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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第一百二十四章 ...

  •   很轻易的逃出了那个地方,本来对方准备就不足,又想不到会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等到从魔法学院搬来足够实力的救兵,围剿的地方早就空了。太子这边损失也不多,人员只有五六个受伤的,珍贵的资料也带走了绝大部分。倒是涯之国那边损失惨重,前来围剿的官兵死伤数百,最后只敢远远围着,呆呆的等魔法学院的援兵到来。
      事后虽然全城封锁,但我们一行早就轻身出城了。
      好不容易甩掉了身后的试探和跟踪,天色晚了,马车也放慢了脚步,马儿咻咻地喘着气,悠闲的马蹄声衬托得这样的夜愈发的宁静。
      我抱着书册,安静地倚靠在车厢上出神。我知道他在看着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就在不远的身旁,伸手就能触摸,可我选择了忽视他。他试探性地来拉我的手,拉到了,紧紧的握着,很温暖。我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挣脱,他加大了力道,不让我挣开,我们就保持着一个僵直的姿态。
      微微的叹气,“很多人都认为我会为被叶国俘虏的事感到羞愧和难受,实际上回来之后我只感到幸运,因为我的不幸恰好碰上了那个傻乎乎,爱心泛滥的你。”
      我怔住了,呆呆的听他分说。
      “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待,不管我对你的痴迷表现得多么明显,你都像怕惹上麻烦一样敬而远之。要不是我遭遇那种事,我想,就算我代表着一支胜利之师回来,专程下帖请你你都不会来看我。”他又叹,“我清楚的很,你来看我,拥抱我,不过是一时同情,不愿看到别人在你面前伤心难过而已。就像我们在柳叶村的初遇,明明不认识我,却无法放任我独自哭泣。你这样的傻子,真是天下少有。”
      恍惚间,时光穿梭,我仿佛看见当年的自己,当年那个他眼中的傻乎乎,爱心泛滥的自己。他就是那个我自那以后再也没记起的,孤独无助,在草丛里独自哭泣的“孩子”,也是现在这个为了一己私欲,弃国弃家的太子爷。我们怎么都变得这么可怕?
      “那时候我想,这样一个傻姑娘,偏偏又那样强大,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奇怪的人。跟着这样奇怪的人一起走,四处漂泊,想必会十分有趣。”想起那时候的自己,我无声地笑了,那时候的我,的确是一个随随便便在路上捡个孩子就敢带着四处走的傻丫头。
      “有时候想,如果当时如愿以偿地跟着你,也许事情就不会那么复杂了。又想,如果你没有失去能力,我这样的一个‘孩子’,能否进入你的心里。就算失去力量,就算只是当个普通的掌信,你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是个强者,你从来没有服过输。如果我不是太子,仅仅是你在柳叶村捡到的一个平凡的路人,我拿什么让你对我动心?所以,就算明知道你是一时糊涂,分明还没有对我动心,还是用我的身份来压着你,不让你说出离开。”拉起我的手抵在唇边,就靠着我的手背微微的笑了,我不由得一阵战栗。
      “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身份尊贵的好处。后来,也如愿的让你看到我的好,让你心动。你答应和我远走他乡的时候我激动得晚上都睡不着觉,躺在床上就勾划着离开帝都两个人要怎么样生活。”他仿佛沉浸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美妙的空间。“也是那时,事实给了我当头棒喝,没有能力,就没有所谓的自由。”靠在我手背上的眼睁了开来,狐狸般的狡黠和阴冷,令人不禁胆寒。
      “听到你失忆,忘记了我,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一切,我差点发疯。没有你,自由只剩下孤独和寂寞,山山水水都满目疮痍……”他动情地揽我入怀,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声入耳。“这些年,我一直默默的关注着你,不放弃,也不想让你和我像两条丧家之犬一样生活。你怎么能忘了我呢……”
      行事做派已经是个成年人了,长得也像个成年人了,怎么说起话来却像个少年郎呢?这种炽热和毫不作伪痴迷,也只能在少年人身上看到了。
      他忽然微微的笑了起来,“刚才,就像回到了曾经,就算你依然对我没有动心,从今而后,我还是会压着你霸占着你,不让你走不让你离开我,直到你对我动心为止。”我去无来由的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你们叔侄都是这么霸道的吗?原来曾经的我,是对这样的一个少年郎动了心。
      我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抗拒。心乱如麻。
      叶国的援军暂时是不可能来了,涯之国逼得紧,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一路逃亡。在这个过程中我也见识到了这一支队伍的强悍。这些勇悍之将,依然保留着粗莽汉子的样子。不像是国之大将,反倒像是在荒林中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保持警惕,勇猛和粗鲁实在的样子,不懂得风月和优雅,只有太子身边的几个贴身护卫调教得有几分涯之国侍卫的样子了。
      接下来的日子大多有惊无险,身边跟着的人也一个个的不见了,不知去执行什么任务。如今身边只剩下几个贴身侍卫,现在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县令发现了我们这支队伍的真实身份,我们只怕也难逃脱。更别说我们之间一个是太子,一个是总事,都是名动天下的人物,平民百姓虽未有缘得见,但难保那些官场中的小人物以前不会刻意去认识和打探,所以我和太子一直深居简出,避免和人碰面。
      马车一路西行,我很是奇怪,要找的器物在东边,叶国在西边,难道他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寻找那个器物,试图回叶国去了?我有些紧张,就这样去叶国?到了那个蛮勇之地我怎么办?
