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易琼玖

1、秦霜月

　　“秦霜月?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叫这种名字.姐姐你定是在骗我.这次又拖的是谁来替你打马虎眼?”
　　我看着正仰起脸满眼不信任的婴宁,不禁苦笑.才十二岁大的孩子,怎么会这么精明,上回托印三帮我虚拟出一个男友被她识破之后,婴宁不肯再信我.婴宁一直希望我找到与子偕老的那一位,殊不知我的门槛太高,单爱我还不够,还必须爱我的婴宁,男人还未到跟前来,只听说了就被吓跑了,三十岁把自己推销出去,谈何容易.
　　“我当初也觉得奇怪,我们上课时老师要点一个女生来答题,结果点到他,笑倒了全班.你老妈我也问过他许多次为什么会有这么娘娘腔的名字,他打死也不肯说.后来还是你羽吟阿姨点醒了我.”
　　婴宁的好奇心顿时被我勾起,急急问:“那是为什么?”
　　我叹口气道:”有些男孩子生下来就体弱家里怕养不活,便给起了女名,就这样简单.”
　　婴宁晃晃脑袋,思绪又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这孩子除去认死里,固执得要命之外,就只神游物外这点最像我.我记起当初婴宁出生时,护士将一个小小的包裹递给我,包裹里露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线,到我手里似乎是觉得不舒服,眉头皱起,张嘴欲哭.那一刻我心里百感交集,最后只汇成了一种心思.我只希望这个小小的婴儿能够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后来便给她起名叫婴宁.
　　婴宁的声音将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妈妈,这回你是否会赚得美满姻缘?”
　　我哭笑不得,故意板起面孔:“你老妈就如此不堪?连姻缘都是赚来的不成?”
　　婴宁见我生气,忙拍我马屁:“怎么会,老妈是我见过最年轻的妈妈，安家惠的妈妈日日去做美容都没有你好看.”可惜于事无补,被我赶回房间睡觉.
　　我也躺回床上,却辗转无眠,秦某人确为良偶,且不说他俊俏五官殷实家底,他的每一分钱都是白手起家赚来的,这种人永远不会财大气粗.我们是旧时相识,十几年的了解在里头,要一起凑合着过日子也不是不可以.印三也是死要住这一点日日在我耳边唠叨叫我抓紧他.我似乎是尾货出清,忽然遇上一个肯以原价买走我的人,应该感激涕零才是.不过可惜,齐大非偶.我与秦不过是老朋友,暇时一起喝杯咖啡聊聊天还可以,若要日日相对,哪来那么多话说.
　　原来想曹操曹操也会到.电话铃响,我一把抓起,那头的秦声音嘶哑,毫无平日里的意气风发.
　　“微凉,出来陪我说说话.”
　　我为难,要放婴宁一个人在家,既不舍也不忍,今夜罚她一个人睡已是狠心.
　　“婴宁一个人在家,我实在走不开,秦,有事在电话里说好了.”
　　那头的他变得烦躁起来,“婴宁,又是婴宁.你不过是她姐姐,为何在尽母亲的义务.”
　　我被问得一愣,我不仅仅是她的姐姐.若真打算和秦君过一辈子,婴宁怎么办,他这样就已经嫌弃她.虽然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这样问会很突兀,我仍忍不住问他:“秦,你若喜欢一名女子,会爱屋及乌,连带去喜欢她的孩子吗?”我连爱都不敢用,只说了喜欢,因为喜欢含了许多因素在里头,例如说欣赏,也是一种.
　　他明显的一顿,随即问:“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看,他不肯立即回答.我哑然失笑,是我自作多情,未雨绸缪到这种地步.
　　“秦,不开心的事明早一起来就忘了大半,快乐不会持续,悲伤自然也不会,对不对?好好睡一觉,明天依旧意气风发.”
　　挂断电话,只觉得累却无法入睡.印三这厮是出了名的夜猫子,拨了电话过去,只嘟了两声便有人接,果然没睡.不过我没料到那头会是男人的声音,一时间竟忘了答应.这时印三的声音及时传来:“这么晚找我何事?”我这才回过神来:“从实招来,放才接电话的是何许人也,什么时候暗渡陈仓连我都瞒着.”
　　印三的声音透着疲惫,“老娘我走牛做马,哪里来的时间暗渡陈仓.有个案子比较棘手,带了组人回来通宵.”
　　果然隐隐约约听到那头人生鼎沸,我突然后悔为这一点鸡毛蒜皮的小时去烦她,当即说:“没什么事,不过是睡不着想找你聊天.”不料那边印三却并不买我的帐.
　　“说吧,到底什么事,我洗耳恭听.”
　　于是我把今天秦连同婴宁的话简短的跟她说了一遍,说到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
　　“看来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人家并没有接受尾货的意思,而且,他不喜欢婴宁.”
　　“说了那么多,纪微凉,你不过是怕秦霜月一旦知道你同婴宁的关系后连带你也一并否决了对不对?”
　　不愧是印大律师,一针见血,我乖乖闭嘴.不过印三话锋一转/
　　“我跟你说,秦君是一定是对你存着一份心思的.到底把不把你弄回家供着,那就要靠你自己了.”
　　我苦笑更浓,我不需要别人供着养着,我又不是去吊凯子,不,不,不,若真要去,秦霜月要多修炼几年才能上岸.
　　第二日一睁开眼便听见婴宁在向平姐发号施令:“去,叫姐姐起来,假休完了,今天该去上班.”我窝在被子里不动,心想婴宁这使唤人的派头是从哪里学来的,平姐在我家做了那么久,我叫她从来都是带请字的.正想着,平姐已经推门进来了.不待她说话我已经爬起来,挥手叫她去准备早餐.想来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妈子婴宁跟了我一起叫她平姐,平姐又跟着婴宁一起叫我又叫姐姐,这样算来我都不能算是平姐的同辈,我又牵了牵嘴角,怪不得婴宁老说我喜欢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