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水色》江慕淮

3、挨打

　　能入私塾读书的无不是殷实之家的孩子，像傅君清与傅君长兄弟两一样如此幸运的，少之又少。
　　在这个富足的小镇上，以全家财力供孩子读书已经是一种风气，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此话所言非虚。

　　小孩子启蒙早，读的书多，自然懂得道理也多。

　　傅君清如往常一样，早早的起来，穿戴起新做的书衫，没有生活的窘迫，少年瘦弱的身躯，也开始渐渐长开。

　　原先菜色的脸，也渐渐丰润起来，眼眸明亮，整个人的气质也与以往大不相同，这时才看出，傅君清若是再稍打扮一下，那也是浊世翩翩佳公子一个，与徐墨山相比，也不多让。
　　私塾中各样的学生都有，最让徐墨山头疼的便是本地的县令之子常书贺，原本作为县令之子自己请一个先生在家中教授便可，也不知县令什么意思，偏偏让儿子与一众平民家的孩子在一起读书，平日里便是飞扬跋扈的性格，好在从未怎么闹事，让他难做。
　　常书贺带着两个书童，大摇大摆的走进私塾，两个书童在前面给他开路，不时的推开前面的当道的人。

　　“让开，让开，没看见我家公子来了吗，眼瞎了是不是。”一副忠心为主的狗腿模样，实在令人恶心。

　　在此读书的少年纷纷让道，敢怒不敢言，而常书贺手中把玩着扇子，肥胖的身子走起路来，隔着衣服都能看出一身肥肉随着步伐有节奏的晃动，却还一脸的我风度翩翩的表情。

　　进了私塾读书的地方，还没到上课时间，傅君清勤勉好学，此时早已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安静的预习今日所要讲的内容。

　　常书贺本来是不乐意来私塾读书的，可是当县令的爹却执意让他来，并且再三叮嘱多与先生亲近，日后必有他的好处。

　　可好巧不巧的是，半路杀出一个傅君清，而先生不仅与他同住，对他的课业也是照顾有加，傅君清也没有让徐山墨失望，课业成绩每次必定独占鳌头。这让徐山墨对傅君清赞誉有加。

　　这让受到父亲指点的常书贺十分不爽，是以每次见到傅君清都是气不打一处来，罪人之子，也敢跟本少爷比。

　　常书贺看见傅君清在那读书，心中嫉妒之火熊熊燃烧，便走过去到了傅君清身旁，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看来先生家的饭，果然养人，你看把你养得比青楼里的小相公还要俊俏。”

　　常书贺对傅君清的挑衅不是一次两次了，傅君清早已习以为常，无论常书贺说什么难听的话，傅君清都只是不理睬他，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常书贺见他如此，更是怒火中烧，抢过他的书本，一字一顿道：“读书有什么用，满门抄斩的罪人之子还要一步登天吗？若不是先生见你可怜，你是不是该去给大户人家做小相公了？”

　　傅君清原本对常书贺的冷言冷语并不在意，可是“满门抄斩”四字却是让他怒火中烧
　　。
　　他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将他揽在怀里轻声的与他读书，他站在椅子上，父亲拿着他的小手一笔一划的
　　教他写字，母亲总是在这个时候送来茶汤，站在一旁笑容满面的看着他们父子在纸上写写画画。

　　也还记得那一日，大队的黑衣人闯进他们家，见人就杀，父亲倒在血泊中，母亲拦着举起刀的黑衣人，凄厉的喊着让他快跑，耳中的惨叫声，与鲜血在空气弥漫的味道，他至今都记得。

　　傅君清猛然站起来，面色狰狞，眼中赤红，“你再说一遍。”

　　常书贺吓了一跳，两个书童忠心护主的将他挡在身后。

　　常书贺躲在书童后面，冷笑道：“怎么，想打我？”

　　“够了！”

　　进来的徐墨山怕傅君清真的忍不住，便大喊了一声，门外是一群围观的少年。

　　刚才的那一幕徐墨山看的一清二楚。

　　傅君清的来历他打也听过，当年的那一桩旧事早已掩盖进尘埃里，但却让人记在了心里，当年又何止傅君清一家，在朝堂上掀起的风浪淹死的达官显贵更是多不胜数。

　　“你们俩给我出去。”徐墨山沉声道。

　　这是傅君清第一次见徐墨山生气，早已看过世态炎凉的他，心性要比一般的少年更加沉稳，有意无意的与徐墨山眼神交汇，看到的是怜悯，是无奈，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傅君清默默地站在窗外，旁边站着的是常书贺，两个书童捧着茶拿着零嘴，狗腿的过来谄媚的笑道：“公子，喝茶。”

　　常书贺气势如虹道：“滚一边去！”

　　两个书童马屁拍在马蹄子身上，讪讪的退到一旁。

　　常书贺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半天不说话足以让他憋屈的难受，似乎好像是经历了好久的内心挣扎后，他突然问道：“小贱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傅君清没理睬他。

　　“说你呢。”

　　“我不是贱民。”傅君清冷冷道。

　　“好好好，你不是。”常书贺无奈道。

　　常书贺主动与他说话，原本傅君清对于这个胖子谈不上反感，对于他平日的挑衅也并不在意，以前遭受过的冷遇白眼，他早已不放在心上。

　　“我娘给替挡住了那一刀，我从狗洞里爬了出了，她死了，我跑了，我在山里躲了一月有余，再然后说是不再株连。我就活了下来。”

　　“你母亲很好。”常书贺愣了一下，感慨道。

　　“谢谢。”

　　“本少爷从不向人道歉。”常书贺仰着头，四处张望，似乎在掩饰他的尴尬。

　　“不需要。”傅君清道。

　　“不过，作为补偿，在私塾里我可以罩着你，那样除了本少爷没人敢欺负你，”常书贺停了停，“算了，有先生罩着你也没我啥事。”

　　傅君清嘴角微微勾了一勾，这个胖子并不是太坏。

　　徐墨山在交代自学之后，走了出来，站在傅君清跟常书贺跟前，冷声道：“伸出手来。”

　　“先生，干什么？”常书贺疑问道。

　　“干什么？打板子。”

　　常书贺：“……。”

　　其实徐墨山打的并不重，但是坐在私塾教室里的少年，都听见了外面常书贺杀猪一般的哀嚎，真是闻者惊心见者流泪，心里一阵后怕，幸好没有招惹先生生气，连县令的公子都照打不误，照这架势是在往死里打啊。

　　常书贺死命的哀嚎，让本来就没想重罚的徐墨山再也打不下去了，俊美的脸上一脸的无奈。
　　傅君清受不了常书贺振聋发聩的喊叫声，悄悄地向理他远点的位置移了移。

　　“我爹都没舍得打过我。”常书贺委屈的小声道。

　　徐墨山嘴角含笑，抬了抬手中的戒尺。

　　常书贺赶忙用手捂住了嘴，却是用了挨过打的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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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 完了 有点控制不住