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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第一百五十三章 ...

  •   灾难来时毫无预警,只是一道耀眼的奇异蓝光划过大半个涯之国的天空。人们抬头看着那蓝光远去,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那是涯之国的紧急传送书,只有最紧急的状况才会使用这种蓝光传书。当年与叶国的大战,太子被劫都未用到这等级别的传书,如今的太平之世,有何必要使用这等传书?
      我面色凝重地推开皇帝的书房,皇帝正和大臣议事,掌书掌信们有条不紊地工作着。仿佛是受到感染或者冥冥中感觉到了什么,所有人在我进来的那一刹那停止了手上的工作,就像被按上了静止键般定格在那里。我看着皇帝的眼睛,面色凝重,轻轻一句:“来了。”
      皇帝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便是跟随他多年的大臣也未见过他如此的震惊。但他只是点点头,坚定而沉重地。
      大臣和掌书掌信们鱼贯而出,皇帝和皇后在书房密谈许久。不一时,总司局的蒙蝶带着几个人来了,再一时,夏梦寒带着魔法学院的人来了。又许久,兵部来人了,近晚时候,连户部也来人了。
      紧张的气息从皇宫里这个小小的书房开始,一点点的弥漫开去,迅速的传递开来。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人人都感受到了那非同寻常的气氛。人们等着朝廷给出什么说明,可宫门自凌晨打开到掌灯后关闭,令官进进出出,天上不时的有风系法师的传书飞来飞去,传达着越来越紧张的意味。可朝堂却保持着怪异的沉默,似乎并没有人愿意为此做出什么说明。
      这种紧张的情绪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一个新闻从遥远的曼罗国传了回来,将帝都,将涯之国都震惊得无以复加。
      曼罗国边境被大批的魔物攻击,其中还有许多的类似人型的生物,恍惚是传说中的妖族来袭。
      人们最开始是不信,毕竟妖族的传说只存在于故事里,而且是并不受欢迎,流传得也不太广的故事。人们知道,灵气充足的地方是有魔物盘踞,但是,那些皮粗肉厚,但是蠢蠢笨笨,长得又各不相似的魔物怎能形成一个族群?
      传闻很快得到了证实,曼罗国边境的工匠村首当其冲,损失惨重,所幸的是本国的魔法工匠趁乱逃回。在他们跨入国境线的时候,也将恐惧点燃在这片大陆上。他们瞪大眼,口齿不清的叙述也迅速的流传开来,经过一张又一张的嘴,经过一层又一层的夸大其词,妖魔来了,一时间成了这片大陆最吓人的事。
      人心惶惶,涯之国内已乱作一团,虽然战火还未蔓延到涯之国,但晴无城附近的富商已做了内迁的准备。人们都期待着理事司能像以前那样,一旦闻得有魔物肆虐的消息,立刻派出人手前来料理。
      这一次,理事司安然不动,总司局也安然不动。不到两日,曼罗国来了加急国书,请求涯之国派兵,派魔法师支援。曼罗国没有风系魔法师,从曼罗国边境到首都,再快马加鞭赶到晴无城,用了不到两天,可见他们是急得狠了。
      奇怪的是,涯之国对此事反应十分冷淡,不说帮,也不说不帮。国内兵马却频频调动,一副大战在即的感觉。难道涯之国不想在国境之外就把事情解决了吗?晴无城边防如临大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唯一的通往曼罗国的城门紧紧关闭,不许进出。
      缓冲之地已聚集了不少的人,刚开始是富商,权贵,带着家人财产,浩浩荡荡的来了,没想到被堵在城门外。后来,渐渐的,面黄肌瘦,一身疲惫的难民也来了,缓冲之地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每日都有难民在晴无城边关之下哀求咒骂,骂得越来越难听,骂到最后成了哀嚎,求告,令人不忍听。每日,守边大将峦倾那里都有将士前来为曼罗国难民求情,人心都是肉长的,兔死狐悲,面对难民的求告,每日镇守边防的将士于心不忍。面对前来求情的下属,峦倾均是厉声骂了回去,越发的勤勉,每日亲自守在城楼之上。他虽不说,但部下们心知肚明,他是怕心存慈悲的士兵不管不顾,擅自打开城门。
      涯之国以仁义治国,对周边小国向来大度,天灾人祸,也乐于施以援手。此番对曼罗国不闻不问,却是大大的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曼罗国国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紧急组织起来的军队还未完全开往前线,先头部队就已全军覆没。魔物好像只为杀戮而来,是以明明所到之处势如破竹,但并不急着进攻,只是细致地,把侵占的土地上每一个能找到的人杀死才前进。这也为曼罗国争取了反应的时间,两大家族的兵士终于开进了京都,在京都东门外结起阵来。
      普通的士兵面对这种魔物本就吃亏,可要是面对一个,还可以人数取胜,现在面对的是铺天盖地的魔物,连人数都未必胜过,要如何取胜?魔物还未攻到京都,一个又一个不知真假的传闻,就已经让人吓破了胆,恐惧一旦在军队中蔓延开来,这样的部队就和普通人无异了。
      鲜血和战火在曼罗国肆意蔓延,而那个数十年来一直和曼罗国交好的涯之国,却迟迟不见回书。难民越来越多,那三十里的缓冲之地塞满了难民,连国书都难以传送了。
      十天,魔物越过人类禁线,从那神秘莫测的光森林入侵曼罗国仅仅十天,曼罗国国王一下子像苍老了一百岁,原本黑黝黝的头发花白了,皮肤失去了光泽,皱纹横生,背也佝偻了。那个由于大一统而意气风发的国王,仅仅十天,就老得不成样子了。他很少回房间去睡,不是在书房趴着就是在大殿上,他那国王的宽背高椅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倏忽间从噩梦中惊醒,意识还未完全清晰便哑着声问道:“涯之国可有书信来?”
