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年少难知愁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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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阳总会在下课的时候枕着他那向前伸直的左胳膊，左手自然地下垂着，右手则抱着课桌的右上角，两条大长腿也舒展地向前伸着。
林晓每次看到肖阳这个销魂的睡姿时，都会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小手和穿着34码童鞋的小脚，她想不明白肖阳的骨骼怎么可以长得如此修长、舒展，就像一只完全展开双翅高高地盘旋在原野上空的老鹰。而她却像一只停留在枝头的麻雀，想要在更高的天空中飞翔，可怎么飞也飞不出树梢最高处的那根枝桠。
林晓是有点喜欢肖阳的，只是她不想把这种喜欢继续加深下去，她觉得现在这种状态刚好好。那淡淡的迷恋让她觉得像是在呼吸原野上带着花香的空气，很舒服，也很美好。
肖阳经常张开他的大巴掌，拍一下林晓的后背。听声音似乎拍得很用劲、很重，但林晓并不会觉得痛，这让林晓觉得很是神奇。
“林晓，昨天晚自习后，我们几个在回家的路上听见远处有狼叫的声音。”
“狼叫？那怕是你们几个坏家伙故意学狼叫吓唬初一的那几个胆小鬼吧！”
“真的，我没有骗你！我们听着像是有两只狼！”
林晓想起前两天爸爸给她说以前在后山里是有狼的，那时候场里的工人们开着车、拿着猎枪进山打过狼，自那以后就很少在晚上听到狼叫了。林晓想，肖阳说的或许是真的。
“那你们不害怕吗？回家的路那么远，晚上天又黑，你们几个还是给老师说一下，晚上早点回。”
“那有什么害怕的，狼更怕人！我们还没见过狼了呢，要是碰见了，我们正好逮一只当狗养。”
“切，吹牛！”
那天晚上下自习后，肖阳他们几个人风风火火地骑上单车，一路各种怪叫声，有学狼叫的，也有学驴叫的。
“林晓，他们几个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聒噪了一路，你听，都离那么远了，怎么还能听到他们奇奇怪怪的叫喊声？”
“他们说昨晚听见狼叫声了，这是在给自己壮胆呢！”
“最近后山上有狼啊？那……那我们也得小心点，走，我们走快点！”
“不用这么害怕，我爸说狼不会来咱们住的地方的，前些年它们都被人给打怕了！”
林晓在小的时候，晚上听见过几次狼叫，她虽然也会担心这些不速之客会出现在自己上学的路上，但是她又对这个声音很着迷，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给谁说话。
“嗷——呜——”林晓仰着头也学了几声狼叫，吓得小妮上手就捂住她的嘴巴。
“别学了，你要把狼召来啊！晚上我得做噩梦了！”
她们脚下是被踩得“咯吱咯吱”响的厚实而坚硬的雪道，这道上的雪是从入冬的第一场雪开始便积攒下的，被人们的脚踩得越来越实，越来越不容易清理和融化。
当人们的靴子与这雪道相撞时发出的声音不再是“咯吱咯吱”而是闷闷的“咚咚咚”声时，这就意味着地表的温度开始慢慢回升了，这些被踩实的积雪开始从最里面一点点融化了……
阿来曾说过：用日出日落来衡定时间的话，它永远是不变的。而用事情来衡量，时间的速度就不一样了。事情发生得越多，时间就过得越快。时间一加快，叫人像是骑在快马背上，有些头晕目眩。
马场的冬天是很漫长，第二年的四五月份，冬雪才彻底化完，杨树的枝条也才开始变得柔软起来。
高一第二学期，林晓班里的同学又走了一个，只是那个男生并不是转学，而是辍学。
“张琦有一个月没来学校了，是转学了吗？怎么没听班主任说啊！”课间时，小妮跑过来跟林晓挤着坐在一张板凳上，她们望着那个空座位发着呆。
“应该不是转学，我听他们宿舍的人说，好像是他爸爸去世了……”
“啊！怎么会这样……”小妮很是震惊。
“嗯，是很突然，说是前些日子在山里放马，趟漠河的时候脚下没站稳，滑倒在水里。虽然那河水也算不上深，但是刚从山上下来的雪水冰得扎人的骨头。张琦的爸腿一抽筋，就再没从河里站起来……唉，听我爸说，那漠河的水邪乎的很，老有人栽在里面。”
“那张琦怎么办？他们家好像再没什么人了……”
“我也是听说，说是可能就不上学了，去市里投奔一个远房亲戚。”
“林晓，你别怪我多嘴。张琦从初中开始就很喜欢你，这大家谁都知道，上次你弟在后山的一个废弃墓洞口发现的你的名字就是他刻下的，你弟还生气地用土块把那个地方给砸了……”
“我知道，只是你现在给我说这个干什么？想要让我怎样？难不成因为他家出事，我就得收了他？不可能的，我早就给他说过，不管是谁，在我没有考上大学之前，我是不会谈恋爱的。”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想着人家毕竟喜欢你，平时跟你开玩笑、没事找事地动动你的东西，你虽然很讨厌，但人家也没什么恶意。在这种时候，作为同学，你也要安慰他几句吧。”
她俩正说着，班主任就和张琦突然进了教室，张琦胳膊上戴着的黑纱很是显眼。班主任没有说话，只是在讲台上来回踱着步。张琦走到坐位上，将桌兜里的书和一些小东西胡乱地塞进书包里。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张琦走到教室前面，那张黝黑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我走了，很荣幸和你们成为同学……嗯……嗯……别忘了有我这个人。”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张琦定定地看了一眼林晓，那黑洞洞的大眼睛放出来的光带着深深的痛和丝丝绝望，这竟让林晓感到有些害怕。
