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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四章 心自有灵犀 ...
“大夫,他怎么了?”子兑瞧了眼昏睡在床的人,适才慕容离与他对峙时他就发现他似乎身有不适,否则两两对垒,他未必能胜。
这样想来,眼前人这人倒有点孤胆英雄的意味。
庚辰一直凝神在旁,暗暗克制,经过执明那次事件,他已经明白逞一时之快不但帮不了慕容离,可能还会陷他于险境。眼下最重要的是慕容离的身子,不管子兑出于什么目的,他还能请大夫来为慕容离诊脉,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大夫又凝神切了好一会脉,才拧眉道,“王上,这位公子是发热之症。”
“发热?风寒?那你给他开点驱寒的药吧,都是习武之人,应该没大碍。”子兑一直仰慕中垣文化,以前就听过不少关于慕容离的传闻,想来这人也不是弱不禁风的。
庚辰闻言,也松了口气,好在只是风寒,吃过几副药应该能好起来的。可是大夫却迟疑了,几番欲言又止,看得庚辰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大夫,我们王上他没事吧?”庚辰问。
老大夫看了眼庚辰,又朝子兑为难道,“王上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不能在这儿说吗?”庚辰急了。
子兑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带着老大夫离开了营帐。
营帐外。
“什么?”子兑目瞪口呆,念及适才大夫所言,面上微微多了点尴尬,“你确定?这……也能看出来?”
老大夫略略垂首,恭敬道,“中垣医术博大精深,老臣的师父便是中垣的名医,老臣虽不是中垣人,却自幼修习此道,虽不敢说把握十足,但从脉象来看,确有房事的迹象,所以臣大胆揣测……发热恐不是风寒,当是有伤在身,但那公子身上并无伤……所以……”
子兑挠了挠头,蹙眉道,“也许是本王那一剑……”
“不会……”大夫笃定道,“那一剑不过破皮而已,且是才伤的,可那公子至少已经发热几日了。”
“你说他……”子兑一时语塞,他没有怀疑大夫理由,因为从第一眼见到慕容离,他就知道他身体抱恙,原以为是路途疲累,没想到竟是这般缘故。
“那……该怎么开方子,你看着办吧……这……这种事,本王又不在行!”
子兑尴尬地回了营帐,辅一进去庚辰便走上前来,言语虽不失礼仪却难掩急色。
“还请国主告知我家王上身染何疾?”
子兑闭了闭眼,神色复杂地看着庚辰,“你不知道?”
看着庚辰一脸茫然,子兑无语了,合计了半天,不耐道,“他死不了,大夫一会儿就送药来。”
庚辰虽然心中不满,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切以慕容离的安危为重,他朝子兑略一拱手,“庚辰替我家王上谢过国主。”
“别!”子兑冷笑道,“本王想要慕容离的命,你也想要本王的命,在琉璃,没你们中垣那么多弯弯绕绕。”
子兑回头看了眼慕容离,转身离开了。
莫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揉着酸麻的胳膊,心头乍然一惊,蓦地一拍脑门,他怎么睡着了?
“陛下!”莫澜在寝殿里寻了一圈,都不见执明踪影,越来越慌,这人精神恍惚地跑出去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莫澜顾不得许多,冲出殿外,就召来宫人要出去找执明。
“你说陛下出去了?可看见是往哪个方向去的?”莫澜急了,“要你们何用?陛下出去怎么不拦着?”
宫人也是委屈巴巴,陛下要出门,他们拦得住吗?
莫澜也并非有意迁怒,只是一想到执明昏迷前那恍惚的样子他就心底发凉,这人啊,可千万别做出什么傻事啊!
“你们这是作甚?”
冷冽的嗓音还略有些喑哑,莫澜顿时浑身都松了一松,他疾步走向执明跟前,看了又看,确认了他连根头发丝都没少,才放下心来,“陛下这是去哪儿了?”
