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警戒线》一球

1、第一章

　　九月，开学季。
　　离C大新生报到还有五天，除新生外的学生们早在两天前就已经返校，此刻有小半学生聚集在艺术楼外围。
　　艺术楼前后两个门都拉了警戒线，学生们三三两两围在警戒线外窃窃私语。
　　“死的那个好像是b校区文学院的，不知道怎么在我们校区出了事。”
　　“不会是来找男朋友的吧……不然刚开学跑过来干嘛，坐校车都要一个半小时呢。”
　　“有可能哦，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别凑热闹了，进校这么久除了一号楼小精灵我都没听说过我们学校以前发生过什么命案。”
　　“就算有估计也是剪片子猝死的哈哈哈哈。”
　　……
　　作为一所知名艺术类院校，C大在第一时间做了公关，领导收到警方消息的第一时间联系保安，疏散艺术楼门口人群，并拦住所有闻风而来的记者。
　　艺术楼门口又恢复了冷清。
　　三楼西侧的第六间琴房门口，栗佳低声复述着她发现尸体报警的过程。
　　“我叫栗佳，是C大影视摄影与制作系大二的学生。今天十三号，我来老师办公室交我们上个学期末拍的片子，就是这个光盘，是从侧门上来的，所以要经过这排琴房。我刚刚在楼梯口就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了，以为是有同学在琴房留下了垃圾，经过了整个暑假所以有味道。但是这间房的味道特别重……虽然这些琴房都是空的，平常也没人来，但偶尔会有同学在这里布景拍戏。我当时闻到这么难闻的味道很生气，想拍下来发到朋友圈里让同学们转一下，不要再在琴房里留垃圾了，结果一推开……”
　　女生的声音有些抖，听得出她在努力的抑制自己，对面高高大大穿着白T恤黑色休闲裤的男人点点头嗯了声，安抚道：“别紧张，你处理得很好。”
　　在看见被鲜血染红的现场和轻度腐烂的女尸时，没有吓晕过去没有惊慌失措喊来人导致现场被破坏也没有直接跑掉，甚至是守在琴房的门口报警等警察来，以免吓到其他经过的同学，以及配合调查。
　　“你知道琴房废弃的原因吗？”
　　“嗯……琴房本来是建给音乐学院的同学们用的，但是音乐学院前几年搬到另一个校区了，所以一直空着。”
　　“你刚刚说偶尔会有同学在这里布景拍戏——”男人视线扫了一圈琴房，“这里很小。”
　　“对……我们还是学生，拍作业资金有限，有时候为了避免租三四百一天的房子就会直接在这儿拍，而且近，比较方便，器材室就在楼上。上次我们摄影就是端着机器蹲那儿拍的。”栗佳指了指窗台。
　　男人点点头表示理解，偏头看了一眼记现场笔录的小钱，转身进了琴房，里面的法医“欸——”了声，脱了手套从口袋里掏出蓝色的一次性脚套扔给他，被他稳稳接住，法医叮嘱：“林队你戴好脚套。”
　　栗佳靠在栏杆上，木木的看着眼前被鲜血染红的小房间。
　　死者的穿着很特别——琥珀色斑点花纹旗袍，红色高跟鞋，琴房里唯一一个蓝色布艺靠背椅的每一个角落都被鲜血浸染，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硬邦邦的。死者就坐在那个椅子上，瞪成铜铃的双眼正对着门口。
　　在看了这么多年的刑侦剧以及推理小说后，许多奇怪的问题挤进栗佳的脑海里，有些荒谬。
　　死者的这个打扮……很容易让人想到一位导演——王家卫，王家卫的片子里女主角很多都是穿旗袍和高跟鞋。
　　栗佳发现死者时的同时在琴房门口发现了一张校园一卡通，上面的照片就是这姑娘，b校区文学院的，叫徐盈悦，大三，下个学期都可以出去实习了，这个时候在a校区遭遇不测真的是……
　　栗佳抓着被自己靠着的铁质栏杆，手心里有细密的汗，看着琴房里正在观察墙壁上血迹的被法医称为林队的男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怎么了？”林现余光看到女孩一脸纠结偏头询问。
　　“凶手在这里下手很危险，琴房的门要有钥匙才能锁，平常都是只能合上的，如果有学生路过的话……而且如果被害人反抗出声的话也很容易被发现的，这里的上面是器材室，器材室的旁边也是一个老师办公室，艺术楼的隔音不是很好。会在这两天来学校的都是老生，老生一般都知道这些的。而且……你看房间里到处都溅着血迹，凶手的衣服上肯定有血的。”
　　艺术楼隔音真的是差，他们班每周四在二楼上表演课都能听到一楼那边音乐社排练敲打乐器和唱歌的声音，清晰得就像在隔壁……
　　栗佳贝齿咬着下唇里的软肉，些微紧张的看着林现。
　　后者目光沉了沉，刚刚女孩儿提到的血迹的问题他也发现了，并且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指纹甚至是脚印，所以凶手应该是有备而来的。
　　但如若是有备而来……选这么一个人来人往的地点杀人实在是……太嚣张。
　　现在的年轻人侦探剧看多了吧，这么相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这种鬼话？
　　越容易暴露在阳光下的地方有些东西就越是容易无所遁形。
　　抹除？不存在的。
　　影子从不背叛阳光，会忠实的记录一切。

