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话》茶雪橙

8、8

　　霍钧顿了一下，没有马上开口。
　　他在读高中的时候，高三，马上要面临升学，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习题作业，按理说应该全身心地沉浸在学习中，然而李思深实在太出名了，同学们盛传李思深跟一个小学妹在一起，每天甜甜蜜蜜，羡煞男孩女孩。
　　那个小学妹，名字叫霍颖。
　　他跑去霍颖班上，平常他是不太敢这么去的，他觉得这假的吧？霍颖还那么小。
　　霍颖不在，她同学给他指路，他跑到楼梯间，霍颖没看到他，她对李思深笑得那么甜，小情侣喁喁私语，神态亲密，霍颖的神情是他没见过的阳光灿烂。
　　他竟然不敢去打扰。
　　晚上他稍微提了下她年纪还小，早恋不好，霍颖脸色很难看，她说，「关你什么事？」
　　霍钧寂然，还是默默瞒下来了。
　　好几天脑袋里都念着这事。
　　他找到李思深警告他，要他不要乱来，要他对霍颖好，一直一直。
　　李思深懒懒地回，「啊！知道了。」
　　霍钧气。
　　可是霍颖跟李思深那么好那么好。
　　他撞见过霍颖跟李思深打电话，霍颖对着手机说笑着，脸上带着光。
　　她在家从来没那样笑过。
　　霍钧有些担心。
　　可是一年、两年、三年……李思深看起来是不太能专一，但会不会，其实，并不是这样？
　　他已经习惯他妹妹的家属是李思深这件事了。
　　然后，最近的事，李思深在公司拦住他，他问他，「霍颖回来了没？」
　　？？！
　　霍钧很错愕。
　　他面无表情，「不要问我。」
　　可是霍颖，他担心霍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因为远距的关系？还是更早？
　　他想起三年前送霍颖出国，霍颖的好友、李思深都没来，他以为他们忙，霍颖不是会勉强人的人，她不让他们送的可能性太大了，霍钧没觉得什么，而且他很高兴霍颖让他送她。
　　……是那时候的事吗？
　　要不要问呢？
　　「妳知道，李思深在咱们公司上班吗？」霍钧观察着霍颖。
　　霍颖没料到这个，心底一瞬间细细地泛疼。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面容平静。
　　微笑，她在心底命令自己。
　　居然进了春和呀！
　　春和是首屈一指的企业集团，李思深选择春和也是正常。她想。
　　何况他那么优秀，春和能让他学到很多。
　　她不能因为跟人家闹不愉快，就不准人家进春和了，那多霸道。
　　而且，她也先甩了人家，李思深又还没真的戳她的心窝（骗人！），那就够了。
　　没事的，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反正她又不去公司上班，怕他呢。
　　没事。
　　没事。
　　霍钧看她，「李思深问我，妳回来了没。」
　　「……你怎么说？」
　　霍颖心里紧了一下，又放松，她笑自己，李思深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们已经是两回事了。
　　她想到，她好像没特别跟霍钧说，她跟李思深分手了。
　　霍颖笑起来，「没事，这个没事，他知道不会怎样。」
　　「我没说。」霍钧定定地注视着她。
　　「我跟他说，不要问我。」他说。
　　霍颖惊讶，「哥，你太棒了！就是要这样说。」她又笑起来。
　　霍钧默默看着她，霍颖笑得露出了牙，眼睛里却似乎闪烁着水光。
　　他觉得心疼。
　　「不想笑，就不要笑。」
　　「没事、没事的，真的。」霍颖说，她微微仰头，闭了闭眼。
　　「若是他让妳难过，我……」霍钧想说些什么。
　　「没事的。」霍颖打断他的话。
　　她也不需要霍钧多做些什么，就这样就好。
　　「我跟他分手了，就这样。反正那么多年，他我也看腻了。」霍颖笑了笑。
　　「好了，不说了，哥，走吧！我们去隔壁百货，他们新进了一个牌子，我想看看。」她收拾着自己，拎包走人。
　　霍颖装得很像，几乎要骗过自己。
　　直到在便利商店外面，看到一个跟李思深长得很像的人。
　　那人一双漾着笑意的眼睛，薄唇些微性感，眉眼俊俏，一身风流不羁。
　　从便利商店里走出来，提着袋子，扬长而去。
　　她呆呆地站立了很久。
　　忽然间泪流满面。
　　这不是本人，她可以追过去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不要李思深，她才不要他……
　　她没法看着他花心，她不想看到他对别的女人好。
　　她不想见到他跟其他女人在一起！
　　……
　　她抹了下眼泪，是她先抽身的，如今看到一个相似的人，又痴情给谁看呢？
　　李思深和池佳瑾该恩爱多久了，她怎么还逃不出过去？
　　霍颖心里头茫然。
　　路上车来车往，斑斓车灯蜿蜒流动，每个人都有地方去，只有她，忽然不知道下一步往哪里踏出。
　　然而霍颖得老实承认，她还是想过和李思深的相遇。
　　看电视的时候，滑手机的时候，听歌的时候，走路的时候。
　　都是不小心想到，然后心里就疼，抽疼，像同时很多只蚂蚁咬上心口。
　　那时候李思深将手挽着池佳瑾的手，池佳瑾笑容明媚艳丽，李思深嘴角翘起，一脸写意自在。
　　他们姿态亲昵，神情显得快乐又幸福。
　　就像李思深与她从前那样。
　　而她诚心地希望，如果有那一天，不论自己身边有没有人，总要是笑着的。
　　那一天来得很快。
　　霍颖只是画画到一半，有些卡了，她想起一家很爱的甜点店，三年没光顾，一想起来，便突然觉得，满身的细胞好像都在叫嚣着想吃。
　　她跟自己投降。
　　好吧好吧，热量算准一些就行。
　　她叫了车。
　　这家店店面比较僻静，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木造的门厚实而温润，她推开门。
　　坐侧边的男人此时恰好抬起头。
　　四目相对。
　　──是李思深。
　　他脸上挂着的慵懒微笑倏尔消失。
　　「霍颖！」
　　他看着她，咬牙切齿。
　　「妳还知道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