执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寡人没事。”说着,又朝宫人们道,“都散了吧。”
宫人们得令纷纷散去,执明缓步朝宫里走去,莫澜不放心又匆匆跟上,问道,“陛下好些了么?可还有哪里觉得不适?”
执明停下脚步,打量着莫澜,忽然抬手捋过他额前稍显凌乱的发丝,“你几日没梳洗过了?”
莫澜万万想不到执明竟然会出言关怀,惊讶之余,激动地不知该作何回应。
执明见他如此,轻声一叹,“罢了,你回去休息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微臣,微臣不辛苦,只要陛下万安,微臣没关系的。”
执明顿了顿,淡淡道,“莫澜,你不要内疚,这事不是你的错,寡人会做一个好帝王,寡人亲手送出去的人,寡人要亲手接回来。”
“执明……执明……”慕容离昏睡着,一直唤着执明的名字。
庚辰心里不是滋味,却又忙不了他,只能握着他的手。
大夫端来了药,庚辰坐在床边将慕容离抱进怀里,拿过药凑在他嘴角,低声道,“王上,把药喝了就好了。”
药味混着热气十分冲鼻,慕容离眉心一皱便下意识挣扎着避开,手一挥就将药打翻在地。庚辰和大夫正面面相觑,帘子被掀开,子兑喘着气提着剑走了进来。
庚辰立即警觉起来,子兑白了他一眼,将剑往桌子上一扔,他不过刚练完剑而已,又不是来杀人的。
看了眼地上打翻的药碗,子兑蹙眉道,“你去,再倒碗药来。”
大夫点着头,躬身退了下去。眼见子兑不是要出手为难,庚辰也不再多言,转头又努力回忆着执明的样子,低声哄着慕容离。
不过片刻,大夫端了药进来,刚要递给庚辰,便听子兑道,“等等,把药给本王。”
庚辰和那大夫都是一脸诧异,子兑径自从大夫手中端过药碗,朝庚辰道,“把他抱稳了。”
庚辰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子兑走到床前一手钳住慕容离的下颌,迫使他仰头张嘴,一手将药往他嘴里灌。
慕容离霎时挣扎起来,庚辰一惊,忙去推子兑,却因怀中有人不好使力。
药汁入喉,吞咽不及,呛得慕容离剧烈咳嗽起来,胸口一阵疼痛,终于激醒了他,他费力推开子兑,撑着床弦不住喘气。
庚辰忍无可忍道,“子兑!你不要太过分了!”
子兑却似没听见一般,把空碗递给大夫,“再去倒半碗来。”而后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容离道,“不是不想死么?那就好好把药喝了。”
慕容离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隐隐透着倔强,子兑微一挑眉,回到桌边坐下,百无聊赖地挑着灯花。
慕容离愣愣地看着坐在桌前的人出神,子兑被看得不自在了,转头道,“本王很好看么?”
慕容离一愣,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大夫端了药回来,又要递给子兑,子兑朝慕容离下颌略一抬道,“这碗自己喝。”
慕容离自大夫手中接过药,仰头一饮而尽,连眉毛都没颤一下。他喝完便将药碗放回大夫手中,低声道,“有劳了。”
大夫客气笑笑,将药碗放于桌上,就对子兑恭敬道,“呃……臣要给公子上药了,王上请先行回避吧。”
子兑一愣,待明白过来那“上药”之处是何处时,脸禁不住微微红了,镇定地“哦”了声,看了眼慕容离便拿着剑离开了。
大夫笑着转头看着庚辰,庚辰呆了呆,指着自己,“上药而已,我也要出去?”
