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暮》梦猫人Maria

11、第十一章

　　“喂，帝江。”凌雪在宿舍阳台拐角，小声与他通话。

　　听着凌雪的声音不对劲，帝江有些忧心地问:“公主殿下，您不开心？”

　　“嗯，给本宫唱歌。”

　　“您稍等。阿罄，把我今晚的事情推了，没有为什么。殿下，您想听什么歌？”

　　“战场上的歌，本宫希望你能够唱出杀意，那种为亲人和家园而战的勇气。”

　　“殿下，我，不会那样的歌。”

　　凌雪也知道自己这是为难他了，他那样柔和的嗓音怎么能与杀戮相配呢。“罢了，那你随便唱一个吧。”

　　“属下近日习得一首新歌，名曰《寒衣调》，虽唱得还差些火候，也请殿下勉勉强强听一听吧。

　　月光稀是谁捣寒衣

　　望天涯想君思故里

　　一夜落雪未满北风急

　　千里迢迢一心相系

　　荣华梦塞上吹羌笛

　　战非罪烽火烧几季

　　今夜关山雪满北风急

　　千里迢迢兮心相系

　　是今生相伴或来世再惜

　　为何你总不懂这谜题

　　到蓦然回首才默然长记

　　天涯路只影向谁依

　　知卿心千里寄寒衣

　　若功成冠翎归故里

　　今夜边声迢递频传急

　　血染黄沙魂归止兮

　　月光斜今夕似何夕

　　雪花飞问归未有期

　　今夜更漏迢递无泪戚

　　青丝成雪兮钗委地

　　生若求不得死如爱别离

　　终有日你会懂这谜题

　　黄泉碧落去从今分两地

　　千山雪月下长相忆

　　是今生相伴或来世再惜

　　为何你总不懂这谜题

　　到蓦然回首才默默长记

　　天涯路只影向谁依

　　黄泉碧落去从今分两地

　　千山雪月下长相忆

　　月光稀是谁捣寒衣

　　天涯路魂自归故里

　　今夜无雪无晴无悲喜

　　两相对望兮风细细（歌曲：寒衣调）”

　　他温柔的嗓音自电话那头传来，如一阵来自山谷的清风，轻轻拂过凌雪的心。可真是一首伤感的歌，千里寄寒衣，青丝钗逶地，望月默长记，天涯人不归，碧落黄泉，两不相见，能将这歌唱得如此婉转伤情，帝江他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殿下？您还在么？”

　　他的声音很平静，除了对凌雪的一丝担忧什么也听不出来，这让凌雪觉得自己方才是想多了。“嗯，帝江，谢谢你。我已经好多了，你自忙你的事情去吧。”

　　“是，殿下。”

　　刚刚挂了电话，白泽就捧着盘子过来了。喂，这么明目张胆真的好吗？凌雪把他拉进宿舍一个少有人行走的楼梯间，这毕竟是女生宿舍啊喂！

　　“殿下，您今日吃的少，我为您准备了点宵夜。”

　　“白泽，你这是要把我喂成胖子的节奏，我最近都圆乎了一圈了。”白泽是医生，要搞到鲜血挺容易，她每日的食物便有了着落。虽然白泽的厨艺不错，很得凌雪欢心，可是，这样发福下去，她简直不敢想象……

　　“您越发会开玩笑了，您就是变得再丑再胖也是我们的最最敬爱的公主殿下。”

　　一点都没有感觉被安慰到……“带我去找烛龙吧。”

　　“那，您宿舍里……”

　　“哦？原来你还知道这是女生宿舍啊？没关系，我也不是第一次溜出去了。南宫。”

　　“主人。”这家伙经过夜的调教越发神出鬼没了。

　　“你今晚帮我呆在宿舍里吧。”

　　闻言，南宫影立刻紧张了，“主人！您要去哪儿？怎么可以不带我！”

　　之前出了凌月那一单子事儿，他因为没及时跟上来救凌雪很是愧疚了一阵子，杨玘旻看不惯他消沉，就把他交给夜魔鬼训练去了。

　　凌雪挑眉，“我去逛夜店，你要跟着？打得过我座下第一骑士白泽再说。”

　　白泽哧的一笑，“公主殿下，这小子在我手下怕是过不了一招。”

