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足武侠》梦若云

42、一个人的武林

　　一个可怕的想法盘桓在脑海中，逼出苏敏的汗水。
　　她到门口时，大门紧闭着。苏敏伸手掏钥匙，颤巍巍几次才勉强把钥匙插入锁孔，她深吸一口气，拧开门——
　　血腥味扑面而来。
　　钥匙当啷掉在脚边，苏敏喉咙发紧，脚下像踩着棉花。她低下头，一条蜿蜒的血迹拖拽滴洒在她脚尖前。她抬起头，手指轻轻拂过墙面，瓷砖碎出了蛛网般的裂纹，十几个深浅等一的小凹坑遍布墙面，一直从玄关到更深处。
　　这痕迹苏敏记得，是飞云门踢出足尖的痕迹。若是练到深处，瞬息间就能踢出数十下。
　　可眼前这痕迹……数十下都打了空？
　　苏敏嘴唇发颤，手指冰冷地无声前进，在玄关处转了个身。
　　她看见了赵岩。
　　赵岩侧着身躺在地上，姿势有点奇怪，腿脚处的布料都变得破破烂烂了，好似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撕裂。苏敏喘着气慢慢走过去，伸手推了推赵岩。
　　中年男人的身体歪倒过来，软绵绵的，苏敏的手隔着衣服皮肤，摸到一片凹凸不平，他的脊椎骨被粉碎了。而赵岩微张的口中露出带着血的牙齿，赵岩双眼蒙蒙睁着一条缝，瞳孔已然涣散，嘴角却带着一丝……笑容？
　　“——。”苏敏的视线几乎立刻就模糊了。
　　她手指抓进赵岩的皮肉里，无法停止颤抖。一个称呼就要脱口而出，却又被封在齿列之间。
　　最终，她在漫长的沉默后俯下身，抱紧了这具冰冷的尸体。曾经苦恼的如果她一年后走了，赵岩怎么办的想法灰飞烟灭，炽热强烈的什么抓进了她的心，将胸腔里的肉块捏得生疼。
　　令人无法喘息的憎恨涌上咽喉。
　　“我……我要…我一定…——我一定要——”
　　苏敏惨白的脸埋进赵岩肩膀上的衣服里，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赵岩做出亲昵的动作。
　　“——杀了你。”
　　苏敏抬起脸，双眼灼热，胃部翻腾着几乎作呕，但却只吐出了几个字。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封、于、修。”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残杀武艺高强之人的疯子，因杀人而入狱的夏侯武，国术、武林、现代——但这对苏敏没有丝毫缓解，她这近一年的经历不是虚假的，杀了赵岩的……就是之前走下楼的跛脚男性，封于修。
　　苏敏缓了一会儿，把赵岩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拿出手机，僵硬的手指有些艰难的按着按键。
　　几声响铃后，她缓缓开口。
　　“是110吗，我爸爸他死了，被人杀了……”
　　她认为自己很冷静，可说出口的话却好像已经崩溃，颤抖呜咽，含混不清。
　　苏敏脸颊上不断有湿热的液体流下，她继续说：“我刚刚好像，看见了凶手的脸……”
　　电话挂断了。
　　晚上八点，杨警官看着表情平静的苏敏，似乎在斟酌言辞。
　　她是在接到电话后赶到的，作为负责这起恶劣杀人案的主事人，杨警官虽然年纪轻轻，却经验丰富、追踪技术高超。她来时，苏敏已经在其他警察的帮助下离开了血腥的房间，坐在警局会客室里了。
　　警察搬走赵岩的尸体，而苏敏一直盯着裹尸的白布，目送他们离开。她脸上仍带着泪痕，目光却已经变得毫无温度。杨警官隔着几个同行的警察瞥见苏敏，脑海中顿时冒出一个念头：
　　她在透过尸体看着谁？
　　那目光更像凝视另一个死人，这表情对于一个年轻的姑娘——一个高三学生来说，实在太过奇怪。杨警官这些年也见过不少死者家属，苏敏的表情是她最不希望看见的一种。
　　杨警官认为苏敏已经有些崩溃了，但在短暂交流之后发现她竟然口齿清晰，逻辑正常，情绪也稳定。在她的坚持下，警方没有犹豫迅速开展工作，苏敏的口述外貌让犯罪者形象迅速饱满起来，最后，当速写转到苏敏面前时，她眼中射出仇恨的光——
　　“就是他，就是这张脸。他是个跛子，武功很高。”
　　苏敏脊背挺直，深吸一口气。
　　“也许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吃点东西，睡一觉。既然知道了他的脸，其他的就该交给我们。”
　　杨警官不擅长安抚他人，但苏敏的心理状态怎么看都有点不正常，面对这个年幼却拥有可怕眼神的少女，杨警官的危机感在内心滋生。
　　歇斯底里不可怕，痛不欲生不可怕，可怕的是，忍住了歇斯底里和痛不欲生。
　　苏敏的眼神让她想起自己还是实习警官时，遇到的一个连环变态杀人狂，对方那时就是用这种平静中掩映着汹涌的目光凝视远方的。
　　杨警官叹了口气，她看苏敏不吭声，把自己面前的一杯热可可推过去。
　　“谢谢。”苏敏礼貌地致谢，端起来呷了一口，热度将手指的冰冷强行驱逐，苏敏用勺子搅了搅棕色的甜蜜液体，“我希望能尽快抓到他……但是这件事普通人也许做不到。失礼了，你知道‘国术’吗？”
　　“你说的是，太极拳？”
　　杨警官想起公园中那些慢吞吞的老年人。
　　但随即，她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回忆起曾经在同事和上司交谈中听说过的，备案上记录过的，“会国术的武林高手在生死擂上打死人”的消息。
　　国术是存在的，而杨警官非常厌恶这类不把别人的生命当一回事的人，仗着自己有一身勇力就好凶斗狠，本质上就是厉害些的混混。但厌恶的同时，她也升起了警惕。案发现场像是激情杀人，只是杀得如此惨烈，难道真的只是这样吗？
　　“不……怎么说呢……您知道夏侯武吗？因为失手打死人进监狱的那个。”
　　苏敏平静地说，她在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的同时，就开始厌恶自己。为什么要忘记，为什么最开始没有想起来，如果想起来……不，没有如果。
　　她又喝了一口热可可，压住心头汹涌的杀意。
　　“这绝不是普通的凶杀案，凶手是在拿家父‘试刀’，受害者一定会继续行凶，得在这之前阻止他。这样说明白了吧，普通的警察连近身都做不到就会被他杀害，必须是持枪的枪法准的人，必要的时候请用现代武器杀了他。至于其他的，您问问夏侯武吧，作为国术高手，他一定知道其他更厉害的人——也就是凶手的行凶目标。”

　　签约再次被拒，原因是主角性格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我：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