大夫继续眯眼笑着,笑得眼角都皱起了几道沟壑。慕容离朝庚辰道,“既是大夫的意思,你便出去吧,我没事。”
庚辰不放心地盯着大夫瞅了又瞅,才出了营帐。大夫开始在桌前捣鼓他的药盒,调制膏药,转头就见慕容离正准备解脖子上的纱布,“诶,公子别动,那布上裹了药,是治你脖子上的剑伤,不可乱动啊。”
慕容离不解道,“先生不是要给我上药么?”他以为这大夫是要给他脖子上的伤换药。
大夫纠结了一下,解释道,“不是那里……”
那是那里?慕容离一脸茫然,大夫终于憋不住,凑近慕容离小声跟他解释了几句。
慕容离的脸霎时就红了,大夫见他如此也很是尴尬,“公子别难为情,若是放着不管,恐生大恙。”医者父母心,提起病症大夫顿时严肃起来,“敢问公子是否曾伤过心脉?”
慕容离倏然抬头,一脸讶然,随即点了点头。
大夫一拍手,似乎是自己的诊断得到了验证很开心,忽又觉得这样对着患者开心着实不太好,干咳两声,肃容道,“这就是了,你们中垣医术都讲究一个固本培元,公子可知你伤了心脉,已于根本有损,该好好将养才是,眼下数日发热,着实不能疏忽大意啊!”
慕容离沉默了片刻,问道,“将养便可?”
“那是自然,公子身子不好就该休息,切不可太过劳心伤神。”慕容离闭眼轻叹一声,“知道了。”
“老大夫笑着拿着药,询问道,“那老夫……”
“你……把药放下,我自己来。”
“诶?哦……”老大夫放下药,走到帐门口还不忘提醒道,“公子一定不可小视啊……”
待帐中终于安静下来,慕容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望着床前的那盒药膏,脸便微微发烫,分不清是发热还是羞得。
忽然就很想很想那个人了。
天权玄武台。
小胖看着眼前批完一本又一本的执明,不忍道,“陛下……”
执明拿起一本细细看着,蹙了蹙眉,“郑旭何在?”
小胖一听他开口竟然事关朝政,不禁重重一叹,蹙眉道,“陛下,已经三日了,你这三日一刻也没休息过啊!”
执明愣了愣,并未放下笔,只是道,“传寡人旨意,郑旭革除侯爵,贬为庶民,着令尚书台清点府中财物,没充国库!”
小胖不禁大惊,执明这是要处置郑旭?这郑旭小胖是知道的,他是临城郡的郡候,近日有人上疏弹劾郑旭在封地行事专横,霸占良田如此种种罪行足有二十条之多,执明一直在暗中派人调查,眼下怕是证据确凿了。只是小胖万万想不到执明竟然直接革了郑旭的爵位,要知道不同于莫澜,郑旭承的是他父亲的爵位,也就是郑旭之父便已是侯爵之位,这样世袭的贵族一般都会给点面子,就算犯了事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可眼下执明却削了郑旭的爵位,必然引起朝中老臣的震荡。
小胖兀自思忖,执明见他半天不动,蹙眉道,“怎么?”
小胖支吾其词,却是不敢开口。
“哼,你觉得寡人罚得重了?”
“小胖不敢。”小胖委屈道。
执明唇角一勾,明明是在笑,却让人背脊窜上一股凉意,“天权不养无用的人,更不容鱼肉百姓的人。”执明将笔往砚台上一扔,自怀中拿出一枚木簪,细细抚着,眸光温柔得能凝出水来,“阿离最恨贪吏,寡人不杀郑旭,已是仁至义尽。”
这话里头满是宠溺,放在此情此景却令人毛骨悚然。
琉璃映日,辉辉其光,宫阙虽不似天权古朴,瑶光风雅,却自有一股异域的华贵之气,琉璃镶饰的殿阁中,慕容离懒懒地坐在庭院中,晒着太阳。
子兑身后跟着一群宫人,匆匆而来,朗声道,“怎么,本王这宫殿可还能入国主的眼?”
庚辰闻声立马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子兑,子兑斜乜他一眼,朝着慕容离道,“本王问过医官了,你也该好了吧。”
慕容离站起身,朝着庚辰淡淡道,“你先退下吧。”
庚辰看了眼子兑,不情愿地离开,子兑亦轻哂着屏退了宫人和卫兵。
“琉璃国主可是来与我商讨草场之事?”慕容离淡淡道。
子兑合掌一击,点头道,“慕容国主果真聪明,想必千里之外已经把我朝中那些盘根错节理了个遍吧?”
