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短影》提刀砍柴

5、第五章

　　“你去吃饭吧，我在这等孟冬。”郁泽楚对陈瑛说。

　　“我等孟冬回来一块去，他应该快上来了，你饿不饿？”

　　“还行，不太饿。”

　　“那就好。”陈瑛心里舒了口气。

　　孟冬超时了五分钟才回来，又是被陈瑛一顿暴栗。

　　“你俩都去吃饭吧。”

　　郁泽楚喝了一口山药排骨汤，对旁边站着围观他吃饭的二人组说道。

　　因为下午有行程安排，郁泽楚吃完饭直接去睡了，他在星悦有单独的休息室带洗浴间，衣服都现有。

　　郁泽楚在床上背朝房门弓着身侧卧着，一只手摁着一只枕头压在胃部，眉头微皱。此时外面是正午艳阳高照，室内深色窗帘拉了满墙，昏暗安静。

　　枕边的手机亮着屏幕，正是傅励今天的机场照。尽管上午已经看过，郁泽楚还是一遍又一遍点进-退出-点进热搜，最后终于退了帐号，关了手机扔到床尾，闭上了眼。明明早在心里认定结局，仍是做不到听天由命。

　　下午的行程就是给秀水路的一家法式餐厅开张捧场去的，本来上午的剪彩也请了郁泽楚的，结果有活动走不开，下午的试吃是一定要去了。

　　新店的老板是明珠台的当家女主持苏镜，郁泽楚跟苏镜没什么交情，确切的说他跟圈内人几乎都限于工作打交道，私下少有往来，但这回苏镜的场还得去。早在一个月前苏镜的电话就直接打到江东南的办公室，江东南代为应承了，老板发话，郁泽楚这个就是工作行程了。

　　明珠台和星悦常有合作，明珠台现任台长纪猷和江东南又有些交情，茶、酒都喝过几回，捧苏镜的场多少是有些看纪猷面的意思。

　　郁泽楚到店里的时候，人已经来了好些，全是眼熟，娱乐圈的人缘真真假假交情虚虚实实，开个餐厅能有这么多人来捧场，苏镜是有些长袖善舞的手腕的。

　　苏镜见着郁泽楚，直接上来来了一个虚搭着肩的拥抱，“好久不见。”

　　郁泽楚亦面带微笑，“好久不见。”

　　大小一个圈，见面那点社交技术都是有的。即使事实是同期的小生且不说圈内多少人都在暗恨郁泽楚的好运道，但明面上大家还是合个影回头都要po到微博上，一番亲言热语溢美之辞。郁泽楚这边一场寒暄下来，孟冬那边都吃上了。

　　今天这个试吃是个自助形式，提供的都是法式招牌菜和餐厅独家推出的新菜品，酒水、甜点、水果琳琳琅琅摆了一道又一道，现场更是招待了两桌媒体，闪光灯、拍照声没停过。

　　郁泽楚坐在了苏镜的位上，原本他想找个角落地方坐，结果苏镜一拥抱完直接拉着他坐在了主桌，自己招呼来客去了。

　　同桌的几个人，一个是业内金牌编剧林启，一个是歌坛小天后夏知菲，还有一个是V杂志的主编冯虚宇，林启和冯虚宇都是跟郁泽楚合作过的，至于复知菲，郁泽楚虽然跟她不认识，但是听闻过其名，显然夏知菲更知道郁泽楚，开口就是“我很喜欢你演的时辰”，时辰是郁泽楚在《城》里演的角色。

　　“谢谢。”郁泽楚礼貌微笑对夏知菲颌首。

　　林启和冯虚宇哈哈哈哈大笑，“泽楚什么都好，尤其是特别讲礼貌，什么时候都客客气气的。”

　　郁泽楚但笑。

　　夏知菲是个有意思的，“不客气，我是你的半个粉丝。”

　　“为什么是半个呢？”林启好奇了。

　　“如果郁泽楚听我的歌，那就是一整个。”夏知菲调皮回道，微微摇晃高脚杯里的红酒后抿了一口。

　　“那泽楚听过知菲的歌吗？”林启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目前还没有，以后或许有机会。”郁泽楚回得坦然，让人想为难都没好意思。

　　“你们吃点什么，我去拿点东西，有一起去的吗？”冯虚宇开口问的是大家，眼光看向的却是对面坐着的郁泽楚，郁泽楚顺势起身一块去了。

　　这位V杂最年轻的主编冯虚宇今年而立有三，是位极有头脑的青年人，接手V杂以来短短几年以雷霆之势带领V杂跻身国内几大一线刊之一，男刊之最。

　　郁泽楚在V杂两次登封，拍摄的时候冯虚宇都在场，说过几句话。

　　“喝酒吗？”郁泽楚在挑沙拉的时候，冯虚宇问了一句。

　　“一点。”

　　“Ok？”冯虚宇一手拿着酒瓶倾斜沿笛形杯壁倒入champagne，抬手向郁泽楚示意。

　　“行。”

　　郁泽楚主餐吃得不多，一份沙拉完了就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不过半杯满的香槟，完全安静的倾听者模样。林启和夏知菲的跨界交流聊得天南海北，冯虚宇偶尔接一两句，其中陆续有人过来敬酒，苏镜也过来陪着侃了一会儿。

