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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 ...

  •   (三)
      越羲离开晋阳后,快马加鞭,晓行夜宿地往雁门赶,心里一直提醒自己快些躲开严钰那张与那人过分相似的脸和那温柔低沉的声音,他不知自己为何感到恐惧,或者说是震惊,第一次见到与阿鶄长得这么像的人。
      不,其实两人也并非那么像,阿鶄……他只纶巾束发素净白衣,已是兰芝玉树,丰神俊朗,风华无双绝非旁人可及,严钰不过眉眼相似,风度神韵差得远了。
      我是昏了头了,竟将他认错……
      ………………
      往北风雪更盛,路越发难走,五天后终于到了雁门,但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一座被白雪覆盖的孤坟简直难上加难,师兄信中所说雁门关外实在范围太大,这要从哪里下手?
      眼看太阳就落山了,今日出关是赶不及的,只能先找间驿馆住下再作计较。
      ………………
      雁门是边城,驿馆酒肆钱庄都不少,商业十分繁荣,城中本地人不多,街上尽是结伴的行商或西域马队。
      汉人与异族人杂居多年,早已不分彼此,看来倒十分和睦,毕竟距今最近一次的大战也是三十多年前了,彼时先帝尚在世,今上亦还是黄发幼儿,也是那次大战后,鲜卑国元气大伤,无力再战,便主动向我天朝求了和,鲜卑国王慕容敬携王庭退兵,以阴山为界,互递国书,订下互不侵扰之约。
      慕容敬多年前已过世,继任者是慕容敬的庶子,叫作慕容卓。据说慕容卓生母原是一个月氏女奴,因容貌极美,被先王看上,一朝得子,脱了贱籍,却是红颜薄命,在儿子三岁上便香消玉殒了,先王便将慕容卓做了王后呼延夫人养子,王后生有三女,却始终无子,也把这孩子当做亲生的来教养,母子感情倒也深厚。
      慕容卓年纪不大,却是个厉害角色。
      在先王的十来个儿子中他排行第十,并不受重视。慕容敬最宠爱的是侧室元姬,元姬共生了三子一女,三子中的老大慕容非幼年即被立为世子,这慕容非之上还有五个年长的哥哥,个个是有战功的,谁能服一个娃娃,为此当时还闹过一场,先王大怒,几乎动了杀心,在众将军及长老大臣苦劝下方作罢,只将为首的流放了,此事也就平息了。
      先王过世后,王子们谁也不服谁,连同各人身后势力为争夺王位闹得不可开交,不料一直默默无闻的十王子慕容卓异军突起,干净利落地收拾了慕容非,将其他兄弟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在呼延家的支持下登上了王位,即位后尊养母呼延夫人为王太后,立正室呼延骐为王后,王后所生长子慕容昭为世子。
      如今这位大王,同先王一样,也是个行事杀伐果断的,却较先王多了些灵巧机变,见实力硬拼不过我朝,便着意从别的方面入手。他往绵延数千里的边境上派出了多名细作,携带特产假作西域行商,混在通商队伍中潜入我朝边城,一面刺探情报,一面也不耽误做生意,倒是尝到了不少甜头。
      以正经的通商为掩护,其中的内幕外人无从得知,但不可否认,鲜卑国年轻的大王对南面这个强大邻国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
      ………………
      雁门自战国起便有故事,每每苍柏变色,大雁成行掠过云间,总有笛声响起,伴一曲悲歌。
      雁门,雁门,大雁南归必经之地,如今我却是往北去,雁鸣尚有羌笛相合,我抚琴却无人回应,又想这些作甚,真真是自寻烦恼。
      越羲将琴放下,才要点香,发觉时辰已晚,驿馆中人怕是都已睡下了,此时抚琴不合时宜,并且那琴弦……虽有小小遗憾也只得作罢,他苦笑,默默地躺下,连日奔波的劳累遇到了舒适的暖炕,他没花什么工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越羲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深渊,四周雪白一片,强烈的亮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但他却看到那个人,阿鶄……与往日完全不同,玛瑙点缀的白金冠,深青直裾上银色云纹若隐若现,腰间翠色宫绦悬着双蟠龙白玉环,装束华贵精美,整个人看来荣耀非常。
      这是什么地方……阿鶄,你为何会在这里……
      越羲感到自己心跳得很快,喉咙发干,嗓音嘶哑,胸口绞痛,浑身虚软无力,只是说出这句话都已耗尽全力。
      阿鶄?
      那人瞥了他一眼,眼神冷漠得像三九天的寒冰,直刺入越羲的心里。
      阁下想是眼花了,在下与你素昧平生,也并不认识叫阿鶄的人。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明明就是阿鶄!你为何不认我?