      西北之地苦寒干燥,才十月下旬,空气便已有些干冷了。到了日城附近,便有人前来接应,原先派出去的人也有些出现在接应的人群中。我想,这儿大约有一个他们的秘密基地。那场和叶国的大战结束后,太子未被劫持之前,叶国曾派王子和大臣前来议和,到了日城附近时,太子被掳,叶国使者立刻就要调头。饶是涯之国反应迅速,派兵来擒拿,依然让最重要的人质,叶国的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直至今日,依然是件让人捉摸不透的奇事。
      我忍不住向太子问起此事。他是那件事的主角之一,也在那次事件中倍受屈辱,可他既然能调头主动投奔叶国,恐怕这段折辱他也看得不重。果然,太子只是微微的笑了,用有些宠溺的语气,像对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好奇心很重的小姑娘。
      “想知道?”
      我点了点头,“能在如此严密的围剿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实在是匪夷所思。事后涯之国严守边界,严查出入境的任何人,老人,小孩和女人都不放过,但全无叶国王子的消息。在民间也曾派人细细的打探,也是一无所获。这等藏匿的本领,实在是令人佩服。”
      他神色如常,微微的摇头,好似要说的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
      “这件事,说白了就一文不值了。天底下哪有什么上天入地,瞬间消失无形的事?能让人彻底消失且不留痕迹的方式只有一种,你想想是什么呢?”
      我想了想,蓦然变了脸色。“死亡……只有死亡。可是……”
      “可是叶国王子若死,怎会无人知晓?就算是涯之国的将士错手杀了叶国王子,当时情势紧张,众目睽睽之下,想必也没人能瞒得过去,怎么会没人知道叶国王子已死是吗?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他像个老师一样细心诱导。
      老实说他这种哄小孩的语调我非常不喜欢也不适应,不过倒也无伤大雅,他喜欢扮演老师,那我就扮演好天真无知的学生就够了。
      拧眉想了想,“之所以没有人知道叶国王子已死是因为知道他死去的人都死了。那次的围剿行动,叶国数千人组成的使者团被杀了个干干净净,难道……”我只是顺着他的想法随口说说。
      “没错,叶国王子是被自己的大臣和兵士杀死了。”
      我觉得不可思议,还以为他是在逗我玩。“叶国王子应该是使者团中的灵魂人物,使者团为什么要杀了他?再说,就算死了,也不会全无踪迹,尸首,衣服和一些表明身份的物件也可以指出叶国王子的去向。”
      他指着远处那微微隆起的几座小山。“那儿就是叶国使者团苦守之地,凭着地利,这数千人组成的使者团倒也支撑了将近一日。这一日时间,足以做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焚尸和掩埋都不可取,前者容易被发现,后者也难免能让人想象得到。他们采取的是一个匪夷所思,令人不可置信的方式处理了尸体,他们把叶国王子吃了。”
      我大惊失色,“吃了!”一国的王子,说吃就吃了,的确会让人意想不到。
      “叶国就是这样的神奇的国家,为了达到目的,不管什么方式,手段,都在所不惜。此事若发生在涯之国,绝对没有人敢这样做,就算后来能说明缘由,也绝对得不到谅解。涯之国太讲究礼义廉耻,为了气节,尊严,可以连命都不要。叶国上下不懂什么是礼义廉耻,不懂什么是气节,什么是尊严,他们心中只有目标和手段。为达目的,什么都可以舍弃,连人的特性也可以舍弃。”
      “听起来……”我有些心悸,“像未经开化的野蛮人。”这样一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是怎么在那群野兽中间存活下去的?看着他略显沧桑的眉眼,我不禁想,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他都付出了什么的努力,忍受了什么样的苦痛?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会给我一种还像少年的感觉呢?
      “不过,他们的行为很有效,目的也达到了不是吗?”他神情自若,甚至还微微的含着笑意说这句话,令人不寒而栗。叶国王子若是落入涯之国之手,只有死路一条,按照叶国的行事方式,只怕不愿意为了一个王子而放弃任何的好处。放任涯之国杀死王子不但于事无补,还输了一截气势,与其如此,弄个神秘消失,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捉摸不透,还无形中震慑了涯之国,何乐而不为?叶国有这种围困之中还能让人神秘消失的本事,焉知不是促使涯之国皇帝后来比较痛快地接受条件的理由之一?又有谁能想到那个神秘消失的大人物,连骨带皮和着破碎的衣物佩饰分散在数千个肚皮里?