　　白泽诚然不是在开玩笑的，他虽然是个医生身份，但是武力值确确实实是四骑士中最高的。

　　“你刚刚回来，我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你就要拒绝了？”凌雪装作一副被他辜负了的模样，“我多信任你，放心把我的舍友们交给你了。”

　　“主，主人……”他才不会是进羊圈的狼，明明他才是那个进狼窝的小羊好吧。

　　凌雪举起手，摸摸他的头，“你一不是直希望我能够记住你的名字么，影。但愿你人如其名，做我的影子吧。乖，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去吧。”

　　白泽帮他幻了个形，见他扭扭捏捏得去了宿舍，凌雪才放心离了。至于把这么可爱的小羊羔扔进狼窝，凌雪姑娘难得的没有感到愧疚，扮猪吃老虎的家伙，真当她不知道啊。况且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凌雪姑娘当初保了他的贞洁，今日就两清了。至于日后，她可能还用得着他，自然也就不会亏待了他。

　　“公主用人的品味越发特殊了。”

　　他这话听着讽刺，凌雪挑眉看他，作沉思状:“本宫当初是怎么收了你这看似稳重实则伶牙俐齿的人物的？”

　　他回忆着，“当初公主听闻我在血族中最是能打，特地来挑战我，我不愿与女子战，觉得便是赢了也是受人嘲讽的，您就杀了我一家给我下了战书，我怒气冲冲要报仇，最后却我是输得极惨烈。”

　　凌雪听着，狠狠咽了下唾沫，她的另一个灵魂居然是如此恐怖啊，想找个人打架就杀了人家全家！

　　见凌雪震惊的模样，他一笑，“属下说着玩呢，殿下可别放在心上。”

　　他说的那么确有其事，真的会是玩笑话么？凌雪万般怀疑，却并不显露，“嗯嗯。我当初若是做了这么些荒唐事，你再见我时就可以给我一刀了，自是不必如此尽心竭力侍奉我了。”

　　他呵呵一笑，也不知是何意味。

　　到了烛龙的店，似是得了通报，他慌忙迎出来，“公主殿下驾到，属下有失远迎。”

　　都迎到店门口了，还要如何远迎？“客套话我不爱听，你这般已经很是远迎了。可有上好的包厢？”

　　“自然是有的，殿下请。”他躬身摆出请的姿态，这让凌雪觉出了些许骑士风度。终于把小祖宗盼来了，不过，她当真来了，他似乎又没有什么高兴的想法了，万一没伺候好，或者下边有人不知死活冲撞了公主怎么办？

　　难得见着烛龙这般谄媚模样，他的属下很是震惊，拉着他小声问:“老大，这是什么人物？”

　　“自然是贵人。让下边人都放机灵点，别轻慢了我的公主殿下。”

　　他这话让那下属听出了别的意味，以为凌雪是个家里有权势的富家小姐，而烛龙有心追求她，后来可是闹了不少笑话。

　　进了包厢，烛龙才问凌雪:“殿下今日为何事而来？属下可能为殿下分忧？”

　　凌雪这人奇怪，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去自己陌生的地方，看看陌生的东西，做没有做过的事情，省得胡思乱想。“你这儿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新鲜玩意儿？夜店能够有什么新鲜玩意儿？难不成……“殿下，您，需要什么样的人陪么？”

　　人？瞥见他的神色，凌雪觉得他误会了什么。“不用人，白泽，让庆忌带一只活泼可爱又温驯的猫咪来，不，不要活泼的了，越是安静越好，我现在不想听见那些个聒噪的声音。”

　　“属下这就去。”

　　白泽离开，烛龙有意思地问:“殿下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体己话要说？特地的把白泽支开，可是与他有关？”

　　凌雪挑挑眉，“你倒是贯会察言观色。我便开门见山好了，我问你，我曾经杀了白泽全家么？”

　　“噗嗤——”他忍不住地笑了声，见凌雪脸色不好赶忙刹住，“咳咳，是啊，您是下令杀了他全家。不过见殿下如此表情，定是听了他的玩笑话。”

　　“说下去。”凌雪是真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若真的要放一个可能与之有杀亲之仇的人在身边，就像随身携带定时炸弹，定然是寝食不安的。

　　“白泽他啊天资聪颖，能力卓越，偏偏就是个养子，爹不疼娘不爱的，上边众多姐姐成日里欺负他。他追随公主的条件就是公主帮他杀了那一家人，公主自然是为难，便要求跟他打一架，说是他赢了就答应他，不过不论输赢他往后都要为公主做事。他应下了，不过就是拼了命也胜不了，毕竟血族有血脉压制，况且他那时才是刚刚成年。”

