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竹节骨与椿之舞》三文芝居

8、骨之八

　　人的记忆实际上没那么可靠，尤其是当自己也不太确定其真实性的时候，君麻吕向来不爱规划以后的事情，有一种坚信“船到桥头自然直”的豁达。他近乎理所应当地信任着纲手有办法治好他，虽然不是没想过那万一没治好的可能性，但，那又怎么样呢。
　　君麻吕坚持做自己，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他做出的决定一定都是遵从本心的，没有人能逼迫他做出他不想做的事。
　　上辈子也是，最后选择了那样一条道路，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的决定。他觉得自己是正确的，便那么一直走了下去。
　　说是顽固也好，自我中心也罢，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此刻正身处木叶村，一切故事的发生地。虽然是由下一任火影亲自带来的，但辉夜君麻吕在黑市榜上有名，手底下也有不少人命，即使被允许了在村子里能够自由行走，也不可能不让暗部盯着。
　　所幸他也没打算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将自己记忆里几个经典的地方挨个寻了一边，还绕了很多冤枉路，完全就是第一次来的模样，像个来旅游的观光客。
　　他在一乐拉面吃饭的时候刚巧撞见了漩涡鸣人，金发的少年看上去状态不佳，看见他也只是恹恹地打了个招呼。

　　“……嗯，晚上好。”
　　因为含着筷子尖，君麻吕的发音有些含糊不清，虽然拉面是很好吃，但他对面食的兴趣也就一般般。不过看着鸣人那大口大口吸溜的样子真的很能激发人的食欲，刚刚掀开帘子进来时那股低沉的气场也随着喝进肚子的面汤一起消失不见了，满足得眼睛都眯成了线。

　　“诶！你怎么还在这！”
　　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碧眸，着实把漩涡鸣人吓了一跳。同样是绿色的眼睛，君麻吕和春野樱完全不一样。前者如同浮动的水，虽然柔和但总是缺乏点温度；而后者生机勃勃，喜悦愤怒从不加掩饰，所有情感一目了然。
　　“说起来，你是纲手婆婆的病人？但你看上去……”根本就不像病痛缠身的人啊？

　　君麻吕有些讶异鸣人会主动发起话题，在回木叶的路上对方总是想避开他点，不知道是畏惧他杀人的手段还是性别一事打击真的太大。君麻吕对他没有恶感，反倒可以说是相当喜欢，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对话还是有点失落的。
　　“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疾病，也不至于特地麻烦纲手大人。反正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就告诉你吧。”君麻吕神情自若地付掉了他们二人的饭钱，轻描淡写道，“保守估计，我大概还有一年可以活。”

　　“……一、一年！？”鸣人瞪大了眼睛，他仔仔细细地看君麻吕的脸色——呃，这家伙一直就很白，也看不出有没有血色。倒是头发是雪白的，他还没见过这么年轻就有一头白发的家伙，卡卡西老师那好歹也是银灰啊。

　　别嫌一年少啊，这可是他百般努力的结果。
　　君麻吕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原著的辉夜君麻吕这时候可是已经只能躺在病床上了，他还能到处蹦跶寻求生机，还能亲眼看到木叶村，已经是他的努力所得到的回馈了。
　　不过他这口气好像被少年误解成了别的意思，鸣人有些紧张地挺直了脊背，半晌，又默默地弓下来，挠了挠侧脸。
　　“那个，你今晚有地方睡吗？”

　　“……”这真是个好问题，纲手姬并没有安排，恐怕是觉得他一个常年混迹于赏金猎人和叛忍之间的家伙根本不可能露宿街头。君麻吕实话回答：“旅店。”

　　“这、这样啊……那我反正明天也没有修行，我带你逛逛木叶？”

　　今天已经逛过了——这样的话是说不出口的，君麻吕与那双湛蓝色的眼瞳对视，他感觉自己可能笑了，又好像并没有。
　　“好。麻烦你了。”

