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星月番外【彼岸花开】》谷猫柠

33、决意赴死

　　“宇文玥，我要走了！”昏暗中，楚乔微笑地望着半睡半醒的宇文玥，声音轻柔地如同一片风中的羽毛。
　　“星儿，你要去哪里？”宇文玥紧紧拉着楚乔的手，还好，他还能拉住她。
　　“我想我娘了，我想去看看她。”楚乔微微一笑，“可是我好舍不得你，身上的伤越疼，有些记忆就越清晰，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都在我的记忆里挥之不去，宇文玥，我不想走，我想和你在一起。”
　　“星儿，我们哪儿都不去，无论生死，一直在一起好不好？”宇文玥的语气更轻，带着一丝游离的哭腔，柔弱得仿佛祈求。面前的人是他的星儿，无论这是不是一个梦，他都不能放开她的手，因为他的预感告诉他，这次如果放手了，就是诀别。
　　“可是我好累啊，我好像坚持不下去了，宇文玥，为什么我感觉有点儿冷。”楚乔的声音越来越空灵，身影亦似乎镀上一层月光，越来越轻。
　　“星儿，别怕，我在呢！”宇文玥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用不出来，他甚至连拥抱她的力气都没有，周遭都是巨大的拉扯，将她从他的身边抽离。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可却只触碰到她粉蓝色的衣角，那片衣角轻轻拂过他的手背，异常冰凉。
　　“宇文玥，不要回去，不要不快乐，不要死，活着。”楚乔的身影越来越淡，似一缕浅蓝色的清风，消失在天际。
　　“星儿！”宇文玥似乎一瞬间恢复了气力，大呼一声直直坐起，他知道那是一个梦，却没想过那个梦那样得真实，他的手还紧紧地握着她的，十指相扣，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
　　他的额上沁着细细密密的汗珠，鬓角还有大滴大滴的冷汗落下来，衣背全都湿了，仿佛一个溺水的人，实际上他的确沉溺了，沉溺在方才那个真实地可怕的梦境里。
　　楚乔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毒气已经侵入了她的五脏六腑，加上宇文玥任性得连日奔波，她就更显虚弱。她的呼吸微弱得可怜，仅仅胸膛微微地上下起伏，连鼻息都是时有时无。
　　宇文玥却比方才在梦中更加从容淡定，既然决意一起赴死，便觉得生离亦或是死别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燕北的破晓黎明别有一番韵味，云层依旧有些厚重，似乎等待着阳光来将它们残忍地撕裂。远山呈一片墨黛色，隐约还能见到几缕云雾缭绕。帐篷外已经有些窸窸窣窣的人声，宇文玥拉开帐门，牧民们已经开始将成群的羊群往山坡上赶去，他们的眼神虔诚而热情，让人一看便想安家在这里。
　　宇文玥回头望了楚乔一眼，这便是她一直想要守护的地方，或者说，燕北于楚乔而言，早就不是一个地名了，更是一个梦想，一个信念。
　　宇文玥把目光放的更远，一瞬间，他的眼眸好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在他眼光触及不到的地方，那个方向，是冰湖。虽然对于冰湖后续发生的事，他也只能从旁人那里听说，但是于他而言，那已经足够惨烈，惨烈到震撼人心。那时候的星儿到底是怎样的绝望？以前他也许不能完全了解，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是感受的别样深刻，那便是心死，一个人如果连心都死了，那么即使人还活着都会如同行尸走肉，他试问自己愿意做一具没有心的活死人吗？他不愿！
　　他收回目光，又温柔地凝视着命若游丝的楚乔，她真的很好看，什么样子都好看，着什么颜色的衣裙都好看，梳什么样的发髻都好看，因为她是他的星儿啊，他这一生最珍视的人，也是教会他什么叫做珍惜的人。
　　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快步走到塌前，动作轻柔地抱起床榻上的人，又步伐平缓地走出帐篷，好像生怕吵醒了怀中熟睡的人。
　　马车用最慢的速度走着，他要带着她走，这便是他们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他曾想带她择一处终老，春天等待百花齐放，夏天凝望漫天星光，秋天看尽万山红遍，冬天共赏雪山白头……可此时此刻，他只想平静地带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然后紧紧握着她的手，再也不放，这个世界太大，有没有他们似乎没有那么重要;然而这个世界也太小，容不得一丝丝分离的悲伤和绝望。
　　马车还在前进，小路上只剩下车轮留下的累累伤痕和因风卷起的粒粒尘埃，去冰湖，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