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竹马》月独上西楼

4、四

　　军训过后又恢复到正式课程里，夏天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下午137班几乎所有人都睡倒在桌面上，美术老师放过一帧帧幻灯片，总算意识到没人在听自己讲课，咳了咳，敲响讲桌，有人精神起来，他继续说：“夏天是容易发困的季节。不过我们的课也上得差不多了，正好你们下节课体育课，不如给你们布置一道作业。”
　　听到作业也没有多少人精神起来，美术作业和数学作业不一样，随便涂两笔基本上都能拿到高分，不如说不拿分都没关系。
　　美术老师抬了抬眉毛，面子上有些过不去，继续说：“今晚八点前，在16开的纸上画上你们从这刻开始到晚上八点见所看见的最美的东西。写实派和抽象派都没关系，不过主题要明确。”
　　“什么叫做最美的东西。”出乎意料有人举起了手。
　　美术老师一笑：“比如说，春天的时候樱花盛开最灿烂。你画出了樱花飘落的瞬间。再比如说，你看见夕阳自西方落下，余晖洒满了街道。你画下了整条繁荣的街区。再比如说，你看见你喜欢的人露出大大的笑脸。那一刻也可以是最美的。”
　　“老师你讲话真文艺。”学生咧嘴大笑。
　　牧烁从桌面的小说里抬起头看了顾槭一眼，他似乎正仔细听美术老师讲话，忽然话题转的很快，老师和学生拉起了家常。史兹揉了揉耳朵觉得麻烦，打了个哈欠，喃喃说：“这可麻烦，不然我画只蚂蚁，就说我觉得蚂蚁搬家很美。”
　　“想法不错。”牧烁说，他又笑起来，歪着头，提笔取出纸。飞快转笔，最终将笔尖摁在纸面上。史兹觉得惊奇，扭头看他，“你现在就找到最美的了？看来你比我还敷衍。”
　　“我打算画顾槭。”牧烁淡淡说。顾槭扭头，目光里似乎有诧异。牧烁神色不变，揶揄笑道：“这样陷入爱河的顾槭不是最美的么。”
　　“哈哈哈。你讲话非要这么毒吗。”史兹坏笑，“那我也画顾槭。”
　　“不行。”牧烁打断史兹，史兹皱眉不满，“干嘛，顾槭是你一个人的，就许你画不许我画？”
　　“不是这个意思。”牧烁淡淡说，“如果我们两个都画顾槭，老师只会觉得我们两个在拿顾槭做写生的样本，而不是好好去完成了他的作业。”
　　“这有什么关系。”史兹说。
　　“再说了。我们俩都画顾槭不是很没意思么，你画画女孩子，趁此机会还能泡妞。”
　　史兹听到这句话眼前一亮，他略微做思考，才不情愿放弃，“好好。顾槭给你一个人画，我画女孩子去。”
　　一直被夹在中间的顾槭挑眉，终于吭声：“我说了让你们画么...”
　　“顾槭。你要画什么。”史兹打断顾槭的话。
　　顾槭怔住，他垂下头。牧烁嘴角上扬，摇了摇头，“你是傻子么。这很明显，顾槭要去画他的心上人了。”
　　“别逗了，他连人家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史兹撇嘴。
　　“你又知道了？”牧烁说。
　　史兹被他这句话堵住。他抬头看了一眼顾槭，顾槭垂眉眼弯弯，显然胸有成竹。他那一刻又觉得自己被这两个混蛋撇下，说话总神神叨叨，就像打哑谜。他想干脆不管了，丧气别过脸，眼角偷偷扫过班上每一位女孩的脸，想着等下要找哪位搭讪。
　　等到体育课的时候，体育老师拍掌解散自由活动，牧烁坐在操场周围的石阶上，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大大素描本搁在腿上，提笔歪头端详站在一边喝水的顾槭。顾槭察觉到目光，看了他一眼，随即苦笑：“你真要画我？”
　　牧烁笑的人畜无害：“不然呢。”
　　顾槭觉得说不出来的怪异，万一美术老师怀疑他们俩...不过这话顾槭心里想想，不会说出来。牧烁看见顾槭陷入沉思，正好一笔一笔临摹他的脸，顾槭站在自己面前，后面是宽阔的操场，操场两侧种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天际的蔚蓝光芒照耀在他的脸上。
　　牧烁有些失神，正巧史兹将手搭在他的背上。牧烁抬起头，史兹抱着篮球，笑的极为得意：“打球？”
　　史兹打球很厉害，所以打篮球的时候都很积极。牧烁看见球场上不少人往自己看过来，显然是在等史兹邀请自己和顾槭过去。
　　牧烁放下笔站起来，撂起袖子，歪头看顾槭，“走吧？”
　　顾槭挑嘴勾勒出笑，双手抄裤兜走过去。史兹抬起胳膊箍住顾槭的脖子，三人并排。
　　远处的苏酥正将一个飞速抛来的羽毛球用力打过去，清脆的撞击声刺破喧闹空气，苏岩反手回击，苏酥却好像有一瞬间失神，羽毛球打到她额头上，砰地落在地面往后滚了几圈。
　　“发什么呆！”苏岩朝她喊。
　　苏酥揉着额头走过去，苏岩扫过一眼确定没有大碍，才不满抱臂，“干嘛。不玩了？你求我来打的。那我可打篮球去了。”
　　“你看那是顾槭。”苏酥手指向篮球场。
　　苏岩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果然篮球场人来人往，顾槭如一条在水中穿梭的鱼，手拍篮球反身跨越上篮，一声清脆的哨声，得分进球。
　　他轻松跃下，观战的女生们和部分男生欢呼，身影又隐匿在人群中。苏酥捂着胸口，眼露花痴，“还挺帅的不是么。”
　　“你上次还跟我说顾槭小气鬼衣冠禽兽小人之心。”苏岩毫不迟疑给苏酥打脸。
　　苏酥哈哈讪笑，为了掩饰尴尬，立即说，“咱们继续打球吧。”
　　“打什么打。”苏岩没好气，将球拍扔给苏酥转身就走，“我打球去了。你找你朋友玩吧。”
　　“朋友。”苏酥听到这两个字颤了一下。
　　她扭头看见自己站在人来人往的操场，女孩子们拥闹做一团，有人将视线望向苏岩，却从未有人将一点点好意施舍到自己身上。苏岩走了，她站在再喧闹的世界里，也是一个人。
　　她没有朋友，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