　　他说得颇为感叹，凌雪却在想白泽歪曲事实的原因，真的只是想开个玩笑么？“继续说。”

　　“后来，公主让人把他送回家，说是他不自量力找公主殿下比试，他又得了顿家法，差点就灰飞烟灭了。公主明明知道，却很沉得住气，隔天才到他家讨人，见他的伤又重了几分，故意说了重话激怒他那所谓的家人，最终将以他们犯上作乱的罪名处置了。”

　　“听你把事情讲得这般详细，你又是何时到我身边的？”

　　烛龙身子僵了一僵，还是不敢诳骗公主，老老实实交代了，“我清楚这事可是因为，额……因为属下拿这事情参了公主一本，王心里早就嫌弃我聒噪，便把我绑了送给公主发落了。公主仁慈，亲自小心翼翼打了我一顿，皮开肉绽的给外人看了，又屈尊来道歉，悄悄为我上药，属下心里万分感动，自此追随殿下。”

　　他倒确确实实是个聒噪之人。听着另一个灵魂收服下属的事情，凌雪心里是给了个大写的服字，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事情，在吸血鬼这儿可真是好用。

　　白泽的办事效率很高，这一会儿时间就把庆忌带来了，庆忌手里还拎了一只大猫。事实上，比起萌萌的小猫，这圆乎乎的大狸猫确实是更加合乎凌雪的心意。她接过他递上来的猫，把它团一团放在膝盖上，它也不认生，也不叫唤，只是半眯着眼睛，果然是很乖顺。

　　“庆忌，方才烛龙给我讲了他是如何来到我身边的，我现在在也好奇你和帝江是如何来到我身边的。”简言之，本姑娘想听你们的故事了。吸血鬼的地位一般是由血统决定的，不过她身边的人是由能力决定地位的，是以烛龙虽然血统更高贵，却排到了第四个。据说，最早到她身边的是庆忌。

　　不同于烛龙，庆忌是个寡言的，不过却最是能够抓住问题的重点的。“属下是王后挑选给殿下的谋士；帝江是将军之子，自幼陪殿下修习法术的。”

　　寡言，这人果然寡言。一句话就断了凌雪想听故事的心思。“这么说来你们在我幼年就随侍在我身边咯？”

　　“是。”

　　凌雪有一下没一下地给怀里的猫咪顺着毛，细细听着它因为舒服发出的呼噜声，淡淡地问:“那么，我是如何认识杨玘旻的？”

　　“殿下说的可是前怀王世子？”见凌雪点头，他继续说:“他是殿下一次狩猎时不小心扑倒后领回来的，他不愿意说话，也不知道他名字是什么，殿下才给他取了‘玘旻’这个名字。”他自觉已经讲完了，见凌雪还看着他才又说:“后来机缘巧合发现了他是怀王的骨血，怀王无子，王就封了他作世子。再后来因为公主失踪，他背叛凌月殿下，王就废了他的位子，把他逐出血族。”

　　他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又是一路风尘仆仆赶过来，怕是嗓子干了。白泽体贴的给他端了杯水来，他没敢接，看着凌雪。

　　咱们凌雪姑娘哪里像是苛待下属的人么？“给你便喝，望着我做什么？”

　　听了凌雪这话，他才接过水喝了。此时只有凌雪一个坐着，他们几个都还是站着的，她竟然不觉得不习惯，都不像原来的自己了。“你们都先下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是，属下告退。”

　　凌雪把猫放在一旁，侧卧在沙发上，用手指去绕猫咪的尾巴。今晚接受的信息量很有些大，她有点消化不良了。“玄魄，好久不见。”

　　它终于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她，蜷成一团。公主还是认出他了，果然她之后问的话都是说给他听的。是在告诉他:你不告诉我，我自有办法知道你的过去；你不坦诚，自有别人会帮你坦诚。

　　凌雪按住它的头，说:“不要变回来，就这样陪我就好。好奇我怎么瞧出来的？你以为你掩饰的很好？你的气息我会不够熟悉么？”她一早就怀疑了，狸花猫都长得差不多，不过安静得像是没了声线的她只认识玄魄。所以她刻意提问，方才她问到杨玘旻的时候，它的呼噜声骤停，只是几秒钟，她亦发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