　　林现点点头，对门外的姑娘露出一个微笑，唇角上翘，眼神清亮的看着她，笑容里有安抚和感谢的意味。栗佳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松了下来，回给他一个笑容，五指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感受到自己刚刚因为害怕从手心里沁出的汗。
　　楼梯口有警员正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手里拿着佳能的相机，相机带子在手腕卷了几卷，跑到琴房门口自己掏出脚套带上，颇为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对房间里的人解释：“林队，出来得太匆忙忘记换电池了，没电，刚刚跟C大的同学们借了一个电池。还好是C大，大家都有相机，我刚刚问的时候有一个同学直接把手里相机的电池扣给我了……”
　　警员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端着相机按摆好的蓝色证据编号牌一个个拍，当栗佳看到他半蹲着神情严肃的拍布艺椅的时候，那种“这是某个电影场景布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那个……请问，”栗佳举了举手上的手机，小心翼翼的询问警察叔叔，“我能用下手机吗，不拍照，不发微博朋友圈跟人说凶杀案什么的，我就查个东西。”
　　“可以的，”抱着相机的警员转过头对她咧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开局游戏都没问题，这种地方说不定SSR都能抽出来。”
　　栗佳扑哧一声笑：“好主意。”
　　林现来回扫了两眼两个笑得明晃晃的小年轻，目光定住自己队里的那个半大男生，在凶案现场都能撩妹？
　　小警员突然觉得背后阴飕飕的，还没来得及回头——
　　林现：“怂恿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哦对，还有上班期间公然摸鱼。”
　　小警员：“……”
　　栗佳呆呆地，举起手解释：“……我都快二十了。”
　　明明都快到法定结婚年龄了，栗佳凶狠的扒拉了两把刚到下巴的短发，发誓一定要养长它。
　　调侃完两人的林现摇头笑了笑，法医正脱了医用手套拍了一下他的肩，声音闷在口罩里，瓮声瓮气的：“气温太高了，在学校影响也不好，叫人来把尸体抬到解剖室吧。”
　　林现应了，栗佳趁他掏手机的空挡问他：“我还要去警局做笔录吗？”
　　“不用，刚刚小钱做好现场笔录了。”林现指指门口端着摊开的笔录本的人，后者正掰着笔盖完，听见自己的名字抬头朝栗佳龇牙一笑。
　　闻言栗佳急急解锁手机，开始百度王家卫，虽说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谬，但越想着不可能却越觉得不安。
　　作为国内的大师级导演，王家卫的作品大大小小几十部，栗佳从上往下拉，拇指滑过一部部片名，一个个排除。林现眼见她着急的举动也没多问，径直通知殡仪馆的人过来运尸体，目光却一直留意着她。
　　这个小女孩好像知道什么的样子，但毕竟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估计连尸体都抬不起，倒是神情里都是强装的镇静，一看就是因为第一次见尸体，慌了。
　　这股小倔强的模样倒是有趣。
　　林现挂掉电话，走到琴房门口喊了一声：“栗佳。”
　　被喊的人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抬起一颗小脑袋，呆呆的问他：“啊？怎么了？”
　　林现：“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栗佳：“我……不确定，但是这个女孩子的穿着还有现场的布置很像某部我看过的电影……但是想不起来是哪一部，我在找。”
　　杀了人还布置成电影场景这种事听起来都觉得荒谬……
　　这位帅帅的林队该不会把她当成什么天天看《名侦探柯南》的中二少女吧……
　　栗佳呆呆地拿着手机瞄了一眼满屏幕的字，看着离她两步远的男人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找下去，正垂下头准备把手机塞进口袋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塑料抖动的声响，林现脱了脚套走到她身边：“我看看。”
　　感觉到一团阴影笼罩着自己，栗佳举高手机，迁就着比她不止高了一个头的林现，后者抬手压下她的手腕，弯了腰反就着她的身高说：“不用。”
　　他说话时的热气落在她耳廓旁，语落时手指同时移开。

作者有话说

　　超喜欢林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