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裂缝中透进来的光》想想念

5、一个人的成全

　　黎可与家玲曾经是同事，初出茅庐之时，黎可没少被前辈欺负。
　　“这个数据是不是你擅自修改的？”上司把文件甩在桌面上，大发火气。
　　黎可颤颤惊惊，把眼光投向吴经理，他却当个没事人一样，看也不看她一眼，她就知道自己是背黑锅的，完了。
　　“林经理，这个是吴经理让黎可改的，当时在办公室上我都听见了。”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家玲站了出来。烫着梨花卷的家玲，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却出奇的仗义。
　　林经理以审视的眼光看着他们，之后让黎可先出去，留下家玲和吴经理进行谈话。
　　由于得罪了吴经理，家玲自己主动提交了辞职书，碰到了黎可，淡淡点头，“我也不是特意帮你，只不过我以前也没少被吴家伙欺负，现在也不想熬了。”
　　黎可心里暖暖的，张手抱住了她，轻语，“不管怎么说，我总该谢谢你。”
　　从那以后，黎可总是主动约家玲看电影，逛街，吃饭，渐渐她们也交心起来，互相把对方当知心好姐妹。
　　家玲曾对着电视剧进行吐槽，“电视剧也算是没梗了，总是写闺蜜相争男友，何必呢，好男人那么多，为什么非得跟闺蜜抢？”
　　黎可用理性的思维进行了分析，“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会成为闺蜜，审美观总是有相似之处的，更何况另一个人形单影只，又总是看着他对闺蜜的好，就会很容易想歪了。”
　　家玲拍拍黎可的肩膀，爽快地说，“会抢对方男朋友的都不算闺蜜好吗！你可以放心，对我来说，闺蜜之夫不可欺。”
　　黎可知道，家玲心里有个人。她一直放不下两勺，他们曾在一起6年，但在大四时遭到家玲母亲的强烈反对，两勺一个人去了北漂，而家玲的手机号，甚至她的上网通讯工具也都被锁了。后来，家玲搬家了，他们算是彻底断了联系。
　　多年的感情被外力阻断是很无奈的，黎可为她心痛，“没想过去找他吗？”
　　“怎么可能没去找过他，当我有能力赡养自己的时候，我去找了他的同学，他的同学却说和他断了联系。后来存了笔钱，一个人去了北京，许多人走在路上都行色匆匆的，没有人停留注目多看我一眼。那里特别大，大到在嘲笑我的坚持。我待了一个月，实在也撑不下去了，便告诉自己，尽力了，别再等他了。其实，我现在也没在等他，只是没办法对别人动心罢了。”家玲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沉重的意味。
　　“两勺，第一次有被捧在手心上的感觉就是他给的。”李家玲伸出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下杯口，停顿了下才说，“在外人看来，我家境好，不乏夸奖，却没人知道我的妈妈从小就拿我和继父的女儿进行比较，我不能不争气。”
　　“我小时候总喜欢躲在一条小巷里，在那里，没人知道我是谁。两勺就在那里练足球，而我在发呆，等压力疏解得差不多了，我就回家。我们早就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当时谁也没有主动，一直到了高一同班，我们才正式交集。”
　　家玲回忆起美好的事情，嘴角不经意间露出微笑，连眼神都柔化了，“他就坐在我的后面，时常用笔盖戳戳我的后背，以借笔记的名头与我说话。你知道的，那时候的女孩总喜欢运动细胞好的男孩。而我又不好意思把对他的心意表现过于明显，便佯装着不满与他拌嘴，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后来，他问我是不是都不看笔记本左下角写什么字的，我一头雾水，回去把笔记本仔细翻看后才知道，他每次在借完我的笔记本后，便会在最新一页的左下角写上一个字。“你”“觉”“得”“我”“怎”“么”“样”，7个字，写了7周。
　　我们在懵懵懂懂的年纪中在一起了，很希望身边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但是手还是偷偷牵，吻偷偷亲，也有别样的滋味。”
　　黎可对他的昵称很感兴趣，“你为什么叫他两勺呢？”
　　“他每次去饭堂都会打两勺菜，两勺饭，然后分一勺给我吃。”
　　黎可回忆起这些话，当她不属于当事人的时候，她动情于他们的故事，但当她在无意中看到家玲对姜炎的备注居然是两勺时，一想到她的现男友是闺蜜的前男友，她的心凉了起来。
　　姜炎，在她心中成熟稳重的姜炎，怎么会跟家玲口中的两勺联系在一起！
