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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第一百二十八章 ...

  •   妃后虽非皇帝正式的妻妾,只是挂个名头,可皇帝的候选老婆偷人说出去也不好听。所以,雷晚晚和疾风将军的事并没有传扬开来,只是秘密逮捕,关进了宗人府。宗人府是处理和王族宗亲有关的案件的地方,但寻常的王族宗亲犯了寻常事,一般都是软禁在家,并不需要关到宗人府,一旦被关到了宗人府,那基本上是没有斡旋的余地了。
      雷晚晚遭遇此劫我难辞其咎,涯之国的历史上,自有皇后的试炼以来,还没有拖得这么长的试炼期。毕竟,婚后并不真的需要皇后出来管事,只是在某些危急情况下,必须有人主持大局的时候,能保证这个会临时手握重权的女人不至于太昏聩无能。也不知是哪个在另一个世界里受了女人专权的苦的贤者,到了这里提出这么荒诞的做法。这个准皇后试炼的做法实施了两千多年,虽然也出过一两个荒淫无耻的太后暂时掌权,可竟然也没有出过什么大错,倒也是稀奇了。不过,这也得益于洛桑王族对魔法师的掌控能力。不管兵权掌握在谁手里,不管谁在外面只手遮天,只要在月晨宫的圣女心意未改,这个国家就不会更名换姓。
      老实说,这个做法还是有它的可取之处的。毕竟,在这个国家,女性为官也很平常,善见城的镇守就是女性,在国学院,学士府,户部,这些需要耐心和细心的部门出了名的是女性半边天,在我的总司局就更是寻常了。在学识能力上,女性和男性可平分秋色,可在生理上,女性是比较吃亏的,外界的舆论也比较倾向于男性,这就不可避免的在工作中会遭遇一些不公平的待遇。上位者中若有一个女性,说话举足轻重,对下面的事也了若指掌,对女性官员来说可是莫大的好事。历来,对于皇后的选择是十分的谨慎,可拖了这么久的还是头一回。
      皇后的试炼拖的太久十分危险,一则,重要的官署衙门莫名其妙的就进了一个权力极大的女人指手画脚,影响官衙的正常运作,二则,官员们难免会巴结准皇后,可试炼过长,人选变化不定,极容易形成朋党,甚至于为保自身利益,不择手段地影响王族的判断和决定。以前只有我一个人进行试炼倒没什么所谓,增加了人数后就危险了。朝堂上早就暗地里分成青书党和蓝若党,只是我们两个一直是此消彼长,差距太大,一直未能形成拉锯状态,两党也闹不起来,皇帝就没多搭理而已。对于无心争夺皇后之位的雷晚晚而言,最要命的是浪费了她的时间,还不得不遵守那些她本不必遵守的规矩。
      雷晚晚性情刚烈,桀骜不驯,言语虽不多,却是极为固执的人,认定的事很难让她改变。她也不是个能隐忍的人,她的爱和恨都很直接,也很强烈。再说了,遇到了真正的爱情,便是放到普通人身上也会觉得很煎熬,难以抗拒,何况是她了。
      有了然释王的特批我才能进入宗人府监牢,见到了雷晚晚。毕竟是关押与王亲有关的人的地方,条件还是不错的,有床有桌,还有个屏风以便换衣,不过压抑和潮湿腥臭是一样的。见了我,雷晚晚并不意外,只淡淡的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你来了。”
      我倒觉得奇怪:“你认定我会来?”
      她又点头。“虽然你是因我而牵连入狱,但是我若弃你不顾你也莫可奈何,我也不一定愿意引火烧身。”
      “你现在不是来了吗?你要是那种人,算我看错人,也没什么可怨的。”
      “你倒是看的很开。”故意顿了顿,“若我告诉你,你的事我无能为力,想必你也不会太过失望吧。”她明显的愣了一下,显然是想不到我人虽来了,一开口就是拒绝。“不是我不肯帮你,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妃后通奸,可大可小,可再小也关系着皇帝的脸面,就是皇帝有心网开一面也不能够,哪个男人愿意丢这种面子?就算他愿意,王族也不会允许。”
      她的脸色暗了一下,随即苦笑道:“我明白。”
      “但我会尽力救你。”忽然给出了这个承诺,便是冷静如她也不禁有些愕然。我含笑续道:“我做事的方式你一向清楚,若肯信我,便深信不疑,我不会向你解释什么。”
      她惨笑一声,“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微笑道:“托你调查的事想必已有了结果,将证据移交给我吧。”
      她注视着我,分外的平静,“倘若你方才的说辞只是为这句话座铺垫,我也只能对自己说句自作自受。”
      我又笑了,十分的轻松,声音温柔,可连我自己都听不出几分诚意:“怎么会呢?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道:“罢了,一切凭你定夺。”
      这个小插曲并没能影响我的好心情,出了宗人府大门,我还是微笑着的。也许是我太过于轻松,沐寒的脸色瞬间变了,木头般移到我跟前。未等她开言,我的右手便轻巧地拍了拍她的左肩,顺势把她推开。“莫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不管她的慌张与不满,径自走了开去。
      我自然是不急的,如今能让我急的事已经不多了。出了宗人府,我且优哉游哉的往谦离府中去。又是一番历劫归来,不过他们对此的反应已经十分平淡了,和以前我的那些劫难比起来,这无头无脑的一劫显得微不足道。这样就好,就让他们认为我是强大到任何担心都是多余的家伙就好了。
      紫言恰好在谦离家里,一家人正在大厅说话,其乐融融的。见了我,燕家人忙招呼着坐。落座后,燕夫人握着我的手,像家里溺爱晚辈的长者般且嗔且喜地:“青书,这么久不来家,还以为生我们谦离的气了呢。”
      一旁的燕固忙道:“说的什么话?怎的直呼总事大人的名讳!”
