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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第一百二十六章 ...

  •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些古老的阵法和秘术。大贤者是个疑心很重的人,神器的介绍和使用方法绝不放在一处,这样当然可以减少人们对神器的觊觎,当然,也会造成严重的后果,那就是:就算侥幸拿到了神器,也不知如何使用。如果使用方法在漫长的岁月中丢失了,那些神器将会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恰好,这个元素瓶我知道它有什么作用,也恰好在蝶族族长那儿知道怎么使用。蝶族掌握了许多秘密,一代一代的由蝶族族长口口相传,途中难免会有流失和错误。为了减少这种可能性,他们把那些秘密刻成壁画,每一幅看起来没什么特殊意义的壁画里都隐藏着大量的文字,这些文字刻得极细,轻松地隐藏在人物的头发或者衣褶里,又或大量的排列在背景的树木和云彩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关窍。就算侥幸看出来了,那莫名其妙的,前言不搭后语的使用方法也很难引起不知情的人的兴趣。
      这些壁画我当然没有带回来,因为我也是个多疑的人,我怎么能冒险让人知道我所掌握的所有东西?那对我的独一无二是种巨大的挑战,我怎能让人挑战我的权威?要知道,独一无二最值钱了。
      如今,这个形状古怪的瓶子落在我手里了。我脸上自然是得意,随从们是愤怒,震惊,蠢蠢欲动,而他,平静,沉默,那双眼里深敛着失望和痛苦。我不信他能做到事出突然,可表面上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之所以能这样,大约是因为这一幕并不十分出乎他的意外。明明该对我有所防备,为什么却让我如此轻易的得手?要知道,在力量上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
      或许,他对我还怀着一丝幻想,于是一再的欺骗自己,一再的给我机会,一再的相信奇迹。防御线是我设计的,我说哪里该用什么就是什么,这里面自然有很多可操作的地方,就是傻子也会知道。先遣部队传回来的半个字是我补全的,事实上那个字也没写错,的确是巫师的意思。可我没告诉他们,那个字后面还有一个字,是贤者的意思。我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我的人早就来过了,当然,也全军覆没,在最后一关那里,比较陈旧的尸体就是我的下属的。不过,他们比较称职,他们放弃了逃出生天的侥幸心理,给我传回来了完整的信息,我早就知道这个圣器必须要巫族后裔和贤者才能拿到。由于此行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我一直犹豫不决,不知请求皇帝让哪位王族成员跟我来才好,毕竟这是有一定风险的事,要是让跟我来的王族成员横着回去,只怕我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加上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此事就暂时搁置了。也幸好留着它,不然今日这一场只怕无法善了。
      这个瓶子握在我手里,我自信得像是握着把机关枪,不,比那还自信,还要自得,我十分清楚的知道这个瓶子会有多么惊人的破坏力。那些粗莽的随从不知礼数,主人还没发话,他们嘴里就不干不净起来,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就忍无可忍的冲上来。我冷冷地笑了,从容不迫地催动瓶子,那个形状奇怪的瓶子瞬时伸展成一道白光,那是道类似螭的白影,凶猛地大吼一声,石壁震颤,粉尘纷纷而落。随从们惊呆了,那一愣神间,白影闪电般窜出,缠住了当先那个随从。那个人大张着嘴,啊啊出声,无法动弹,圆睁的双眼里是震惊,是死亡的恐惧。其他人迅速出手,可打在白光上的攻击都像打进了水里,除了激起涟漪,并没造成任何实际上的伤害。
      我冷笑着看着他们的挣扎,终于拿起腰间那块黄蜡玉佩,轻而快地摩挲着。懂行的人都知道那块玉成色一般,了解我的人也知道,不是好东西我是不带的,宁可干干净净也不愿让寻常物件降了品味。这块黄蜡玉虽然其貌不扬,在装饰上无甚意义,却是不可多得好东西啊!这原本是云天国女王的随身之物,它和云天国每年进贡的香膏有曲工异同之妙,不同的人触碰它会产生不同的香味。香膏的香味不过能满室皆闻,而这块黄蜡玉和人的体温结合产生的隐隐暗香却能让千里之外的云天国子民闻到。当然,仅限于云天国子民,不然就乱了套了。现在,云天国子民是我的手下。能千里闻香自然能千里传讯,不同的摩擦频率产生的气味又微有不同,这种不同对于我们来说根本无法分辨,但对于那些祖祖辈辈都在和花香打交道的云天国子民来说,区别之大就像是香和臭的分别。早早约好暗号,什么样的频率是可以进攻,什么样的频率是请求支援,什么样的频率是安全,原地不动,比无线电都好用。没有足够的准备,我会傻到以身犯险,独闯虎穴吗?我是赌徒,可不在没把握的赌局下筹码,我是不能输的赌徒。我原先又不知道这伙强徒的头目是太子爷,不敢保证我会受到贵宾的待遇。