      越羲只觉手脚冰凉,声嘶力竭地叫了出来。
      那人剑眉微蹙,神情颇有些不耐,他不再理越羲,转身便走了。
      阿鶄!你别走,等等我!
      脚下忽然裂开一道深沟,越羲来不及反应便又掉了下去。这一会他只当是必死无疑,心一横眼一闭任由自己往下落,并且那四壁光滑得很也实在没什么可供攀扶的。
      这沟仿佛没有底似的,不知过了多久,传来“啪”的一声响,随后听到风声大作,他感到身上越来越冷,手心一阵刺痛,竟醒了过来。
      越羲发现自己从炕上跌了下来,窗户敞开着,外头北风呼号,想来“啪”的那声响和风声就是这么来的。手掌中还紧握一把玉刀,那是师父临终交给他的,命他好生保管,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梦中手上没有轻重,玉刀是千年古玉所制硬度极高,落地不碎,做工又极精致,锋刃与钢刀虽不能比却也是能伤人的,手心上整齐的刀口已沁出血珠,渐渐的血珠连成一串,中衣袖口已落下了点点血迹,像红梅瓣似的。
      这把玉刀平日他总是贴身收藏,睡前都放在枕下,古玉通灵,朝夕相处下,莫非竟知晓了他的心思么……
      手掌痛得钻心,越羲清醒过来,手边却没有药,他咬牙,随手拿起汗巾胡乱裹住伤口,这一来,怕是大半个月不能弹琴了……叹了口气,越羲收起玉刀,来到窗前坐下,望着案上的惊雷发呆。
      他呆坐了半晌,外头天色还暗,空中新月隐没,晨星挂在天边,雪地上透亮得很,想来此时尚早,众人都还未起身,越羲心念一动,披起斗篷就下楼去了。
      催马出了城,循着师兄信中所说来到雁门古城遗址,断壁残垣,依稀可见当年繁盛时的样子。
      想千百年前卫霍在世,得胜归来时此处也曾风光过,后人不济,这古城也曾被将士鲜血浸染过,如今新仇旧恨皆是灰飞烟灭,只有断壁残垣仍在,但千百年后这残存的城墙也将不复存在,塞外风沙,又埋葬了多少过往,多少英魂忠骨,美人名将才子佳人百年后也终归一抔黄土。
      昭君出塞时是否想到这雁门竟是她最后见到的故国风景……
      阿鶄,真希望你也能看到,天将亮未亮时,微光之下这被白雪覆盖的雁门,清冷,孤寂,美得炫目,和你是多么像啊……
      ………………
      越羲立在断墙的一处豁口前正出神,关道忽然传来马蹄声,他收回目光,转身只见两骑从北面飞驰而来,一黑一红,打头的那人似乎不意此处有人,望见越羲时吃了一惊,勒马停住了,紧跟着的枣红马也停住了,二人下马不知说了什么,后头那人牵了两匹马远远站着,黑马骑手径直走到越羲跟前,行了个礼。
      越羲还了一礼,打量起眼前这人来,这是一个身量高大的异族男子,深赭石色偏黑微卷的头发一半在脑后结了一股辫子,一半散在肩上,面色黝黑,高鼻深目,灰栗色的眼珠十分有神,身着皮衣,腰上束了黑狐皮毛,脚踏一双牛皮硬底靴,通身透着在大漠荒原上历练出来的野性,只看不大出年纪来,仿佛是三十五六,又像四十上下。随从那人身量很高,体格魁梧,五官轮廓刀削斧劈似的,棕色眼珠目光如炬,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把在汉人中极少见的络腮胡子,乌黑卷曲,颇有男子气概。
      自打几百年前东西方的商路被打通,邻近各国间贸易往来便没断过,即便在当年我朝与鲜卑的战争期间也有商队或改走水路或绕道别国而来,甚至有异族人为躲避战乱而流亡我朝,最终定居下来。因此中原人对异族人并不陌生,越羲在洛阳也曾见过不少西方使节和商人,不过……眼前这一个不同,这人相较他从前见过的那些异族人要好看得多,看着面善,却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尤其那对灰栗色的眼珠子,像是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越羲从未见过一个男子的眼睛可以这般……美,而它的主人此刻也正以探究的目光望着越羲。
      “这位兄台有何指教?”
      越羲面上挂着礼节性的笑,怕对方听不明白,尽量将官话说得字正腔圆,这人多半是要问路吧,只可惜他问的人不对,自己也正因着师兄出的难题挠头呢。
      那对灰栗色眼睛透出一丝奇异的光,顷刻间又消失了,这人哈哈一笑,说道:“公子可听过这雁门古城的传说?”