　　孟冬满场窜得不见人影，陈瑛来了一次在郁泽楚耳边说了番话，大意是再撑会儿就能走了，郁泽楚点了点头。结果就是这么会儿，出事了。

　　郁泽楚的酒量严格来说是“一口倒”，哪怕是果啤，偏偏又是千杯不上脸，旁人是看不出他醉没醉的，陈瑛眼尖地瞥见郁泽楚竟然在喝酒还喝了快半杯的时候就心道不妙，赶紧的过去叮嘱郁泽楚再坐个十分钟左右就走。

　　陈瑛看来郁泽楚这人除了早上赖床其他时候都是很懂克制的一个人，非常知道适度原则，知道自己喝不了酒更是干脆就不喝，必要场合也是意思一下过个场的事，以星悦的实力和郁泽楚目前的地位，解释了一句也没谁会硬跟他过不去要他干了这杯酒。

　　十分钟过了五分钟的时候，郁泽楚去了趟洗手间，陈瑛和郁泽楚隔了几桌坐着，郁泽楚路走得稳稳当当面不改色的，陈瑛又不方便跟着去，只能盯着手机只等郁泽楚出来就跟主人家道别。

　　过了十分钟了也没见郁泽楚，陈瑛当机立断起身。

　　通向洗手间的走廊没几个人，陈瑛找过去的时候被人撞到，那人一顶深黑色棒球帽压得很低，撞了陈瑛头都没抬说了“不对意思”匆匆走了。

　　陈瑛直觉不对，但这会儿也没功夫细想。陈瑛在洗手间门外犹豫是直接进去还是……郁泽楚就推门出来了，满脸的水。

　　“这是怎么了？”陈瑛诧异又焦急。

　　“没事，头有点晕，洗了个脸。”

　　陈瑛一口气松了半口又提起了问郁泽楚，“你刚刚有没有见到什么人，比如，戴着黑色棒球帽的？”

　　“应该是有……”郁泽楚顿了顿又接道，“洗手的时候有人对着我拍照……好像戴了帽子……”

　　“就只是拍照吗？没别的了？”

　　“好像还问了我什么……”

　　“问了什么？你回答没？怎么说的？”

　　陈瑛急得语调直升，天知道郁泽楚喝醉了会说出点什么，毕竟上一回也是陈瑛仅见过的一回郁泽楚喝醉就是去年的事儿。
　　那会儿在剧组拍戏，当天刚好郁泽楚戏份杀青又恰好郁泽楚生日，全剧组给他庆生，郁泽楚实在逃不过喝了两口红酒。当时看着一点没事儿，连陈瑛都怀疑郁泽楚说的“不能喝酒”是真喝不了还是不想喝。

　　临了散场回酒店，郁泽楚就有点犯困了，走路眼睛都快闭上了，陈瑛给他送到房间，郁泽楚进门蹬鞋往床了一倒就睡，陈瑛以为他太困也不叫他洗漱了，给他拉上被子开了壁灯准备走。

　　郁泽楚突然就一句一句蹦三字经了，开头傅励两个字清清楚楚，脱口之顺及语气之咬牙切齿把陈瑛吓一激凌，这人闭眼骂完好一段，翻个身睡去了。

　　当时只有陈瑛在，孟冬去拿陈瑛落在车上的包了。

　　第二天陈瑛旁敲侧击问郁泽楚昨天喝醉难受吗，郁泽楚一听就问他昨天做什么了，看样子是真不记得。陈瑛说昨天看他进门就睡了也没洗漱，是不是工作累了。郁泽楚一听挨在腿上虚握着左手才放松下来，他一紧张左手就会不自觉地拇指扣中指的指甲盖。

　　这也是当时那条潜规则爆料出来，陈瑛心里忐忑也没第一时间开口向郁泽楚求证的重要原因，郁泽楚和傅励的关系可能还真不是一直以来她所以为和认知到的事实。

　　郁泽楚这会儿看着没事，路走得肩都没斜一下，但谁知道醉到哪里去了，平时看着那么温文有礼的一个人，喝了酒国骂都顺口了。

　　“我应该没说话……吧。”郁泽楚这会还能和陈瑛一问一答的在对话，就是说得大喘气了点。

　　陈瑛能怎么办，陈瑛也很绝望啊。

　　郁泽楚回家睡觉去了，陈瑛回到家一直也没放下心，就怕好的不灵坏的灵，结果八点多的时候这颗定时炸弹炸了，应该就是下午撞到陈瑛那个人拍的视频，以工作室的微博帐号发出来的。

　　视频里郁泽楚确实没说话，即使酒醉了认生本性不改，不跟不熟的人说话，可关键就是他的表情不是那么回事。

　　录视频的人估计也没看出郁泽楚哪里不对，全程问题问得快又全是坑，来来回回绕的还是郁泽楚和傅励的关系。

　　郁泽楚全程没有正面镜头也没有答话，一双手反反复复在水龙头下搓却在听到傅励女朋友的时候扭了头，眼里显而易见的……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两人关系如众所周知的没什么，这特么这么大特写真情流露的……受伤。

　　微博上又是沸反盈天，陈瑛真的是要扼腕叹一声流年不利了，这隔三差五的都是些什么事儿。星悦公关部全员大晚上的猝不及防又加班了……

　　郁泽楚在家睡得昏昏沉沉，梦中甚至见到傅励还有自己，三年前的自己。他清醒的知道这是梦境却仍是在沿着旧时光的轨道走马观花，过往熙熙攘攘掺杂一把岁月香气，让人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