      见拿白光没办法,不等太子出口,他们便转而向我。我不慌不忙地收了白螭,白螭在我手上又化为一只形状奇怪的瓶子。寒冰烈火即将要将我撕裂!倏忽的,像撞上一道坚实的金属墙,轰然大响。金属久久不绝的金属颤音在石壁上冲撞回荡着,刺得人的鼓膜隐隐作痛。
      来不及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噪音,随从们便慌忙闪开,其中一个躲闪不及,被金属壳子疾刺而出的利刃穿透,挣扎着,求死不能,鲜血流了一地。
      金属壳像出现时那样突兀地消失了,白螭缠在我的左臂上,无视那种痛苦和挣扎,我无情地:“去吧,别浪费了。”这个将死之人所怀的是火之术,很好,现在的我非常需要这种攻击强大的魔法。
      恐惧的情绪开始在那些桀骜不驯的粗汉子身上蔓延,他们都有退缩的反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瞬时间拥有能致他们于死地的能力,而且不费吹灰之力,他们能不恐惧吗?这种恐惧比面对一个明知道不可战胜的人还要来得强烈,随着恐惧而来的是不信,不甘,牙齿咬得喀喀响,眼睛瞪得快要爆裂。可这些有什么用?要是仅凭恨意就能杀人的话,这个世界早就血流成河了。这就是强者的感觉,别管我是用什么方式强大的,强大就是强大,就是能无视他人的怨恨,就是能决定他人的生死。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臭娘们,少得意!”
      我面色一变,“便是得意了!”话音未落,两手轰然燃起巨大的火球,那灼人的热意便是离我还远的随从们也感受到了。那是目空一切的残酷和灼热,狞笑着,将他们视若蝼蚁。对方也各严阵以待,手上各色的魔法之光闪烁,强大的魔力似乎将空气都逼走了。绚丽的魔法之光迅速的化为坚冰或利剑,撞向闪电般漫起的巨大火墙上。
      我能动用的是两个人的灵力,按理说是不可能同时和七八个人抗衡的。可谁都知道,天赋是一回事,使用方法对不对,领悟能力好不好又是另一回事。人体内的灵力像力气一样,消耗太快也会暂时消失,没有人能在还想活下去的前提下能把自己的力量用的一分不剩。就算打着必死的主意,有心也未必做的到。而我不同,不是自己的气力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就像瓶子里的水,我可以一下子倒光,也可以细水长流慢慢倒。对于我这种曾经的高阶魔法师来说,没有什么使用方法不当的问题,只要瓶子里还有水,我就能轻轻松松的使出超出他们想象的高阶魔法,再来十个八个对我来说问题都不大。再说,我不是还有提炼精纯之息的绝招吗?加上领导魔法学院进行不同魔法的融合和相互合作,以前只是心里有谱,没办法实际使用,现在有了机会,我倒要验证一番。
      大喝一声,霎时间,熊熊火墙中飞射出几道金光,前面两人猝不及防,被金光打了个对穿,后面的人虽及时让开,但他们的退让直接导致了火墙失去阻碍,瞬间扑了过去。
      惨号声中,我放出了白螭,白螭像丧幡在哀嚎中无情地舒展着,便是有一两个逃出火墙的,也被白螭活生生的吸食而死。白螭吸食了大量的灵力,似乎长长了一些,身体也更实体化了。
      脚步声起,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辰溪太子慢慢走了过来,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拔出腰间佩剑。白螭在外,我现在又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人,但我没有一丝惧意,含笑看着他步步走来,像看着一个老朋友。
      “你从来没有想过跟我走,是吗?”
      我残酷地:“是!”
      “为什么要给我虚假的希望?”
      “当然是为了让你降低防备,为了能继续接触到资料,也为了能参与到你们的行动中。”
      他眼中的光华瞬间消失了,那是心死的悲凉,“你真的变了。”长剑已出,在这斗室中闪耀着逼人的光芒,“我只能这样带你走了。我说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我是个弱女子,而他,再不济也是个练家子,自然,我很轻易的便被他反手抓住肩膀,重重地推按在墙上,利刃横在我的脖子上,那坚硬的冰凉似乎早已穿透我的皮肤。就算白螭回到我手上,在此等情况下,我出手也不可能比他快。一旦他胁迫我将圣器交给他,就算不用兵器,他也照样能让我言听计从。
      要挟之所以奏效是被要挟之人极度在乎要挟者握着的筹码。不在乎的话,要挟就是一场笑话了。
      我笑容不减,主动迎上那柄利刃。那是把吹毛即断的好剑,微一受阻,便不客气地割破了阻碍它的东西。鲜血淋漓,顺着我的脖子流入领口。我清楚地看见,他的瞳孔在那刹那收缩了。不管伪装得多么高明,那瞬间的反应是无法掩饰的。寸寸向前,他寸寸后退,握剑的手终于止不住微微的颤抖。强装的冷漠无情早就被我看穿了,这个对着外人戴起来的面具吓唬别人可以,吓唬我是没用的。究竟谁在要挟谁?我的命,谁更重视?那些血色吓到了他,我从未见过他那么的惊慌失措,那么的挫败,痛苦,冷漠的壳一败涂地,在我面前的是个泪眼朦胧的少年。
      “为什么……”
      他问我为什么,一时间我竟无言以对。为什么呢?我为什么能做到这一步,为什么能如此的癫狂?我也茫然了。走到今时今日,双手沾满了血腥,可我,是为了什么?