      一口官话说得竟不比越羲这个在北方长大的南方人差,这一回越羲又吃了一惊,他不是来问路,倒像来指路的。心内越发起了疑,听他讲话的口气,这人难道就是师兄曾提到过的“故人”么?
      “哦?在下不知,请兄台赐教。”
      “这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我还是找间酒肆边喝边谈,怎样?”
      越羲寻思,师兄交待的事向来不易,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反正扫墓需要的物品已齐备了,冬至也还早,不如趁此机会收集些情报……再者说,眼前这人若真是师兄的故人,必定是能信得过的,即便他只是个路人,自己左右无事,与他喝几杯也无妨,饮得适量应无大碍。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在下越羲,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我姓呼延,单名一个灼。”
      “看呼延兄这时候来,是要进雁门?”
      “哈哈,我平时往来天朝和西域做点小生意。那是我兄弟阿烈。”他招呼那随从过来,又道:“阿烈,来见过越先生。”
      三人寒暄罢了,越羲得知呼延兄弟也是要投宿,便提议就到自己住的那家驿馆,听说他家厨子手艺不错,正好让他们弄几个菜来下酒。
      兄弟二人点头说好,就去牵马。话既说定,越羲也去牵自己的坐骑,白马低头蹭他的脸,温暖的舌头在他受伤的右手上轻轻舔了舔,末了眨眨眼,望着他不动。
      “好孩子,我的伤不打紧,咱们回去吧。”
      白马打个响鼻,呼出的热气喷在越羲脸上,痒酥酥的,越羲拍拍它,纵身一跃上了马。
      呼延灼嘴角浮上一抹笑意,这匹白马双目如电,吐气如虹,身形矫健,浑身雪白无一丝杂色,绝非凡品,同它的主人一样,必定有来历。
      黑马白马在前慢行,枣红马在后保持了大约五步的距离。回城路上,呼延说了些西域见闻,越羲听得有趣心中越发佩服,就又少了几分戒备。
      三人回到驿馆,天已大亮,伙计正清理院内马粪,见了越羲,忙迎上来说:“公子,你可回来了,有人找你,来了一会了,现下正在里头包厢喝酒呢。”
      “那人什么样?”
      他只随口一问,小伙计却满脸欣羡又神往的表情说道:“长得俊俏,装束精致得很,出手也大方,这种人在我们这边城小店可是不常见。”
      越羲心内“咯噔”一声,不会是严钰吧……这公子哥好端端的跟来雁门做什么,要玩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师兄交代的事还没头绪现在又来个阴魂不散的……
      “越兄,你有客人,我兄弟二人就不打扰了。咱们晚些再聚。”
      “抱歉,呼延兄,我去去就来。”
      越羲匆匆离开后,小伙计满脸堆笑带呼延兄弟入内安排住宿不提。
      来到包厢门口,越羲听到女子说话与一阵熟悉的笑声,不,其实不能算熟悉,不过是与那人有些相似罢了,越羲提醒自己。
      “公子?”
      端菜来的是掌柜家女儿,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她见越羲站在那不动,小心地叫了他一声。
      “啊,无事,进去吧。”
      前后进了包厢,只见一位被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子簇拥着坐在中间的青年公子正与美人调笑,他羊脂白玉束发,耀眼的明黄色衣裳,一边一个搂住两名艳丽女子,腿上坐着的那个雪肤美人正往他口中送菜,真是好不风流快活。
      神似那人的眉眼与声音,却满脸不正经的笑,做出如此轻佻的举止,越羲压下心头不快,淡淡说道:“公子好兴致,不知尊驾来此有何贵干?”
