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话》茶雪橙

9、9

　　霍颖有些恍惚。
　　她看着李思深，他的神情恐怖。
　　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一种遇见。
　　他看起来想撕了她。
　　为什么呢？
　　「李先生，好久不见。」
　　霍颖很镇定，尽管她的心一点都不听她的使唤，跳得那样地快。
　　李思深瞪着她。
　　霍颖朝他微微一笑，她想起来了，要笑。
　　李思深几乎要以为是在梦中。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说，「霍颖，妳还走吗？」声音有些嘶哑。
　　霍颖看着他。
　　她想问他，她走不走，关他什么事？
　　他们已经没关系了！
　　可是她不想闹得难看，她不是那种人。
　　反正今天只是凑巧。
　　她摇了摇头。
　　李思深挑起唇角。
　　他说，「如果不走的话，那很好，我们之间有一笔帐，要好好地算一下。」
　　霍颖睁大眼睛。
　　李思深只是冷笑。
　　服务生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她跟我一桌，麻烦了。」李思深面对服务生，又挂上慵懒迷人的笑脸，似乎刚刚的变脸只是错觉。
　　霍颖忍着气。
　　她叫了一款水果蛋糕，这种蛋糕反而越见功力，她很少吃到得她心的，这一家是其一。
　　自然是要点这个的。
　　她也叫了一款茶。
　　「啪！」的一声，她合上了菜单。
　　「谢谢！」她跟服务的小女生说。
　　服务员甜甜地笑了一下。
　　今天运气真不好！霍颖想。
　　李思深以前不大吃甜食的，她看着对面李思深的盘子，盘子上一块芋泥蛋糕，已经被吃掉了几口。
　　「想吃？」
　　李思深看见了，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将盘子往她那边推过去。
　　「给妳了。」施舍一般的语气。
　　「……」
　　霍颖想，李思深的脸皮得多厚啊？没看见她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吗？
　　她并不想吃ok？即使芋泥蛋糕确实也是她喜欢的一款口味。
　　「我怕胖，多吃要超出热量了。」她搪塞，没好气。
　　这时水果蛋糕上来了，她将李思深的盘子推回去。
　　「不怕，长肉了我也喜欢。」
　　李思深说，一双眼儿眨呀眨的，有点挑逗，又有点坏心。
　　霍颖气恼。
　　这人总是这样！这么轻佻！这样不以为意！
　　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李思深不适合再说这样的话他不知道吗！
　　他凭什么还像从前那样说话！
　　凭什么那样看她！他想干什么！说话那么轻率，他想耍她玩吗！
　　她放下叉子，叉子敲到了瓷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懊恼极了。
　　「嘘，妳这样，别人会困扰的。」
　　李思深一脸「妳真不乖」的表情，眼神冷颓，唇畔懒懒地挂着一抹笑。
　　霍颖生气。
　　手机响起来，霍颖从包里掏出手机，是吴乔怡发信息给她。
　　李思深眼神起了变化，有一丝奇异，很快又复幽深。
　　他长手一伸，粉红色的手机转眼到了手里。
　　「那是我的！」霍颖朝他低喊。
　　忽然间，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儿，为什么要这样被李思深戏弄，被李思深耍，李思深要做什么？他有池佳瑾不是吗？为什么要来招惹她？她三年了都没忘记他，他很得意吧？
　　李思深滑了一下，不知操作了什么。
　　「这是我送妳的。」他淡漠说道，头也不抬。
　　做完了自己要做的事，李思深将手机递还回去。
　　却看到霍颖眼眶红了一圈，他放肆的笑容微收。
　　「我只是觉得备份很麻烦而已！」她说。
　　眼睛里浮现水气，她略微抬高了下巴，眨了眨眼。
　　李思深心脏紧了一下。
　　心头积结的气放在一边。
　　他好无奈地扯出一抹笑意。
　　李思深一直都知道，他栽在霍颖身上了，没有一刻体现得像今天这样明显，他还生着她的气，她莫名抛弃他，他看到她的眼泪，却还是觉得心里很难受。
　　他舍不得。
　　李思深坐到了霍颖旁边，霍颖还抗拒，可他怎么在乎她那点小抵抗，在沙发上占了一点空间。
　　他抱着她。
　　「妳哭什么呀？我都还没哭呢。」眼角漫不经心，声音刻意地轻柔。
　　霍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落泪，只是忽觉得委屈，委屈得不得了。
　　她眼泪簌簌地下。
　　「你欺负我！你跟别人都欺负我！你太坏了！我讨厌你！讨厌你！」
　　她说。
　　她抓着他的胸口，眼泪染上了质料精细的衣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思深收紧下巴，他欺负她了吗？他不能欺负她吗？她那么霸道，她可以伤害他，他却不行。
　　「没事了、没事了。啊，没事了，别哭。」
　　他轻声说，叹口气，拥紧了霍颖，眉目悄悄柔和下来。
　　结账的时候，李思深连着霍颖的一起结了。
　　霍颖的眼被泪水洗得柔软而明亮。
　　她扁扁嘴，「不用你帮我付。」
　　「乖。」李思深微微笑了一下。
　　「学会开车了吗？」结完帐，李思深又问。
　　「我可以叫车。」霍颖说。
　　「我送妳。」李思深唇角轻扬，他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不用。」
　　「妳怎么会以为，我会让妳说不呢？」李思深说，笑容慵懒而深刻。
　　心底又起了一丝火气。
　　他捉住她的手腕。
　　霍颖觉得疼痛，李思深力气太大了。
　　她踉踉跄跄地跟着李思深走。
　　「李思深，你太粗鲁了！」她怒。
　　李思深淡哼了一声。
　　他改牵住她的手，掌心温暖干燥。
　　霍颖晃了下，没晃掉。
　　「妳乖一点！」李思深怒视她。
　　霍颖别过头。
　　这算什么呀？
　　可是接下来的路，霍颖却没再说什么。
　　李思深也很安静。
　　夜风微凉，路旁有藤蔓爬上了石墙，一只小猫轻巧地走过他俩身旁。
　　霍颖看着李思深，他的唇畔剥落了笑意，眼神一片清冷。
　　她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
　　走出了长巷，世界忽广阔起来。
　　霍颖看着。
　　路灯底下，颜色常见的车辆里，有一辆特别不一样，低调又张扬。
　　她突然怀念起来。
　　那辆墨紫色的跑车是李思深考上驾照以后，家里给的。
　　他爸妈让他挑，他一开始挑了辆红色的，她觉得明艳骚包，对他笑得很甜蜜，「你放心，以后我都会自己叫车，不敢劳你的大驾。」
　　李思深摸摸鼻子，后来选了这个颜色，依然漂亮，依吴乔怡的话来说，就是深沉魅惑──还是很闷骚呀！霍颖说，「不错了，他本来想要一个红的。」
　　回过神，李思深已经帮她打开车门，霍颖低头，坐了进去。
　　她拉上安全带。
　　「妳家……？」李思深看她。
　　「还是那一栋公寓。」霍颖说，心里很疲倦。
　　李思深应了一声。
　　车子里放着外国音乐，女歌手声音特别高亢空灵。
　　她觉得熟悉。
　　一会儿想起来，高二有一阵李思深喜欢这种唱腔，搜罗了好些唱片，其中有一张特别难找，她辗转几番终于买到手，送给他当生日礼物。
　　那么多年，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