      他是真纯洁,装的世故成熟,他可以狠,可以手段百出,但他要的从来没有变,也很简单。而我,是真世故,只是看起来纯洁无暇。我要的不停在变,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还是在比较,在考量,在尽量的,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遇到我这样的女人对他来说是场悲剧,爱上我这样的女人是彻头彻尾的悲剧。可怜你,竟然遇到我。
      面对询问我无言以对,我也不需要面对。决然地转身,那把长剑自然受惊般躲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哀嚎还未绝于耳,白螭便回到了我的手上,我紧紧的,紧紧的握住那只瓶子,紧得好像要把它融到身体里面去。
      尸横遍地我毫不怜惜,我有我必须要残忍的理由,可转身的刹那,我的心痛得几乎停止了跳动。
      啊,原来,我还是有心的。
      出了石缝,外面一下子天大地大。一支千人骑队在面前一字排开,见我出来,众人动作整齐地利落下马,跪下齐声道:“参见大人!”
      其声若雷,在丘陵间回响着,经久不去。当先领头的是云天国女王,她本想脱下她的披风覆盖住我这身略显狼狈的衣裳。那披风金色的滚边让我嫌恶,就挥手谢绝了。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到了一定的地步,穿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便是一身褴褛,也无人敢小觑。
      队伍走出好一会,云天国女王无意间往后看了一眼,道:“有人追过来了!”
      我没有回头,只淡淡道:“败军之将,不必管他。”
      “不如斩草除根。”
      我扫了她一眼,着重道:“我说不必管他!”
      一国之尊,就算不服,也只能乖乖的闭嘴。
      此次行动可说是大获全胜,不但追回了丢失的全部资料,还落了个圣器回来。那些资料在帝都攻打他们的秘密基地的时候就寻回了一部分,但最为珍贵的,大贤者的亲笔笔记还在他们手里,加上有辰溪太子这个打不得,也最好不让人见到的角色在,我做事一直缚手缚脚。在地道中,我抱住辰溪太子的手,不是出于什么感情,只是不想他回头,不想让他为人所见。其实涯之国一直知道我的去向,只是我给出的暗号一直是远处观望,他们也莫可奈何。还在敌方手中的资料不过整整一马车,其中除了大贤者的笔记,还有些十分重要的阵法图谱。这些东西我一直爱若珍宝,时常翻阅,加上也不算重,是以我提出的随车前往的提议就没有被驳回。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原本设定的回国路线也是从东北方越界,并不打算原路返回。事情发展得这么顺利,是因为他一直按着我的心愿走。
      若他肯将我想得稍微坏一点,只需坏一点点,他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能致他于死地,不是因为我聪明,而是因为我是他唯一的软肋。
      此时,我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得意之情,有的只是疲惫,疲惫得肩膀都要压垮了。
      并没有多做拖延,快马加鞭回到帝都。以为我会急着去邀功请赏,我却告假大睡了三天。这次不是借口,也不是故弄玄虚自抬身价,我是真的病了。
      谢绝了一切探视,披着厚毯,握着乘着滚烫茶水的杯子呆坐在窗前,失神地看着窗外的雪,白色的,厚如棉被的雪。我病了,我胡思乱想,心绪不宁。我必须治好我的病,才能继续走下去。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自认为已经心如铁石!如果刚从妖族回来的时候我的所作所为是出于对权力的贪欲的话,后来在这个任务中越陷越深,接触到的机密越来越多,我已抽身不出,无法自拔,那已经是对生存的渴望了,要么功成名就,要么事败身死。
      我已经骑虎难下啊。
      以为有个高尚的理由就能支持我走下去,然而,失去的东西远比我想象中的多得多。我也会惊恐,也会迷茫,不时的也要停下来,喘口气再往前走。
      前进的道路上,我也希望不会有伤害啊!可我没有选择。一将功成万骨枯,要么踩着别人的枯骨爬上去,要么,化为一摊烂骨任人践踏!
      对的,我没有选择,可为什么,这些天来,他的受伤的表情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的头都被搅得疼痛难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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