      野蛮而高明,真是令人恶心。
      我对面前这个人的感情更加复杂了。
      马车并没有进入日城,而是转向北方,进入了山地。这儿的山都不高,大约是常年受北风的侵蚀,北面的山坡比较陡峭,南面的山坡比较平缓。四下里围出一块小小的盆地,一进入盆地便被一股子湿热包围住了,和外面相比,这儿的气温和湿度明显高了不少。盆地内已是木叶萧萧,光秃秃的树,纤细的枝条指向天空。秃枝中央一座小茅屋,屋前有凉棚,棚下一张粗木桌。随从到了这儿便相继散开,不知隐身何处去了,外面看来,这儿就是个寻常的山谷,或许是哪位高人隐士的避世所在。
      “这儿是你们的秘密基地?”
      他轻描淡写地:“原本不是。”
      屋子里朴实无华,难以想象会是一国太子隐居之所。不多时,材料送来了,我又一头扎进故纸堆里,对外面的一切来了个不闻不问。外面现在风声正紧,这一两个月内是不可轻举妄动了。两个月后进入寒冬腊月,准备过年的时候人们都会比较松懈。这个时候不管是为官为商还是平头百姓,都会给自己放个假,轻松一下。若我没有猜错,下一次行动会在年假前后。
      不知今年工匠村的庆典会是什么样子,不知修杰的涯之国第一酒还会不会当街售卖。
      正想起酒便闻到了酒香,是错觉吗?出得门来,垂髫小童正在摆饭,见了我,且住了手行礼。
      我看桌上有一小瓶酒,盛在一只烧得极为细透的白瓷瓶里。我注视着那个白瓷瓶,问道:“这是什么酒?”
      小童回道:“这是桃花酒。”
      我心中一动,自顾给自己斟了一杯,此酒色泽红艳,奇香醉人,我却兀自呆住了。
      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未上桌就喝起了酒,这个好酒的脾气还是没有改。”
      回头看他满眼笑意,像看着不懂事的孩子。我有些难受,“你和周大人一直有联系?”
      他并不避讳:“是。”
      “之所以对我们的行动一直了如指掌,总是走在我们前面,就是因为周大人一直给你通风报信?”我数度拿着甲骨文去向他求教,虽然打乱了字序又有删减,但以他的文学大家的能力,要重新拼凑不成问题。我一直没有怀疑过周大人,在我看来他是最不需要去怀疑的。谁会去怀疑一个无欲无求,没有子嗣,行将就木的老人呢?我以为能促使一个人做出不合常理的事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欲望驱使,一个没有欲望的人怎么会做出可能会陷国家于危险之中的事呢?他年纪虽然大了但还不至于老糊涂,就算很宠面前这个徒孙,也不至于会为他,做出有损国家利益的事。这实在是令我感到非常意外,非常的不可思议。
      他不说话算是默认了。一时间巨大失落感瞬间笼罩下来,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跌坐在椅子上。他扶住我的双肩,声音有点冷,“为什么难过?师公站在我这一边不好吗?我知道你跟他感情很好,他也一直把你当成未来的徒孙媳妇看待。不必当彼此的敌人,不好吗?”
      仅仅为了这个,就能弃国家利益于不顾,弃举国百姓的安危于不顾?这是疯话,这些人都是疯子!
      只得轻轻摇头,叹息道:“他年纪大了,也没有什么奢求,安度晚年就好了,将他扯进这些是非里不是太自私了吗?”
      他只是轻轻的一声笑,不为所动也不以为意,自然而然的转了话题:“听说你对此酒评价很高,不枉我为此煞费苦心。”
      我顿了顿,似乎并不打算领情,“我忽然想起一个朋友,他也为我这点嗜好煞费苦心,还特地为我开发酿制了一种新酒。”言语中满是雀跃。
      “什么新酒?”
      “青酒,以我为名,十分特别。难为了他,不知为此费了多少心血和钱财。”不管他变得越来越差的脸色,似乎沉浸在那回忆中的酒香里。“此酒的醇香极为内敛,需喝到肚里才知其妙。离开涯之国,可惜不能再品此酒了。”
      “这有何难,只要你喜欢,天南地北的好酒我都可为你买来。”
      “这却不能。此酒为我专门酿制,并不售卖,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他已明显的不悦,冷冷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出价,什么东西买不来?”
      我假作不知他此刻的心情,语态轻松:“你这样说话不像个皇亲贵胄,倒像是个生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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