“国主也很聪明,凭一人之力就搅得那些盘根错节互为牵制。”
子兑仰天大笑,冷冷看着慕容离,“慕容国主过奖了。”
慕容离不欲再与他废话,直言道,“草场之事……”
“慢!”子兑幽幽道,“国事不急,本王还有两个条件。”
慕容离直视着子兑,“你想如何?”
“国主真是爽快,”子兑笑道,“第一,本王要庚辰离开。你那个护卫动不动就盯着本王,本王很不自在,本王以后还要与慕容国主共商国是,”话到此次,子兑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冷峻,“本王不得不小心。”
慕容离点点,“我可以让庚辰离开。”
“慕容国主不愧……”
“第二呢?”慕容离打断子兑,直言道。
“国主真是心急,”子兑优哉游哉地瞧着慕容离,笑容可掬,“本王要废了你的武功。”
清瞳一怔。子兑笑了,他在那双淡漠的眸子中第一次看见了慌乱,即便那人极力克制,他知道他怕了。
“这可不能怪本王,国主武艺不在本王之下,你我以后怕是要朝夕相对,本王只是求个安心。”
见慕容离沉默不语,子兑笑道,“不过也不用着急,本王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考虑。”
子兑笑着扬长而去,慕容离垂下眼眸,静静地站在庭院中。
“王上。”庚辰一进屋就见慕容离正在绘一张图,“已经夜深了,王上怎么还不休息?”
“你去把这张图带给萧然。”
“哦,”庚辰接过图,小心收好,忽然回过神惊讶道,“我去找萧然,那谁来保护王上?”
慕容离顿了顿,“你回中垣去吧,但别回天权,也不能回瑶光,一定别让执明知道你回去了。”
“王上这是何意?”庚辰蹙眉道。
慕容离轻叹,“我要让子兑对我放心。”
庚辰怔怔看着慕容离,不可置信地摇着头,蓦地一把抓住慕容离,“王上随属下走吧,以王上和属下的武艺闯出琉璃宫也不是不可能,陛下已经交出了王上,王上是自己逃走的,也怨不得天权。”
慕容离看着庚辰,忽而轻轻一笑,“你倒长进了。”
“属下没有说笑!”庚辰注视着慕容离急道。
慕容离轻笑着叹道,“我知道,但我不会走的。”
“为何?”
“你觉得子兑如何?”
庚辰不满道,“为人乖张古怪,阴晴不定。”
慕容离摇摇头,“但他是一个好君王。他看似阴晴不定,实则喜怒不形于色。虽然个性古怪,但却是隐而不发。就如子煜虽死在了中垣,他也恨极了天权,但是他始终不曾厌弃中垣文化。琉璃……迟早会成为西域强国,与其那时让他与天权一较高低,不如让他与天权继续世代邦交。”
“国主的意思是?”
“若扶植琉璃,则可控西域,若你为王,是愿意边境滋扰不断,民不聊生,还是万国来朝,国泰民安?”
“自然是后者,可那子兑那样恨王上……”
“所以我说他会是一个好君王,他虽恨我,但他却更在意他的天下。况且……我一定要拿到他的剑。”
“剑?”庚辰一惊,“难道他的剑就是王上一直在寻的?”
慕容离颔首,“无论是否愿意,执明已经坐上了共主之位,六壬传说,八柄奇剑,我绝不能让其落于旁人之手。”
庚辰心疼地瞧着慕容离,“王上为了陛下殚精竭虑,真是辛苦。”
想起那个人,慕容离却是心头一暖,“不辛苦。”
想到他,便只觉欢喜,既是欢喜,又何来的辛苦。
“这幅兵阵图甚是繁复,我也未能参透全部,萧然修兵道,你将此图交于他,让他务必好好参详。”
“王上放心,庚辰定不辱使命!”庚辰一步三回头,又不放心道,“王上千万保重啊!”