      随侍一旁的内侍总管这时候都会觉得可怜,可怜的国王,像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可怜的国家,风雨飘摇,可怜的自己,今日还在这里伤春悲秋,不知明日所在何地?内侍总管总是用一种类似于母亲的语调柔声道:“还没有,陛下睡吧。”温柔而满怀希望,就好像只是一个睡梦间的事,只要一觉醒来,涯之国的国书就到了,涯之国的支援就到了,涯之国的强大的魔法师就像飞鸟一样落到屋檐上,院子里。
      涯之国不远,离曼罗国京都不过三日路程。每天都有普通百姓背着行囊,带着妻儿老小,走在去涯之国的路上,这条路也越来越堵,越来越窄。
      可涯之国的大门始终未曾打开。晴无城边关像一只黝黑的巨兽,冷冷地俯视着那些哀哭悲痛,始终不曾露出一丝悲悯。
      朝堂之上也争吵不休,大臣,使节和平民都叫嚷着要涯之国拿出大国的气度来,接收难民,出兵曼罗国。皇帝和我以难得一见的沉默以待,既不同意也不反对。不管下面争吵多烈,话说得多难听,都以一种令人抓狂的沉默以对。骚乱中,不少使节提出要回国,毕竟如今的涯之国不再适合游玩饮宴。前来告别时,均被我以莫大的热情强留了下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再也不错的,现在又不是涯之国面对什么天大的困难,只不过是我这个皇后压力大,希望各位好朋友陪伴而已,也没几个人好意思拒绝,毕竟都白吃白喝白玩那么多年了。
      使节留了下来,吃喝照旧,但负责守卫的人却多了一倍不止,美其名曰:保护周全。只要不是傻子的都能明白,在此之外还有着什么意义。
      事情也许远远比想象中的复杂,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最早有此觉悟的,居然是外国使节。国民们还沉浸在天朝上国的荣光中,太过富裕,太过安定,以至于想把这份富裕和安定分享给别人来体现自身的优越感才肯干休。
      和朝堂上的淡漠比起来,总司局,兵部,仓储,户部却高度紧张,加紧部署。军队以一种极为怪异的方式频频调动,从原本该重点防御的地方调出,驻守在一些以前从未得到过重视的地方。粮草也紧接着几十车几十车的下拨。理事司全体出动,协助工部大建工事,兵营,城墙,防御工事建立起来了。刚长得郁郁葱葱的稻田被侵占,损坏,但农民们用惊恐的眼神看着那些匆匆行进的兵士,不敢有一句抱怨。
      相对于帝都的安宁和愤慨,百姓们却是确确实实的感受到,大难在即了。
      第十五天,曼罗国京都在坚持了仅仅两天便彻底沦陷。拱卫京都的两大家族的士兵不到一天就溃不成军,困守京都,所谓的战役很快就沦为一场纯粹的杀戮。没有强大的魔法师的军队,面对这种魔物,就像是以血肉之躯对长枪大炮般,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追杀四散的逃兵花去了不少的时间,魔物们细致地,坚决地,将它们所过之处屠戮殆尽方肯干休。
      京都沦陷,重臣带着王子出逃加入难民行列,国王带着死士固守王宫,不日也被杀身死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曼罗国,并迅速的在难民中点起新一轮的恐惧。这不是面对他国侵略,当不当亡国奴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当亡国奴的问题。魔物的目的很明确,杀戮,杀戮还是杀戮。就算已经吃饱了人肉,喝足了人血,可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它们的目的只是杀戮。
      聚在晴无城边关下苦苦哀求的难民们就像是待宰的羔羊。老弱妇孺,不间断的哭声仿佛能穿透这冷漠的城墙,直接叩在人的心上。
      这时候还能予与同情,是因为还有余力。
      魔物大军从京都杀过来了,魔物的嘶吼和平民百姓的哀嚎声愈发的清晰。绝望的人们从一开始的拍打城门到愤怒地捡起一切能丢的东西砸门再到青壮年开始攻击城门。峦倾一边让人加固城门,一边命兵士在城墙上做好准备,一旦城门有破的迹象,立刻放箭射杀,绝不允许一个曼罗国国民进入涯之国的大门。
      涯之国国富民强,边关大门也不是平民百姓赤手空拳就能攻破的。有人瘫坐在地上开始骂,骂涯之国的狠毒无情,骂皇后的忘恩负义。当年,是曼罗国的士兵保护着她回到涯之国,以血肉之躯铺平了她回国的道路。若没有曼罗国的士兵,她早就在缓冲之地就身首异处了,还能有今日的风光?为后之后明明表现得那般的感恩,怎么曼罗国如今遭逢大难,就不管不顾了?这是何等的凉薄?
