拓蛮族的勇士。”诚恳而真挚的语气，没有半分讥讽的意味，“我虽说以性命相搏，却不代表要取人性命。我不杀你，不是为了羞辱你，而是你让我尊重。面对‘浴火’而无畏的人，你是不多中的一个。“

　　雅格桑的眼神由忿恨变成疑惑最后蕴满感激。

　　扶苏毓接着道：“你的族人需要你。你有好的技巧，你能让你的族人跟你一样善战而无畏！”毫不保留的直接称赞，不带恭维，不含暗语，却又最容易让人接受。

　　半球形的结界隐去，场外呼声震耳欲聋。月魂人不是在庆祝扶苏毓的胜利（她的取胜完全在预料中，到了无需为此欢呼的境界），而是在为拓蛮人呐喊，“雅格桑”的呼声一潮高过一潮。

　　紫睿站在场边笑了，和拓蛮族修好已无需担忧了。拓蛮族的一些独门冶炼制造武器的方法将成为今后拓蛮和月魂交易的重点。不愧是扶苏毓，让族人接受拓蛮族的同时，自身也被拓蛮人接受并尊重着。

　　“浴火”重新隐入手心，扶苏毓对着紫睿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紫睿却从那个微笑中看出一丝惨白。

　　“不好。”紫睿心中暗叫，闪进场内，一手扶住扶苏毓的腰，另一手揽起她的双腿，将她横抱起来，随即轻念“转移咒”，消失在场中央。而旁人什么也没看清，只觉得眼前一花，扶苏毓和紫睿就都消失在场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