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镜头的另一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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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夜，月亮犹如一面高悬的巨大银盘，天上繁星多到让人几乎以为是夏季的银河。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夜晚，月光和星光相互争辉，夜风穿梭在瑟瑟发抖的学生之间。
一帮夜间部吸血鬼在给被吓坏了的学生移除记忆。当玖兰枢的手掌贴在女学生额头上时，那名女学生脸色惨白地抬起头来，恍惚间撞入了一双令人魂牵梦萦的眼睛。
她不由自主的陶醉在其中，甚至懒得去想为什么不可企及的枢学长会突然注意到毫无存在感的自己。在玖兰枢放下手的同时，那个女孩也随之软倒。
可怕的记忆会连同意识一起消失，连梦都不剩下。
“记忆移除”，是只有贵族以上的吸血鬼才拥有的特殊能力。吸血鬼的个性很大程度决定了他们的天赋，而纯血种更是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能力。在场的吸血鬼中，除了身为纯血种的玖兰枢，另一个着手矫正记忆的也只有星炼一位。
纯血种的心思明显不在工作上。这点在可以从他略嫌敷衍的手法上得知。
记忆回溯到当第一缕腥气从窗外飘进来的时候。月之寮的吸血鬼们都醒了，被大量的、大量的新鲜血液刺激着感官，然后惊醒了。
高高在上的贵族不曾闻到过如此“邪恶”数量的鲜血。因为在需要之前，饥渴就会先被抚平，一直以来他们都没有亲自猎食的必要，之前有“贵族”阿谀奉上的“祭品”，之后则依靠着食之无味的鲜血锭剂充饥度日。
除了上课时间，夜间部的学生不能在没有理事长授意下私自离开月之寮。玖兰枢摆手阻止了星炼的自荐，他决定亲自前往那个散发令人作呕腥气的地方。
你无法想像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鲜血混合着他不愿细想为何物的乳白色半固体在地上涂开，那并不是来自受害者的一部分，而是他自身，光滑的石板路上横躺着一具半死的男性尸体，不远处锥生零举着枪戒备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地上的眼球发出黏合的声音，尸体的指尖抽搐，鲜红得仿佛地狱岩浆的虹膜转动，视线仅停留在他身上一秒，然后迅速朝锥生零那里看去。
纯血种在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人类的感情，只有单纯兽性。
太过熟悉的感觉令玖兰家始祖感到了不适，那副历久弥新的片段在他脑中隐隐作痛，分明就是——
“枢学长，辛苦你了！”
思绪中断。
优姬仰起脸，视线中透露着担忧，“枢学长没事吗？脸色好差……”
“嗯，优姬？”玖兰枢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怎么了，居然还没睡？是伤口还在痛吗？”
“不、不是这样的。”优姬在他的注视下垂下脑袋，一边害羞地拨弄着自己的浏海，一边说：“我还要负责监督消除记忆的工作，不打起精神来可不行。 ”
玖兰枢的视线在附近扫了一遍，皱起了眉，“锥生君呢？怎么没陪在你身边？”
“零要负责日之寮的守卫工作！我一个人也没问题的！”优姬充满责任感地说，“毕尽我也是风纪委员么，我也不能太过依赖零。”
“不行。”
那是一种从没从这个人口中听到过的强硬语气。优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玖兰枢阻止了优姬想开口的动作：“优姬每天都很努力了，只是今天把工作丢给锥生君也没关系。”他恢复了微笑，用类似面对索要糖果的孩子的语气说：“日间部学生的事就交给我们。优姬明天还要早起，快回去睡觉吧。”
“可是……”
“——伤脑经，要我给你一个晚安吻吗？”
足够鼻息交融的近距离。玖兰枢俯下身，俊美的脸庞逐渐靠近，优姬耳根一热，脑袋当场当机，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起来，“这这这这这就不必了！晚安了枢学长！”