      我笑道:“伯父不必如此客气,我与谦离情同兄妹,也早就把这儿当我自己家了,叫我名字很好,这才是一家人。”
      燕夫人得意地拿眼斜自己的丈夫,小孩般得逞的语气:“听见了吧,就你事多!”又拍拍我的手,“就该如此,一下子添了两个这么好的闺女,我老太婆实在是太高兴了!”
      我看紫言闻听此言脸色变了,谦离也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不知这个下意识是出于什么心态。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燕固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燕夫人自顾道:“兰溪那孩子也是的,好久都没来了。那闺女也是命苦,无亲无故的,也没个人依靠。”
      气氛一下子又轻松了起来,紫言不自觉地面带微笑,其他人也是松了一口气。我看谦离又看了紫言一眼,脸色倒是极为复杂,还暗暗的低了头。看来紫言把这小子收拾得不轻,虽然我离开帝都日久,不知他们是发展到哪一出了,但是现在这场看来,谦离的心早已不像当初的那么坚定了。不管他对紫言有情无情,至少,这小子现在是十分在意紫言的感受。仅凭着这一点,紫言就已经十分成功了。
      爱情到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一时冲动或者感动或者怜悯或者其他的情感到来的,但是要真正的走下去,这些都是经不得考验的,错过了让感情升华的时机,身份地位差距那么大的一对,又加上有个聪明女人在旁虎视眈眈,他们的感情能走多远呢?
      紫言能做到这一步真的是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上次她来个出乎意料的登场我以为已是极限了,以她的冲动和敏感,我原以为她的性子耐不了多久就要原形毕露。想不到她在心机美少女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如今便是我也要望尘莫及了。
      耳听紫言坦坦荡荡地笑道:“兰溪姐姐的确挺可怜的,不如我们把她赎出来,让她脱离那种环境好不好。”谦离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身子有些僵硬了起来。我看其他人都不做声,便接道:“好是好,如今我们也不缺这几个钱。只是……出来后怎么办呢?住哪?”
      谦离自然不敢一开口就说住到这儿来的,如今家里面虽然说是他做主,可他是个孝子,家里面的事,说话最算数的还是二老。燕夫人还好,燕固的脸色十分难看。
      “兰溪姐姐才脱离苦海就贸然住到家里不好,就算家里人没成见,可难保底下人嘴碎,何苦找苦头吃?不如在外面寻个清静的小院买下来,再买几个下人照顾兰溪姐姐。乡下买上几十亩地,就算兰溪姐姐不会打点,派人收收租也够自己过日子了。自己当主子,谁也不靠谁的脸色都不用看,一年两年,谁还计较兰溪姐姐的出身?”
      不愧是当过管家的,连未来几十年的事都考虑到了,还暂时把矛盾放在门外。谦离原先绷着的身子也舒开了,连他也是挑不出毛病了。只有燕固冷哼一声:“这一来二去得花多少钱?为个烟花女子,值得吗?”