慕容离颔首,微微一笑,“我答应过执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放心,快去吧。”
送走了庚辰,慕容离抬头看了一眼庭院的里西沉阳光,比中垣的亮多了,这样美的夕阳,若是和他一起看多好。
他一定要活着回去,他答应过他的。
慕容离抬头看着身侧不知名的花枝,莫得伸手扯下一枝,旋身展臂,以花枝为剑,凌空而舞,枝条所过之处,扫落一片繁花。
耳边劲风驰过……
“展臂,俯身……哎!错啦!”
啪!是师父将剑拍在桌子上的声音,“抬脚……”
“啊!”慕容离摔了个扎实,疼得小脸都皱成了一团,整个王宫都宠着他,除了教授武艺的师父。
……
“师父,为何学武这般辛苦啊?”慕容离委屈道。
这次,师父倒没生气,只是叹了声,问他“你学武是为了什么?”
“匡扶江山,庇佑苍生……”
“呸!你一个人能抵千军万马?还匡扶苍生,小小年纪都被那些个老头子教坏了。”
“不许说我太傅。”慕容离嘟囔道。
师父也不跟他理论,仍就问他,学武是为何。
慕容离思来想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如果有人敢欺负我喜欢的人,我就打回去。”
这话说得很神气,也很稚气,师父朗声大笑,最后拍拍他的头道,“记住了,学武是为了保护你看重的人。”
“嗯!”
“那还怕苦吗?”
“不怕!黎儿觉得一点都不苦!”
枝条驻,风声止,只留一地残红,慕容离垂眸静静而立,忽地自嘲一笑,扔了枝条,负手回了房。
远处高台上,子兑品着中垣带回来的香茗,啧啧道,“中垣的剑术还真是不错。”
夜里,子兑正在书房挑灯夜读,宫人来报说慕容离来了。
子兑抬眸一愣,禁不住一笑,这人还真来了……
“哟,慕容国主怎么来了?”子兑恍若大悟,复又笑道,“这才刚过了一日啊……”
“动手吧。”慕容离漠然道。
子兑一愣,盯着慕容离呆了片刻,才起身走到他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那双清瞳,里面彻彻底底是淡漠疏离,仿佛那一日的慌乱只是他的错觉。
“不必这般费事,”子兑自怀中拿出一瓶药,碧蓝花嵌刻的小瓶,在烛光中甚是好看,只是里头的东西……“这是我们琉璃国巫仪炼制的奇药,只要这么一小瓶,本王和慕容国主就可以一起共商国是了。”
慕容离望着那瓶药,只要饮下,耗费无数寒暑练就的一身武艺就将化为乌有。他知道,同时失去的还将是他的尊严和骄傲,正是这一身武艺,才能护他在国破家亡之后不被欺辱。
如过一个人连自护都做不到,谈何骄傲?
“慕容国主,”子兑盯着慕容离,“若是慕容国主害怕,可以……”
不待子兑说完,慕容离干净利落地夺过他手中的药瓶,一饮而尽,而后将药瓶放回子兑手中,看着他,淡然道,“可以了吗?”
子兑呆呆看着手中空了的瓷瓶,直到门外传来宫人们的呼喊,才惊觉回神,猛地冲出殿外。
他一出门,就见慕容离扶着门廊,艰难支撑着向前走,“慕容黎!”
子兑叫了他一声。
慕容离身形一滞,略略回头。他面色惨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还是初春,额上的汗珠却大颗大颗滚落,只是那双看着他的眼睛竟不曾有一丝怨恨。
“国主……还有何事?”慕容离呼吸急促,眉心拧作一团。
子兑语塞,“你……没事吧?”