“晚安了，优姬。”玖兰枢看着少女再三鞠躬之后慌慌张张跑远的背影，喃喃自语。
的确是好孩子该睡觉的时间了。距离陌生的金发吸血鬼入侵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平静的校园内看不出稍早之前还大战爆发的可能。此时，除了玖兰枢和星炼以外的吸血负责受命把日间部学生安全地送回宿舍。
不论哪一个世界都可以简单划分成金字塔结构。吸血鬼的世界以血统为尊，贵族不轻易低下高贵的头颅，唯能被血缘比他们深厚的纯血种轻易役使。在这所学院，玖兰枢就是犹如君王般的存在。
“主人。”不知什么时候起星炼已经站在了玖兰枢的身后，正垂首恭敬地开口。
“怎么了，工作都完成了吗？”
“是的，主人。只是……”星炼低下的脸庞谦卑地抬起，一向面无表情的少女眼中带着只有熟人能读懂的疑惑，“您似乎被什么困扰着？”
内心的不安就这样被平铺直叙地陈述出来。
“我没事。”为自己方才的冷漠露出抱歉的神色，玖兰枢蹙着眉，太过沉重的话语不能轻易说出口：“谢谢你。”
“主人，您赋予我的生命，我会用它完成你一切希望，直至我的身躯腐烂，我的灵魂消亡。”外表冷漠的少女单膝下跪，以一种虔诚的语气如此说道。
玖兰枢垂首苦笑起来。是不是自愿都无所谓了，面对夺取她身为人类尊严的自己，还能像如今这样俯首称臣的原因，大概和玖兰枢身上留着的血液有关。
看见这苦涩笑容的少女显然会错了意：“主人，您要是累的话就请去休息吧。这种杂活交给我就行了。”
“我没事的，星炼，而且两个人工作的话会快一点。”
星乃是人类，星炼是吸血鬼。自愿作为玖兰枢最信任的忠仆、保镳，因为没有吸血鬼能违背给予鲜血、将他们转化的那位纯血种。
玖兰枢站得太高，以至于底下的人用什么样的眼神和表情仰望他，都感觉不到，也难以相信。站在巅峰俯视着脚下的生命，这种高度在出生时，不，或许在自己被称为始祖的那时候就已经奠定下。
然而这个夜晚没有因为纯血种的情绪不佳而放过他。深夜时刻，蓝堂英慌慌张张地从日之寮的方向冲过来，边跑边嚷嚷：“大事不好了，枢大人！各位——”
“蓝堂！你用这种语气喊枢大人的名字简直太无理了！”从优姬来到之后就一直内心憋屈的早园瑠佳总算找到管道发泄了。
若放在平常，蓝堂英肯定会先咋咋呼呼一番表示不满，再和早园瑠佳拌拌嘴什么的，不过今天他却惨白着一张脸，只是站在那里撑着膝盖呼呼喘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呀，慌慌张张的也太逊了吧。”
“发生什么了，英？好好说清楚。”
或许实在是惊慌到无法言语了，蓝堂英在众人的催促下，狠狠吸了一口，仿佛不这样做就没有开口的勇气一样。他借着吐气的气势一口把话说完：“枢大人，不好了！刚刚被咬的那个女孩子，她变成Level E了——！”
震惊的情绪传递给了其他吸血鬼。
最先回过神来是一条拓麻，不愧是一条麻远的孙子，心理素质杠杠的。他只是眨了眨眼睛，用一种既又好笑又无奈的语气说：“英，你又睡糊涂了吗？”
“不对，按照剧本这里应该是意外在储藏室发现玖兰寮长的写真孤本，太激动了导致神经错乱才对。”
“为什么是储藏室，我觉得在书的夹层里发现比较科学。”
“哈哈，小声点。玖兰寮长听到又要生气了。”
大概是平时为人太没有信用了才会在这种时候成为大家取笑的对象。众人陆陆续续回过神来开始调侃蓝堂。
“才！不！是！呢！”蓝堂痛心疾首地指责搞不清楚状况的伙伴：“你们倒是认真点听我说啊！被咬的女学生，那个叫江森凛花的人类，在我面前堕落成Level E了！”
并不是吸血鬼化，而是省去这个步骤直接堕落成了Level E。
Level E，也就是吸血鬼的末路，终结（END）的E。是指无法自主吸血，只凭借本能行动的低等生物。这种生物还有另一种称呼“食尸鬼（Ghoul）”。
“——不只是我，锥生那家伙也看到了！”
声嘶力竭传达的讯息总算被输入进小伙伴的脑袋里。
意识到蓝堂严肃到恐惧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众人脸色都变了变。
……不过，这种事真的可能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镜头的另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