      紫言着意看了我一眼,我识趣地接话道:“这笔钱一分为三,谦离出一份,我出一份,紫言出一份,花不了多少。伯父,兰溪姑娘是难得的奇女子,出身如此原也怨不得她。”
      “是啊。”紫言很快接口,“我知道伯母心肠最好,就当看在伯母面上,也值得出手相助。”说罢扯了扯燕夫人的衣袖,笑得乖巧,“伯母,您说呢?”燕夫人自然是眉花眼笑,连连称好,燕固的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我接道:“既然如此,此事宜早不宜晚,尽快办成了才好。一会我便让小环把银子送过来,张罗房子和地的事就交给紫言了,这儿就数她是最妥当的。”紫言笑道:“这我可就厚着脸皮承认好了。不过,我们在这儿指手画脚,也要正主儿愿意才成。谦离哥,就由你去和兰溪姐姐说吧,她若愿意,接下来的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小妹必然为你们打点得妥当。”
      谦离反倒是兴致不高,含糊地应了一声,脸上却极为苦恼。我和紫言相视一笑。
      燕夫人恰在此时不清不淡地来了句总结性发言:“得此对待,兰溪那孩子也该无所怨尤了。”
      都说燕夫人心善糊涂,照我看来,她一点都不糊涂,只怕比在座的很多人都明白得多。明明白白的恶婆婆不难对付,最难对付的是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表面上很好搞定,实际上主意打定,任你万般努力全当没见着的婆婆。因为她不会明着起冲突,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问题出在了哪里。兰溪就是千伶百俐,不见得能搞定这种“好”婆婆。
      事情议定,时候也不早了,我起身作别。燕氏夫妇挽留不住,只好让紫言送送我。紫言挽着我的手臂亲亲热热的送我出门。出了众人视线,我捏了捏她的小鼻头,“你啊,可别玩得太过,小心谦离被你玩死了。”
      她有些得意,“我才舍不得呢!好戏也快收场了,经此一事,那女人还有脸进这个家门么?她若敢伤我的心,只怕是倒泔水的下人都想活撕了她了。”
      我无奈地摇头,她一旦开了窍,聪明起来真的挺吓人的。燕家阖府上下,只怕早就被她收买得妥妥帖帖,今日这番表现又实在是大度至极,周到至极,找不出任何值得诟病的地方。人人又都知道她对谦离的情意的,她可以大大方方的说不在乎谦离娶兰溪,但谦离要真敢娶,简直等于冒天下之大不韪。为此要付出的努力和代价,凭现在的谦离和兰溪的感情,只怕是无法支持的。以我对兰溪的了解,她虽然坚强隐忍,却是个温柔体贴,知恩图报的人,紫言为她所做的这一切,难道她不知她的目的是什么?只怕未等开言,自己就让到一边去了。
      这一招虽然用得高明,我却高兴不起来,反倒很是自责。当初见她为谦离寻死觅活的,加之我当时也是一肚子的阴谋,也不知怎的就给她指了这条路。现在看起来,我当初的决定实在是害人不浅。如今她成功在望了,自然也是得意洋洋,可谦离今天都没有露出过笑容,眉间微微拧着的也不知是怎么样的烦忧,这哪里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开朗洒脱的谦离?一家人兴高采烈的说话,他却沉默寡言,好像格格不入。这个家看似是两个大男人做主,实际上却把控在两个女人手里。一个面慈心善,实际上很有手腕的妈,加上一个尊贵美丽,却满肚子诡计的准媳妇,夹在这之间的男人怎么笑得出来呢?
      若紫言道行不够,早早的就败下阵来,或者是闹得不可收拾,以她的偏激,不知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到时候岂不是害死了她?若当时好好的劝她放手就好了,如今事情已经偏离正常轨道太远,又如何能拉她回去?此刻让她放弃只怕是比登天还要难了。
      看来抢来的爱情终究是结不出什么美丽的果实的。那我呢,我即将得到的,是我应得的,还是我煞费苦心抢来的?我的爱情又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一时间我也迷茫了。
      闷闷的辞别了紫言回了北辰宫。命人封了一千两银子让小环带到紫言府里去,再找来了承均和诺尘,点派人手,细细的安排了个妥当。
      生活终究还是要过下去的,问题也终究还是要解决。已经做错的事情无法挽回,就努力挽回还没有做错的事吧。
      亥时初,我敲开了清冷孤寂的晨时院。那是雷晚晚的住处,如今除了几个她从绿野城雷家带来的几个家仆,其他仆人都散尽了。都知道这个雷大小姐是回不了这个院子了,那些人还不着急自寻出路么?留下的几个家仆也是愁眉紧锁,闷闷不乐。我说雷晚晚给我留了东西在她房间里,要亲自去拿,他们虽然不信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他们都自身难保了,又有什么能耐保得住主子的东西?
      雷晚晚的房间虽然收拾得整齐了,却看得出有被一再搜索过的痕迹。一个以通奸罪入狱的妃后有什么抄家的必要?我冷笑一声,亲自点起了蜡烛,纸窗上映出我的侧影。仆从留在门外,房间里烛光随着我的侧影在一扇又一扇的纸窗上无声的移动着,最终进了内室,半日不出。
      约莫一炷香后,我提着一个小包袱出了房门,仆从伸手来接我也拒绝了。此时正是人定时分,除了几个应门的仆从,其他人都在做着入睡前的准备。一弯新月挂在檐角,像一只冷冷的笑眼。
      抬头看月色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只黑色的大鸟从屋顶跃起,纵扑而下。我勾起嘴角,心道:雷晚晚,你的人缘可不是一般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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