　　在一次朋友聚会时，黎可听着姜炎唱《假如爱有天意》，看起来冷冷的人，却唱着这么深情的歌，温柔的声音里面似乎倾注着他无法传达的思念。黎可知道，歌不是唱给她听的，但是，唱着无意，听者有心，一首深情的歌却是打动了她这个旁听者。
　　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运动爱好者，经常去姜炎开的体育店，有些时候买乒乓球，有些时候买羽毛球，都是些容易丢失弄坏的玩意。她也会暗地里联系她与姜炎的共同好友，让他们时不时组织聚会，而她每一次都去，虽说只是与姜炎不咸不淡地交流着，但也的确一步步与他更加熟稔起来。
　　黎可从他的朋友中知道，姜炎心里也有一个放不下的人。那时候他一个人在外地打拼，刚出去不懂事被骗了，日子过得很不好，高昂的房租，不合意的工作，来自女友家庭的压力，都在折磨着他，也让他提不起脸面见以前的人。过了艰辛的2年后，亏着他做事老实，一家老板带着他一起投资，日子才好转起来，存了点钱，回到了小镇，女友却不见了。
　　在姜炎发高烧时，黎可带着自己小心翼翼熬制好的粥来照顾姜炎。这时候，姜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对她说，“我还不想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对不起。”
　　黎可的胸腔似乎被什么抓住一般，很难受，但她只能假装不在乎他的拒绝，“我知道，我也不过是想对你好点。”
　　后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姜炎终究被黎可打动了，他们走在一起。再过了半年，等他们感情稳定下来，黎可带着姜炎去见了家玲。
　　如今黎可再回忆起当时的画面，其实早就有迹象显示他们的不寻常，他们“初次”见面时的僵硬，多次的冷场，尴尬的气氛无处不在，当时处于热恋期的黎可没有注意到，现在却只能嘲笑自己的迟钝。还记得隔日看到家玲肿红的眼，听着她对两勺的怀念，还以为是自己的爱情刺激了家玲，让她想起往事而难过。也还记得，姜炎脸上无故多出来的巴掌印，自己就轻易被他以遇到酒徒就忽悠了过去。
　　黎可快速地走到姜炎的柜子，那上面有很多日记本，都带着一个密码锁，她尝试着输入家玲的生日，被她打开了，她也听到了自己的心碎声。
　　她翻开其中一本看，那上面反复出现着一个称呼，李子，这上面，好多话都是对李子说，失望时想要李子在身边，对未来有了希望时，想要李子为他高兴。
　　黎可翻开最新的一本，“时隔3年再见，竟是一场空欢喜的笑话，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
　　黎可接近于疯狂的状态，她不想再看到李子李子了！有没有我的名字？你们有多年的感情，那我的8个月算什么？！
　　她使劲往前面翻，“李子，我遇到一个好女孩，很会照顾人，笑起来单边有一个酒窝，看起来很温暖。”黎可双手捂脸，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黎可想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阻止姜炎和家玲见面就好了，即使他们相互牵挂了多年，只要自己与姜炎继续在一起，便会有下个10年，20年，总有一天会超过他们牵挂的时间。
　　黎可这样下定了决心，好好给自己洗了把脸，又上了一个甜美的妆，打算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那两天，黎可心里始终扎着一根刺，想着姜炎，想着家玲，想多了，竟开始对他们恨了起来，动不动就对姜炎和黎可发脾气，她控制不住自己，她感觉她会失去他们了。
　　黎可知道，他们并没有藕断丝连，从当时那巴掌就清楚后续了，从他们总是避免与对方见面时就知道了。但黎可心里也很清楚，越是不见面，越代表着没放下，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见面。
　　她飘荡在热闹的商业街，心却很孤寂。
　　“如果当初没有我的成全，是不是今天还在原地盘旋”KTV的大屏幕播放着《成全》，刘若英的声音，淡淡的，却触击到了黎可的心灵深处，“一个人的成全，好过三个人的纠结。”
　　或许，越是抓着不放，反而失去的会更多。黎可啊黎可，其实你觉得自己是罪人吧，靠着姜炎和家玲的成全而获得幸福，怎么可能会心安理得？
　　她做出了最终的决定，也跟着唱起来，“一个人的成全，好过三个人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