      “哦?原来是越兄,快坐下与我喝一杯,这酒真是不错。”
      严钰一双桃花眼带了醉意盯住越羲,手却在雪肤美人的蜂腰上捏了一把,美人娇嗔,在严钰腿上扭了扭,藕段似的手臂攀上他的脖颈,那撒娇撒痴的模样叫谁看了也会心痒,掌柜家小丫头看呆了,从脸红到脖颈,掩面跑了出去。
      “公子你好坏,把小姑娘吓跑了。”
      美人嗔道,直笑得花枝乱颤,目光飘到越羲身上却忽的停住了,睁圆了眼睛发出惊叹:“好生俊俏的公子,奴家可还是第一次见呢。”
      “莫说你是第一次见,爷在京城也是……”
      大约是舌头打结,严钰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在那美人耳边说了什么,美人点头,起身走到越羲身边,笑道:
      “公子,天怪冷的,奴家给你斟酒,喝了暖暖身子吧。”
      说着纤手缠上他,身子也贴了上来,那温软的身子碰上冰凉的斗篷不禁打了个冷战,她伸手要替越羲解开斗篷,不料双手都被捉住,腕上冰冷的触感让她又是一抖,捉住她的这人掌上裹着白布,上头还有血迹,雪肤美人发出一声尖叫,挣脱开越羲的手逃回严钰怀里瑟瑟发抖,颤声道:“血……血……”
      一群女子窃窃私语,看向越羲的眼神莫名多了几分好奇,多半……还有些恐惧。
      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焰,眉梢眼角皆是愠色,嘴角轻扯,迸出个意味深长的笑,薄唇轻启,语调已是变了。
      “出去。”
      ………………
      “尊驾有话请讲,越某听着。”
      越羲面无表情望着桌前锦衣华服的男子,这人自斟自饮喝了几杯,大约酒壶空了,又嬉笑着来拿放在桌案另一边的那壶。
      “越兄,你当真不喝?这酒可是好得很,没想到这种小地方竟然会有这么好喝的酒,难得难得,不枉本公子冒着风雪赶了三天三夜的路,爷的骨头都要颠散了。”
      桃花眼笑意盈盈地瞄了一眼越羲,躬身把脸凑到他面前,又是那种浓烈的香气,不,这一回比在太原那次更甚,混合了酒气的薰衣香更令人目眩神迷,越羲有些发晕,他紧握住椅子扶手不让自己倒下去,手掌的刺痛让他清醒过来,他看清了面前这张脸。
      “多谢阁下美意,越某酒品不好,怕扰了阁下的酒兴。”
      “呵呵,越兄过谦了,我对你的‘酒品’倒是享受得很呢。”
      严钰望着面前这人抽搐的嘴角,伸手便抚上去,冰凉的触感引得他心里猫抓似的,脑中空白一片,他顺势亲了上去,觉得自己吻住的仿佛是一座万年冰山,冻得他浑身颤栗,因为这人抵在他胸口的手比冰块还冷,隔着几层衣裳都能感觉到。
      阿羲,阿羲……
      越羲只懵了一瞬,他在被侵袭的那刻猛的反应过来,用尽全力推开严钰,全不知因为一直紧张用力,手掌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已然裂开,鲜血沁出来,甚至在那个人金丝云纹的精致衣领上染了一抹殷红。
      “你……阁下请自重!”
      “越兄只怕记性不大好,忘了不过几日前你还主动得令在下惊异,今日又是怎么了?”
      一双桃花眼充满戏谑地看着那张苍白的脸,严钰仍回到对面坐下,笑得寡淡,如同在看一个技艺生疏的优伶表演一出并不有趣的街头把戏,兀自不知,爷看在你还算标致的脸蛋上没有赏你一个耳光已是手下留情,末了你竟还伸手讨赏,真是笑话,传出去了爷的脸往哪搁?京城那些嘴脸丑恶的小人正等着瞧爷的笑话呢,岂能让他们如愿!!!
      “严公子,你的救命之恩,越某定会报答,但……眼下越某还有重要的事要做,请容我些时日。”
      越羲咬牙站起来,藏在斗篷中的手死命握紧拳头,手掌已痛得没有知觉,只剩下黏腻的触感,不用看也知道,血已浸透汗巾,但在那个人身上浓烈的薰衣香笼罩下,这是令自己保持清醒的唯一办法。
      “报答?你要如何报答?”
      冷冰冰的语调,玩味的眼神,相似的眉眼,完全不同的神情。
      我想要你,把你自己给我。
      严钰被心头这个乍一下跳出来的念头震惊了,我竟然为这个冷冰冰的人动了心思……哼,不可能,爷不过是玩玩罢了。为掩饰这种陌生的不适感,严公子替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眨眼间笑容不见了。
      他敏锐地捕捉到越羲面部僵了一下,呵,谁知你跑来雁门这破地方是做什么,大概,也许是来见老相好的……
      “哦,越兄那日不告而别定是有重要的事,严某愚钝,实在不该拉住你在这里喝酒,那个叫阿鶄的人就在这里等着你,你们是要私会,或者……私奔?对了,或者说那个妖艳的贱……”
      “啪!”
      剩下的话没能说出来,因为他脸上清晰的掌印,带着血腥味的一个耳光。
      不,那不是他的血,严钰望着那张已然惨白的脸,目光缓缓往下移动,触目惊心的景象映入眼底,这个打了他的人,纤细白皙的手鲜血淋漓,包裹着手掌的白布已被浸透了,雪青色衣裳的长袖、衣袂,地面,尽是点点滴滴的血迹。
      那双原本怒视着他的墨色的眸子,此刻却像一潭幽深的池水,平静无波,里面有许多东西,严钰能看懂的只有一点,极细微的一点,是他曾在无数人眼中见过的,那些可怜或可恨的人。
      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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