离别多了，我们便不再觉得离别都多可怕。大家就像是在一棵树上的叶子，风雨飘摇中，谁都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也会被风吹落。
十五六岁的我们对将来的我们有着各种期许与幻想，也慢慢懂得有些人注定将与自己不会出现在同一个世界。当然，也总有那么一些人一直快活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人的伤与痛在他们心中总是激不起半点波澜。
刘采薇一直以来就是班里自带女主光环的角儿，除了天生长得漂亮、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外，她最让其他女生羡慕的是她还很会跳舞，有着芭蕾舞舞者独有的气质。所以她的身边总是有很多向她示好的男生，情书也是一封接一封。
课间时，林晓经常看到刘采薇被两个嘻嘻哈哈的大男生左右拉扯着校服袖子，玩得不亦乐乎。
“你说，她有那么好吗？男生们怎么跟苍蝇一样整天围着她转。”小妮和林晓坐在操场边上的台阶上，看着不远处和几个男生有说有笑嬉戏着的刘采薇。
“或许是很好吧！她看起来很难追到手，却又让人觉得很容易接近，男生们或许就喜欢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林晓，你说她会和谁擦出火花？蒋一成吗？”
“我看未必，就蒋一成那副吊儿郎当的傻样，他不是刘采薇的菜！”
“你怎么这么肯定？”
“刘采薇亲口给我说的呀！”
小妮皱了皱眉，疑惑地说：“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跟刘采薇的关系那么一般，她为什么总是把她的一些事情讲给你听啊？”
“谁知道呢？或许她是想让我这个‘无公害’的人’把她的事告诉更多的人，比如说你……”林晓说着，捏了捏小妮的脸。
“那他们整天玩个什么劲儿？”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就图个了‘乐’字，这就叫‘各取所需’！”
林晓并不喜欢刘采薇，这是一个女生的直觉，她总感觉自己将来有一天会和这个有着高情商且看起来很高傲的女生有什么扯不清的瓜葛，这让林晓心里很不舒服。
自习课上，肖阳用尺子捅捅了林晓的胳膊。
“哎！林晓，把你的胶带借我用用！”
“你今天都借好几回了，你烦不烦！把你的笔给我，我给你多缠点。”
为了不发出声响，林晓一圈一圈缠得很慢。可是突然一阵刺耳的“嗞啦”声在教室里响起，林晓以为是自己发出的，赶紧把胶带和肖阳的笔塞进桌兜里。
可那声音越来越起劲！
原来是蒋一成这个大傻子，他正起劲地往一支笔上缠胶带。“嗞啦——嗞啦——”那声音像极了林晓最厌恶的吸管吸罐装酸奶底时的声音，让人揪心又着急。同学们都有些受不了了，愤怒地望向蒋一成。
“蒋一成，你差不多得了，别在这扰民！”班长小声提醒道。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就缠个胶带吗？管你们屁事！”说完他转过头对斜后方的刘采薇说：“不好意思，我刚才不小心把你最喜欢的笔踩裂了，我先给你用胶带缠上，明天给你买支新的哦！拜托了，求原谅！”
刘采薇没有说话，只是翻了个白眼。
蒋一成哪里是一个在乎别人眼光的人，他不相信眼神会杀死人的这种鬼话，但他信心当你的眼神与他的眼神持续碰撞10秒后，你就会喜欢上他。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如此自恋地长这么大。
突然，班主任进来径直走到蒋一成的身边，投入的他还没有丝毫察觉。坐在他身后的于同伟踢了踢他的凳子，他这才抬头看到班主任黑着脸。
“你缠够了吗？”
“够……”
不等蒋一成回答，张老师就抓起胶带在他的头上缠了起来，像一个战地医护人员要争分夺秒地给一个头部重伤的伤员用纱布将整个脑袋缠起来，以免他流更多的血。
天呐，疯了！都疯了！那刺耳的声音让林晓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在这个过程中，蒋一成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痴呆状，两手不知所措地放在桌子上，右手手里还拿着那支笔。
“够了吧，这次缠过瘾了没？反正我过瘾了！你们还有谁要缠胶带？没有就继续自习！”班主任说完这话就悠哉悠哉地扬长而去。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林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哈哈哈……”整个教室像是经历了原子弹爆炸前的几秒钟死一般的沉静后轰然一阵爆笑。
“蒋一成真是个大傻子！”在林晓心里，她永远都不会和这样一个“行走的笑话”有什么交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年少难知愁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