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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第一百七十七章 ...

  •   各国带领着士兵和百姓回归故土去了,经此一役,涯之国也是元气大伤,不复当初天朝上国的威仪,盟友回归,涯之国能做的只是提供为数不多的粮草,至少能让他们在回归的路上不至于饿肚子。各特殊种族进行清点褒奖,将他们安置在寒石城休养生息,再有灭族之难,至少人族知道应该去哪里寻找守护者。值得一提的是,白羽回到了人族地域。不知他是偷偷回来的还是璇歌主动放他回来的,禁线竖立后,他自己到帝都投靠。我也兑现了当时在妖族的诺言,给了他一百个妻妾重兴光族,在恨天山下,蝶族旁边,划了一块区域安置于他。巫泽带着为数不多的族人和水蓝一起将空送回了黑森林。万法寂灭阵破碎之时,不知空做了什么努力,整个人如遭重击,虽然未死,但是又一次沉沉睡去,怎么都叫不醒了。巫族和蝶族将他放在黑森林潮湿腐臭的地上,他苍白瘦弱的身体一接触到黑森林的土地,就融化般渗入,直到无影无形。
      巫泽对水蓝的感情谁都看得出来,如今大难结束,两人也该有个结果了。可水蓝却拒绝了巫泽,她说,蝶族经此一役,只剩下她和十数名族人,为了保持本族的血统纯正,她不能嫁给其他的特殊能力者,两人只能是有缘无分。
      云天国女王带着族人到我所许诺的平安之地重振族群。天女一族的能力在于增益,上了战场除了能辅助蝶族和巫族,也就只能做做医务兵而已,便是灭城大难,最有可能逃生的也是他们,这一役下来,倒是剩下了不少族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流月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也不知日后还能不能行使圣女之职。除她外,月晨宫的巫女所剩无几。太祖和大贤者制定的这套控制人心的圣女制度,也该废除了。就算不是因为战争,巫族的洛桑一脉也经不起这般消耗了。至于废弃了圣女制度后如何控制魔法师和特殊能力者,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
      蒙蝶战功卓著,封为新任总事,统管总司局,朝野震惊。说来倒也讽刺,她无心此位,只是用心做事而已,却坐上了这个位置。凝夕的才能不在她之下,当年若能脚踏实地,勤勤恳恳,今日坐上此位的就是她了。
      天下第一商天宝号因了此役,钱财散尽,不复当年富贵。天宝号数十年前将产业西移的时候,举家迁往西方边陲。妖族越过恨天山入侵的时候,朝廷早有密函前去通知和护卫,可玉欢惦念着那批在路上的高阶破魔物,不顾劝阻带人前去接应。不幸遇到一队妖族小队,逃窜数日后举队被杀。玉欢终生未婚,并无儿女。涯之国如今正是贫苦交加的时候,无力多做褒奖,只封了天宝号一个天下第一义商的名号,赐族玉姓,从空空荡荡的国库中拿出万两白银赏赐。玉家后人受了封号,姓氏及我亲手题字的匾额,拒绝了赏银。许下豪言:涯之国复兴之时,天宝号必再登天下第一富商的位置!
      谦离、紫言和武莹自战争开始就被流裳接到工匠村居住,虽然有时候难免有物质匮乏之扰,倒无甚大碍。只是武莹觉得奇怪的是,她的房间内总是莫名地多一些小玩意,有时候是几块饼干,有时候是一块毛毯,问遍众人都不知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就算奇怪也只能不去在意了。
      微明和清竹终于不用躲躲藏藏,能重新出现在阳光底下,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魔法学院练功房破损倒塌,从中挖出几具散发着五色光华的遗骨,这或许就是练功房神秘功用的由来。可惜,就算原样封好,重建了练功房,都已经无法恢复当初的神奇功用了。至于那数万白骨士兵,他们复苏后,只会杀戮,直到被毁成碎骨,无法再动一下为止。打扫战场时,那些枯骨便如风化了千年,一碰便化为了粉末。太祖和大贤者留给我们的财富已经被我们消耗光了,若无遗产留与后人以应对不知何时卷土重来的危机,我们有何面目面对太祖?