　　此时此刻的纲手却完全没有这么悠闲。
　　君麻吕的病症不急在这一时，洛克李的手术却是刻不容缓，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需要面对的问题都在细胞的再生上。如果洛克李的手术能够成功，说不定也能用在君麻吕身上。
　　这一看书就直接看了个通宵，静音早就被她打发去睡了。纲手扶了扶额头，她精神挺好，不如说很久没有这么好了。为了自己所喜爱的事情耗费精力是不会觉得累的，即使她肩上担负的是两个年轻人的性命和前途，她也不会因此有一丝软弱和迷茫。
　　她并不是毫无收获的。
　　纲手舒了一口气，望着东方露出的晨曦的微光，舒展身躯伸了个懒腰。

　　她的好心情只维持了一会儿，就接到了宇智波佐助离村的消息。
　　怎么就忘了这还有个不让人省心的……
　　纲手当机立断地给风之国发送了求助的书信，抬起的琥珀色眼瞳中不显半分疲惫，她问刚刚送来消息的静音：“这个消息……现在有多少人知道？”

　　君麻吕本来是打算入睡的，但是任谁窗户外杵了四个影子恐怕都无法就这么睡。他平静地打开窗户，这种有恃无恐的态度让音忍四人众感到有些惊疑不定，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他们可以在宇智波佐助面前表现得无比嚣张，但现在都规规矩矩地夹起了尾巴。
　　这个白头发的家伙可比那个连人都没杀过的小鬼不好惹得多啊……纵使少年容貌清秀，看上去温和可欺，但他是那个“辉夜”的一份子这件事，他们一个人都不敢忘记。
　　他们维持着可以称之为恭敬的态度，将来意说明。

　　“大蛇丸……？”
　　还真是有一段时间没听见这个名字了，早前君麻吕还疑惑过对方就真的这么放弃了原著中那么趁手的刀，看来是他对大蛇丸的了解还不够，这分明是一直掌控着他的动向，而他一无所知。
　　“回去转告他，我会好好考虑，在三天之内做出选择的。”
　　君麻吕不着急，他现在有纲手姬的承诺，无论从哪方面看留在木叶都比去音忍好些，至少，他还有个和鸣人的明日之约。

　　四人众离开了，被他们这么一搅倒是让君麻吕想起来今晚应该就是宇智波佐助叛逃的日子了，而为了阻拦佐助的战斗中也正有辉夜君麻吕的最终一战。
　　太过细节的地方是想不起来的，如果他不参战的话，说不定佐助就叛逃不成了。
　　君麻吕无意识地抓住了自己的胳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血在渴望战斗，那是他抗拒不了的，身为辉夜的宿命。
　　困意渐渐卷土重来，将那些蠢蠢欲动掩盖下去，精神深处的怪物找了个角落暂且偃旗息鼓，但是如果再让它找到可乘之机……君麻吕合上眼睛，到那时恐怕也就是他的死期了。

　　是错误吗？
　　他的选择错了吗？

　　看不清面容的人们的嘴张张合合，说出他不想听的话。

　　放弃吧。
　　那是不对的。
　　回到正常的世界来不好吗？

　　你不会被原谅的。

　　最后那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但他就是知道对方的意思。他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一片漆黑里，转身向和所有人不同的方向走去。

　　“人活着是没有意义的。”
　　茫茫然之间他想起了有人对他说过的这句话，于是他走得越来越快，然后奔跑了起来，白骨在他每一个落脚点堆积了起来，汇聚得越来越多，从垫脚石变成了追赶在身后的猛兽。
　　明明、明明出口就在前方，他是能步入光明之中的……然而有枯骨抓住了他的脚腕，于是瞬息之间，他被黑暗吞没。

　　从一开始，他就根本不存在什么希望啊。
　　怎么会忘了这点呢？

　　辉夜君麻吕身上带着惊醒时出的冷汗，日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身上，他却没能感觉到一丝暖意，碧绿的瞳被血丝缠绕浑浊不堪。
　　刚好，门被轻轻叩响。
　　“君麻吕？纲手大人正在找你。”
　　他打开了门，冲静音露出一个一点都不像他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