      是啊,何等的凉薄,何等的无情。
      晴无城的空气仿佛比其他地方更冷些,明明还是夏季,其他地方还郁郁葱葱,人们穿着短打,高挽衣袖,这儿却需要披着一领薄披风了。宽大的风帽半遮着我的脸,质地良好的衣料摩挲着我的脸颊,微微的风撩动耳畔的明珠耳坠,衣摆翻飞中,隐约的玉石相扣之声从披风下传出。我看着峡关的方向,三十里,不远也不近,没有近到可以看见那边关的建筑,也没有远到看不见那苍蓝色的小山。山的那边不时的有巨大的黑影飞掠而过,那戾叫和悲鸣是怎么回事?那么远,不可能传到这边,可为什么总像是能清晰的听见?
      城楼旁高大的石柱怪异地矗立着,将宽而长的影子投在悲苦的难民身上。这道石柱是我登上后位后立起来的,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还矗立在涯之国的门户边上,一开始确实也遭到了反对,但由于我的坚持,其他人也无可奈何,毕竟,新后任性自专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直到封关之前,进出晴无城边关的商旅每每经过都要嘲笑这道石柱一番已经成为了一种古怪而好笑的传统。
      如今,我就站在这道古怪而好笑的石柱前,面若冰霜地看着曼罗国的方向。峦倾守在一旁,和诺尘并排站在一处,他还是像从前那样,事事喜欢亲力亲为。卫士们远远的守在一边,他还是压低了声音:“皇后……此处危险,不如早些回帝都。”
      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若你这儿都危险,只怕涯之国再无安全之地了。”他自然是听不懂的,晴无城防守虽密,但还说不上是涯之国最安全的地方。他很知趣,并不深问,和最近的很多不明就里的命令一样,并不深问,但严苛执行。我比曼罗国国王更早收到妖族入侵的报告,收到报告后立刻下达命令,命晴无城边关闭关,不许任何人进出。峦倾接到这个命令时,曼罗国的紧急文书还快马加鞭地赶往京都。效率就是生命,这一点在战场上表现得更为残酷。曼罗国百姓还不知传闻是真是假,晴无城的边关便已关闭了。这唯一的通道一旦关闭,整个曼罗国就像一个大瓮,瓮里是无处可逃的鱼虾。
      不管两国有着什么样的仇怨,百姓毕竟是无辜的,何况还并无仇怨。数十年对叶国的大战中,面对叶国的俘虏,涯之国都是善待有加,今日怎么对曼罗国的百姓都如此的残忍无情?一天一天,那么多的哀求和眼泪,便是石头都会动容,何况是人?军队纪律严明,峦倾这个将军又极有威望,饶是如此,军心还是有些涣散了。
      得知关闭晴无城边关,不许接纳任何一个曼罗国难民的命令是出自我口,很多人都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是他们的皇后,是他们的总事大人,那个知恩图报的皇后,那个爱民如子的总事大人下的命令。明明对曼罗国诸多的关照,明明是感激的,怎的说翻脸就翻脸?我这个皇后数十年来风评甚佳,是以,得知是我的命令,就算还是不明就里,一时间朝野的争论竟然平息了不少。
      对妖族备战的事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瞒得严实。兵部最先知道实情,一开始,总兵大人还以为我是在开玩笑,看到皇帝也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他才浮起的笑意生生的消退了,一时间变得严肃无比。
      有了他的严肃认真,说服其他人也就不难了。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我能得到那么多的特权,为什么我总是神神秘秘的,终于明白我这个皇后有着什么样的使命和分量,我的命令也终于畅通无阻。一开始他们还未意识到这场战事准备需要多么的紧急和迫切,妖族入侵毕竟还只是传说,就算曼罗国那边的新闻传到帝都,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安逸了太久,绝大多数人已经不知道危险是什么形状了。
      为着这场战事,我准备了太久,牺牲了太多,我已准备就绪,就算低估了对手,也无后路可退,我已拿出我能搜寻到的一切资源,我已做好了承认任何结果的准备。
      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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