      辰煜的遗体刚入棺,丞相白零便鬼鬼祟祟地问我,皇帝可有遗诏。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只有口谕!”
      他进一步试探:“继承者可是辰彦太子?”呵呵,辰彦从未被封为太子,他此刻这般叫法,用心如何,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我摇头:“不是。”他再上前一步,几乎靠近我耳边,“是与不是,单凭皇后一言。”我看他满脸急色,贪念遮都遮不住,迫不及待的原形毕露了。
      我点头,“丞相的意思是?”
      “新皇年幼,需人扶持守护。皇后大功煌煌,不可多让。”
      我又一次点头,脸上开始有了笑意:“单只我一人,如何忙得过来?不如再任命几个顾命大臣,共同辅佐。”
      他笑逐颜开:“皇后所言甚是。”
      “皇上尸骨未寒,此时本宫没有心情,不如晚些时候再与丞相商议?”
      他忙不迭的点头,“也好也好,只是此事需快,不可拖延。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我笑眯眯地应了,他告辞而出。只可惜,几步而已,他却再也没能走出这个门。不一时,丞相白零哀思过度,触棺而死的事便传遍帝都。人们感慨他的忠实的同时,也可惜又少了个国之栋梁。如此忠臣,我自然不能让他独葬在外,便让他陪葬皇陵了。就让他,去地底下和辰煜好好商谈他的国之大计吧!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国不可一日无君。辰煜崩时只有我在身边,是以我说的话就是圣谕。遗诏公开,有人欢喜有人愁,但就算有人怀疑也不敢说出口。对妖族的战役方结束,我的声望一时无两,人族中或许有人不知道本国君王是谁,但无有不知道涯之国的皇后,此次大战人族的统帅是谁的。
      派人去迎接涯之国的储君回朝,第一第二批人都无功而返,直到我将重伤的夏梦寒派了去,才将他和欣怡迎回宫中。我在残破的宫门口迎接他们。令我欣慰的是,他亦身着重孝,也算不枉了辰煜在他身上的良苦用心和殷殷期盼。
      在我面前停了下来,他神色复杂,半日,方酸楚地,“我当叫你什么?”
      我微微的笑,“便叫我名字就好。”我无意刺伤他的心,更无意与他有任何感情纠缠。
      特殊时期,很多东西都不能讲究了。日子未选,宫殿未修,连龙袍都未制。举行完和解仪式从曼罗国回来后,在我的主持下就在伤痕累累的东城墙上举行了登基大典。没有华服,没有煌煌殿堂,举国孝服,当地叩拜新皇。将传国玉玺交到他手上,我道:“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劳你费心了。”他看似接过,却在锦帕下握住了我的手,喉间翕动,却是什么都没说,猝然放开接过了玉玺。
      臣民跪伏,山呼万岁,声震九霄。这个帝国,这个族群,自今日起,翻开了新的篇章。
      当着举国臣民的面,我将腰间的九霄佩取下,在新皇惊愕和难掩苦痛的目光中,亲手挂在夏梦寒腰间。夏梦寒因为伤痛而苍白的脸一下子急得通红,“不可……”伸手就要来挡。
      我拍了拍她的手,“你应得的。”守了他那么多年,就算是个虚假的名分,也该给她一个交代了。又将一支碧如意交给欣怡,如此一来,正宫和妃子都有了,至于他要怎么对待,那就是他的事了。也许他会觉得我太无情,未经他的同意便自作主张,可我如今身为太后,我有这个自作主张的权力。身在那个位置,本就没有多少自主的权利,在他接受这个位置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我只不过是做了我认为对这个国家好的事。有一个天才术师和一个灵力不低的巫女守护着他,应能助他平稳度过这段过渡期。
      至于他高不高兴,就不是我该考虑范围的事了。
      我能为这个国家所做的事,至此,已经做完了。
      登基大典之后,吩咐小环收拾东西,我要走了。小环问我去哪里,我笑道:“去浪迹天涯!”满腔的豪迈,是啊,这不是我曾经的愿望么?兜兜转转,繁华阅尽,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样的一个未来。
      小环忧心道:“涯之国百废待兴,太后不为重振帝国出一份力么?”