慕容离闭了闭眼,似乎不想再说话,转身想走,岂料一个趔趄堪堪摔倒在地,周围有宫人要去扶他,慕容离却忽然呻吟了一声,虽是极力压制的一声,仍能让人感到其中的痛苦。
周围的宫人都吓住了,三三两两地看着,想帮忙又不敢上前。
慕容离似乎想站起来,却又跌了下去,努力了几次,他渐渐放弃了,双手死死抠进木栏里,手背青筋暴起。
子兑也震住了,直到慕容离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痛苦的呻吟一声比一声更难压制,子兑猛然回神冲到慕容离身边,犹豫了一下,扶住他,问道,“喂,你怎么……”
慕容离倒在他怀里,眉宇深拧,紧紧揪住他的衣服,咬得死死的齿关仍不时泄出痛苦地低哼,子兑心中咯噔一沉,抱起慕容离就往寝宫里走。
“别碰我……”慕容离艰难道。
“难道你想躺在门廊里吗?”
“别碰我……求你……疼……”慕容离似乎已经顾及不了子兑在说什么。
子兑看着他蹙了蹙眉,加快了脚步,一边朝宫人吼道,“快,去把医官找来,还有巫仪,去神殿把巫仪找来!”
宫人们匆匆离去,寝殿顿时一片骚乱。子兑将慕容离放在床上,慕容离却忽然一把掀开他,从床上滚了下来,在地上蜷成一团,不住颤抖,似乎痛苦到了极致。
医官和巫仪先后赶来,子兑碰也不敢碰慕容离,朝医官急道,“他怎么了?”
这医官正是在军营里替慕容离诊脉的大夫,他知道慕容离是心性极韧的人,乍见他如此也是不可思议,“王上,慕容公子是不是吃过什么?”
“他……”子兑迟疑。
巫仪却似发现了什么,急得跳脚,指着子兑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琉璃话,捶胸顿足。
医官越听心头越凉,惊惶道,“王上你给他吃了蚀骨散?”
子兑点了点头。
“嗨呀!王上,你从哪儿弄的蚀骨散啊!先王不是下令禁用了吗?”
子兑瞧了眼巫仪,巫仪一个劲捶胸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大意是他千不该千不该不该把此药给子兑胡来,他对不起神灵,对不起天地……
那巫仪已经七八十岁了,如此老泪纵横,让子兑简直无地自容,“本王又不知道此药如此霸道!”
巫仪又指着子兑劈头盖脸一通说,子兑怕他气坏了自己,只好讨饶道,“本王错了,错了还不行么?巫仪不要生气。”
巫仪依旧不买账,被子兑劝了好一阵才表示自己要回去跪神灵思过。
“别……这药可有解药啊?”子兑问。
巫仪转过身,痛心地瞪了子兑一眼,摇了摇头叹着气走了。
子兑心头顿时一沉,朝着医官道,“真的没有解药么?”
“王上以为这是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么?这又不是毒药哪来的解药?”医官急道,“这药是用来拷问那些细作和刺客的,虽不会直接取人性命,却最是摧毁人的意志,服之会有蚀骨穿心的痛苦,等闲罪人都不轻易用,王上怎能随意用在人身上!”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一声嘶吼,慕容离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一把夺过木架上装饰用的弯刀,反手就朝自己脖子抹去……
“慕容黎!”子兑惊道。
刀在毫厘之处生生停住,那一声唤似乎让慕容离找回些意识,他愣愣看着自己手里的刀,刹那间想到,他不可以死,死了执明会伤心的。
双手微微一颤,刀落在地上击起脆响。
也不过就一瞬的清明,浑身犹如万虫噬咬,冰火交灼的痛苦再次席卷了所有的理智,慕容离朝门栏撞去,又滑倒下来,把门栏上的帘子都拽掉了。
子兑大步上前,一把将他扣进怀里,慕容离仍在痛苦地挣扎,子兑吼道,“就不能配点什么药让他不这么痛么?”
医官无奈地摇了摇头,“王上,除非他自己扛过去。”
“他要这样多久?”
