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风满楼离

10、四方来客入洛城

　　翌日。
　　洛城依然车水马龙，一片祥和之中却暗流涌动。赵笑坐在茶馆，眯眼看着窗外的景象。
　　这次洛城，似乎成了兵家必争之地了。
　　可是为什么呢？
　　按道理而言，洛城确实有优势，交通很好，与京城脚程不过两日，环境也算得上不错，土地种植产量也还算可以，洛城人民衣食无忧，算得上繁华，可是……和洛城情况类似的城也有几个，甚至有些城比洛城的情况更好一些，为什么想对洛城下手的人这么多呢。
　　赵笑想起昨日她和五皇子的对话。抛去李毓铭对胡家处置的犹豫，其余方面他们的看法出乎意料的相似，但却已经晚了一步。
　　“先抢粮食吧，疆北苦寒，现在这个时节怕是已经一片冰天雪地了。如果粮食不能及时送达，边境不稳，是非常危险的。”得知胡府贪粮后赵笑最先想到的就是抢粮。
　　李毓铭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赵笑：“已经晚了，抢到的粮食非常有限。”
　　“有人抢粮？是有人收购吗？”赵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却在话说出之后愣在了当场。
　　“没错。”
　　“能查出是谁收购的吗？”赵笑犹豫地问道，她其实想要保持沉默了。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当年伴读的情分还是真的有一见如故这种可怕的感觉，她当真有种什么想法都可以说什么问题都可以问的错觉。这……可是大忌啊。
　　“粮食都进入了昌平郡王府的别院，不过从粮店打探到的消息，收购这些东西的人是萧少萧枫梓。”李毓铭爽快地回答了。
　　“……”
　　赵笑晃了晃头，她感觉自己和李毓铭的关系有些奇妙。本来最初她是想以现在赵系旁支的身份凭才能获得赏识，彼此称兄道弟，得到认可和信任，然后获得谋士之位。但这个过程怎么也要等李毓铭回京才能大致完成。可是现在她感觉好像还没怎么交流，才彼此相识两日，难道就可以推心置腹了？那怕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吧。而且胡知府的事情的调查结果和现在的情况这些可以称得上机密的事情，都这么爽快地交流起来，真是令人惶恐。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子里，赵笑揉了揉头，开始想正事。昨日她其实对现在的情况并不十分明朗，虽然李毓铭是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姿态，但是她还是不敢继续再问下去了，纵使再问下去，得到的情况更多，提出的建议可能更加贴切有效，她也不太敢进行下去了。
　　至少先摸清李毓铭这步棋到底是要干些什么，赵笑始终不相信一个皇室长大母妃被害身亡的皇子真的能没心机到这个地步。倘若真是如此，他又是如何在这吃人的皇宫存活下来的？
　　继续收集粮食给疆北的戍边战士送去，越快越好，胡府的事情先缓一缓。这是赵笑最终给出的建议，当然其实也算不上建议，毕竟她目前还是将他们的关系定义为刚相识不久的义气相投的朋友。虽是简单粗暴了些，但边防的事情确实马虎不得也松懈不得，出现问题必须尽快解决。而且为疆北战士雪中送碳，起码也能拉拢一下，不过……墨文杰与三皇子的交情，怕是拉拢不过来的，只能刷一波好感度了。
　　咦？赵笑定睛看了眼窗外，那个人有些面熟啊，洛城最近真是惹得这么多人大驾光临了。
　　三皇子，李泽旻。
　　要说在几个皇子之中，赵笑其实最看好的是李泽旻，即使他母妃氏族平平，没有家族支持，但是墨家怕是会对三皇子全力相助，墨文杰和李泽旻他们关系太好了。而且，三皇子怕是几个皇子中品性最有帝王之相的人，做事滴水不漏，不留把柄。大皇子太过刚愎自用，怕是最早爆发，而也最早消亡。二皇子早夭，四皇子太过懦弱，其母妃也在宫中过得小心翼翼，从没露出半点争位之心。五皇子太过心软，心软简直是帝王最大的弊病。
　　但是，这种人也最难接触了，并且最难推心置腹。李泽旻会任用贤才，但赵笑不知道他会不会卸磨杀驴。一个为他出谋划策，知道他夺位过程中几乎所有秘密的谋士，在事成之后，似乎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忽略投靠等等的利益关系，赵笑清理脑子，重新梳理了一下洛城最近事情的脉络。
　　胡府首次一同宴请江湖朝廷人，叶柟歆破坏了宴会，胡府派人去抓，胡府贪疆北戍边士兵粮食，五皇子，三皇子陆续出现。
　　倘若三皇子是因为得到了墨文杰的急报过来筹粮的话，那这洛城之势，怕是有人设局了。而那背后设局之人绝不是大皇子那样的人能想出来，怕是……沈付。
　　哎。
　　赵笑每每提到这个名字就有些头疼，当年还在赵府之中时，日日夜夜听父亲唠叨这个沈付心术不正，必有大祸。可是他的才华却是父亲也日常咋舌的，嘴上不停地告诉她要提防小心这个人，却也偷偷地收藏了几幅沈付的字画文论在书房里。
　　毕竟是当年红极一时的才子啊。
　　在赵父那个时代，几乎所有风头都被沈付一人夺去。无论琴棋书画，治国论道，样样精通。人长得也是风流倜傥，虽当初沈家家道中落，却愣是让沈付撑起了一片天空。最后又在皇权交替中站队了位置并出力很多，如今沈家如日中天，沈付当年也以不过而立之年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成为皇上最信任的人。
　　沈付的妹妹后来嫁入皇家，大皇子正是其妹沈姝所出，不过沈姝远没有沈付的才华，空有一副好皮囊却在教育孩子上一窍不通，才使得大皇子长成了现在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纵使沈付才华横溢，但“烂泥扶不上墙”这句话不无道理，赵笑从不觉得支持大皇子的沈付是个威胁，而让赵笑分外头疼的是，从沈付的眼中，她看到了野心，那绝不止是做一个朝廷重臣，皇亲国戚就能满足的野心。
　　沈付所求……怕是没人能给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