      我哈哈一笑,“那已经不是我该考虑的事了。”我声望太隆,留在朝中影响力太大,只怕于新主不利。就算新主未有此心,他身边的人未必无心。毕竟,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利益,有利益冲突的地方就有战役。我倦了,再也不想经历战争了,这权力的中心,风狂雨骤,我不愿再待了。
      将那本《镇妖录》放在桌上,这本书我陆陆续续的写了很多年,此书前半部分记载着我能收集到的所有的阵法图谱,后半部分是人族中守护族群的介绍,最后,对妖族为何屡屡入侵人族,屠我族类进行了猜想和推断。关于原力及原力与禁线失效的关系,我也不甚了了,当成了一个未解之谜,也写在了后面。大贤者当年所虑的也不无道理,阵法的力量太过于破坏平衡,只能在这等灭族大战中用以对抗异族入侵,绝不可用以对付本族。不管有什么样的国仇家恨,都不可以。是以,关于阵法的竖立方法,我另立成册,交由蝶族代为世代守护。守护者们自然清楚什么时候可以交出此册。这就是我为人族留下的应对卷土重来的危机的遗产,虽然和太祖比起来少得可怜,可这时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毕竟,和太祖不同,太祖是凭借着那些千年难遇的传说中的特殊能力者,苦战近百年积累下的经验和家底。而我们,此战之所以胜利,人族的努力和实力自然占大部分,可真正的扭转战局靠的是内奸和阴谋,和太祖时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天将明未明时,我背着简易的行囊轻身出宫。如今的宫城不复当年的戒备森严,所有的力量都用在生产中,便是皇宫大内也只有零星的人守夜巡逻。一路行来,幸运的是没有遇到任何人。
      行到那残破的听风台,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那里。我呆立了一会,还是走上前去,与他错身之时,他开了口:“能不能不走?”
      “抱歉,为一切。”为我与你重逢后的谎言欺骗,曲意逢迎,为我的满腹心机和毒辣手段,为我伤你的一切和无法回应的任何。
      “我回来,不是因为你派了夏梦寒去说服我。”他的语气那么的落寞,我不忍,停下来听他分说。我知道,不说出这一切他此生都不会得以解脱。他仿佛陷入一段很长很迷茫的回忆里。“第一次,他们说要接我回来继承大宝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也好啊,这样也好,虽然我永远不会叫你,不会向你行礼,但至少还能看见你。如果你像今天这样,不管不顾地离去,我也有能力,有权力留下你。不会再一次的无能为力。”
      他苦笑一声:“说得多轻巧,可有多不甘心只有我自己知道。第二批人来的时候,我又想,我有什么资格留下你?我有什么资格看着你?你不是我的妻,从来都不是。我原先以为自己有资格恨他,恨他毁了我们的未来。可,回国后,看着你们为妖族入侵而忙碌,为了整个人族的未来奔忙,我却只为我个人的恩怨而恨恼,我又觉得我是多么的渺小和可笑。”
      “你们心里都有大志,有国,有家,而我心里只有你而已。”
      “你说,我错了吗?”他转头看着我,明亮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我忽然想起在柳树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本就是个心无大志,满身伤口的少年。我何曾要求过他有大志?这个世界何曾要求过他有大志?想当一个普通人,平平凡凡的爱,轰轰烈烈的恨并没有错。
      “你没错,错只错在你生在皇家,错只错在,我来得不是时候。”如果我早些来,我和辰煜不会爱而疏离,如果我来得晚些,我就是你的贤者,必定常伴左右。
      “后来,后来,我想,至少,我还能为今日此景做最后一次努力。你,能不能不走?就算尴尬,就算每见你一次都心伤,但你,能不能不走?”此刻的他,哪里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
      我抚了抚小腹,那微微的隆起此时除了我无人察觉。答应过微明和清竹,无论有多艰难,都要坚持着活下去,可如今,我做不到了。数次下决心,可都未能下得了手。我不能为我的命放弃他的命,我更不能把他留在这个地方,不能让他姓洛桑。若是男孩,我希望他能远离权力纷争,若是女孩……我不能让她成为下一个流月或是镜月公主。我的孩子,只要健康快乐就够了,这也是我身为一个母亲的私心。
      可这些考虑和想法,我自然不能告诉他,也不能告诉我的朋友们。看着我生命衰竭,那是多么受折磨的事,让他们觉得我长命千岁,无忧无虑的就好了。
      “抱歉,我有我的路要走。”说罢头也不回地错身而过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重来。错过了那些重要的契机,可能那个契机是某一天,某一次伤怀,路过的某一朵花,某一只蝶,可错身而过的却是无以为继的感情,再无交集的未来。
      没有人有错,我们只是做出了选择。选择过什么样的生活,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并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他没有出言阻拦,他知道他左右不了我的决定,他从来就不曾左右我的决定不是吗?