医官犹豫了一下,“至少七个时辰。”
子兑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这药的痛苦要忍受七个时辰……
他怔怔看着怀里的人,那清秀出尘的容颜因痛苦变得扭曲,他也是第一次见一个人痛到连嘴唇甚至身上的肌肉都会发颤。
“慕容黎……”子兑怔怔道……
终于熬到三更,许是力气都耗尽了,慕容离再没力气挣扎了,他靠在子兑怀中,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一直喃喃呓语。
“你说什么?”子兑问。
“疼……好疼……好疼……”
“你哪里痛?”子兑抱紧了也不是,抱松了怕他又滚下床。
“执明……执明……我疼……执明我疼……”
子兑愣了愣,轻哼道,“你不是很聪明么?那人在那种情况下还把你送来琉璃,你这样为他值得么?”
“执明……执明……”慕容离还在呓语。
子兑无奈一叹,“本王以为本王的弟弟已经够傻了,没想到还有人和他一样傻。”
“慕容黎,对不起……”
“阿离!”
玄武台书房中乍起一声惊呼!
一旁打盹的阿琼猛然惊醒,慌道,“陛下怎么了?”
执明撑着书案,抚着心口,蹙眉道,“寡人……听见阿离在叫寡人。”
阿琼一愣,忧心道,“陛下定是太过思念国主,做梦而已。”
“不会……”执明不是第一次梦见慕容离,可从来不像今夜一般心神不宁,他心跳得厉害,“阿离……阿离一定出事了!”
“陛下……”阿琼见他如此也担忧得不行,“陛下不要胡思乱想了,已经三更了,若是国主回来了,陛下却病倒了,国主得多伤心啊?”
执明怔怔看着阿琼,他当然不想让他的阿离伤心,可是……
执明提笔,拿过一本空折子,落笔疾书,然后将折子交给阿琼,“让尚书台明日一早就派国使送去琉璃,告诉子兑,阿离若是少了一根头发,寡人定会踏平琉璃!”
翌日,已近正午。
慕容离缓缓睁开眼,看着一室日光灿灿,不觉恍惚,不知此刻是身在黄泉还是何处?
不过一夜而已,他又死过一次了,只是这一次,比上一次难熬多了。
“你醒了?”
头顶一个声音传来,慕容离一惊,这才惊觉自己竟躺在子兑怀里,忙要起身,却四肢无力,又跌了回去。
“放开我!”虽无力气,这声音却冷若疾风裹霜雪。
子兑尴尬一愣,小心地扶他躺下,试探道,“你还痛吗?”
慕容离抬头,乜了子兑一眼,又阖上眼,疲惫道,“国主现在满意了吗?”
子兑张了张口,抿唇盯着慕容离许久才低声道,“本王没有废你的武功。”
慕容离闭着眼,静静躺着。
“不信你试试,你现在使不上力是因为昨晚力气耗尽了,会恢复的。”子兑解释道,“真的,琉璃没有什么可以废人武功的药,你吃的是以前天牢用来拷问细作的药,从本王的父王开始就没用过了,本王也不知道会这般……残忍……本王只是想试试你,可你竟然真的喝了……但子煜也是因你而死,你……”
子兑泄气地一叹,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盯了慕容离半天,缓缓道,“对不起。”
慕容离诧异地睁开眼,淡淡一笑,“昨天……叫住我的是你吧。”
子兑略一顿,才想起慕容离是指他拿刀那会儿,嗯了一声。
“谢谢。”慕容离幽幽叹了声,微微侧过身,沉沉地睡了过去。
子兑愣愣地看着慕容离,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剑。
眼前这人真的是人么?从来没人能撑过蚀骨散,正因如此,细作要么疼死了,要么自杀了,朝臣们认为既然此药残忍又无用,才上疏禁用了。
可这人竟然撑过来了,唤着那个人名字熬过了整整七个时辰。
出差两天,回来之后,本文时间跨度会直接奔向新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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