      临时搭建的简陋的宫门前立着一道熟悉的影子,夜风来,隐约的玉石相扣之声。我哑然失笑,她喜欢华丽的服饰,如今腰间挂着这个世界上最华丽的配饰,她可满意,可喜欢?她可知,其实从很久以前,她就不需要通过华丽的服饰来证明自己,宣示自己的存在了。
      在她面前停下,含笑道:“你也来送我?”
      她平静地看着我,“能不能不走?”
      我讶然,“为什么?”
      她的目光落向我的身后,“因为他会高兴。”
      我笑了,不管她做错了多少事,对辰溪却是痴情一片,一心一意的。我脚步不停,“我也不知道对你的安排是对是错,将来若觉得不幸福,尽管恨我好了,反正我也没安好心,算是对你多年前封印我的力量的报复吧。”
      前尘已了,恩怨已去,至此后,天涯相忘,各不相干了。
      城门在晨光中缓缓打开,显出那条橙光闪闪的大道。一个披着黑袍,黑巾蒙面,身材修长高挑的女子双手环抱,斜靠在墙根上等我。一转头,狐狸般的媚眼正对着我。我微笑道:“你也来了?”
      她点头,随我一起走出城门。“向黑袍队申请了特殊任务。”不用说我也知道那个特殊任务是什么。我没有拒绝,也好,前行的路上有朋友相随也不至于太寂寞。
      走出城门,清晨暖暖的橙光下,潮湿的白雾中,我的朋友们都站在那里。看见我七嘴八舌地:“青书你来了!”
      微明、青竹、谦离、紫言、武莹,啊,武莹身后还有个也是一身黑袍,探头探脑的小跟班呢。流裳站得稍远,看看我,又看看我身边的黑衣女子,脸上终于难得地微微含笑。令我意外地,诺尘和小环也来了,诺尘还是那副憨厚老实,不苟言笑的模样,闷声不吭地站在那里。小环双手合十,一脸的得意和庆幸,“太后才出门,小环就抄近道跑了过来,幸好赶得上呢!”
      紫言嫁人后就原形毕露了,她瞪了一眼小环,鼓着腮帮子,“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大人,没有什么太后了!”
      小环依旧脾气好好,“是,小环错了。”
      谦离摸着她的头,脸上爱怜不减。“那你也不能再摆家主的架子了。”
      紫言委委屈屈地:“我知道了。”
      我惊讶地:“你们……这是送我一程还是?”
      “什么送你一程啊!听说你要去浪迹江湖,我们也想跟着去旅行一番。”
      “你们的官职家业……”
      “哈,这种时候在朝为官肯定累死,我们不想干了。”
      紫言耸肩,“我也没脸向那些苦哈哈的百姓收租,田地就白送他们耕作几年咯。”
      他们说话的时候总是无意地瞟向一旁的伊琳,我一下子明白了,他们必定是从伊琳口中得知了我的身体状况,也得知了我最终做的决定。他们知道我时日无多,是以抛家弃业,陪我走完这最后一程。
      他们不挑明,我也假作不知,只将感激埋在心底,有良友如此,此生不枉了。
      我摆出无可奈何的样子,“那就一起走吧。”
      欢笑和温暖一下子包围了我,此去前路漫漫,至少旅途是不会寂寞了。
      那巍峨的城,渐渐的被抛在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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